二一九、入駐三院一聲娘,無限辛酸!
我轉過身,看着金鎖,才發現他已經變得不成人形了!方纔只顧着看着老太太了,並未注意金鎖的樣子。黑色的運動服沾滿了土灰,蓬頭垢面,本來白皙的臉面黃肌瘦,散發出晦暗之氣。
我的心難受不已,看來金鎖是從荒村一路走到清城的。三十里夜路,他走了半宿纔到。我心裡面五味雜陳,這社會不僅僅是衣冠楚楚、耀祖光宗的人才有資格談論什麼孝道。
生活在社會的邊緣人羣,如金鎖,混跡在江湖卻被江湖所摒棄,身負仇人追殺而躲進了淒冷的荒山。但只一個電話便忘卻了所有風險,徒步三十里路來這裡看娘!不管怎樣,不管金鎖是什麼樣的人,他所做的令我敬佩!
“兄弟,謝謝你了……”金鎖低着頭沙啞着嗓子說道。
作爲並非生死之交的朋友,我無言以對。我走近金鎖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太太精神不太穩定,你先看護一下,我半點事馬上回來!”我聲音沙啞着說道。
金鎖點點頭,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臉上卻擠出一絲笑容:“你給我的任務……完成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便明白了金鎖所說的話,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臉色一喜,雙臂擁抱了一下金鎖,便轉身走出病房,我的淚隨着房門的關閉而兀自流下來……
走出醫院,我思忖着該如何安置老太太。從方纔她所表現出來的情況看,老太太的精神狀態很差,甚至聽到了敏感的名字要崩潰一般。病好以後送回荒村是不大可能的,因爲我和金鎖要採取的行動是極危險的,沒有時間去照顧她。
最關鍵的是老太太的身份目前還是一個謎!我不確信他就是被大火燒死了的雲姨,但從種種跡象來看,存在這種可能!不管怎樣,老太太對龜山似乎有着某種忌憚和怨恨,她很有可能知道一些十年異案的細節。保護好她纔是最佳選擇!
我深吸了一口涼氣,向藏車的小區走去。我已經想出了一個解決的辦法,不過一些細節還要仔細思考一番。
回到了家裡,我簡單地洗漱了一番,找出一套厚實一點的套裝,收拾利落了便下樓,又到紅門酒館定了幾樣小菜,纔開着車又回到了醫院。
金鎖坐在牀前,握着老太太的手,看見我進屋來才站起身,臉色窘迫地看着我:“兄弟,你又忙什麼呢?”
“沒事,我準備飯菜去了!”我沙啞着嗓子把飯菜放在桌子上,金鎖喚醒了老太太,把飯菜端到她的面前。老太太顯然平靜了許多,幽幽地看了我一眼,便和金鎖吃起來。
我推門走出房間,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吸菸,思忖着下一步計劃。金鎖說他已經完成了任務,也就是說他已經探明瞭龜山的地形和孤島的基本情況,這對我而言無疑是最好的支持。想及此,心火似乎小了不少,但嘴脣和嗓子已然疼痛難忍。
正想着,陳楠推着小車來給老太太複查,看見我慵懶地坐在椅子上,忽然停了下來。
“金雨,你這人怎麼……怪怪的?”陳楠紅着臉問道。
我故作深沉地站起身,甩了一下風衣笑了笑:“妹子,先謝謝你了!”聲音沙啞,像破鑼似的。
“你怎麼啦?上火了還是扁桃體炎?”小美女驚訝地看着我。
我給她的一定是沒心沒肺的印象,我苦笑了一下:“急火攻心!好懸沒掛了!”
陳楠瞪了我一眼:“跟我來,檢查一下!”說完便推着車進了屋子。我也訕笑着走進來。
金鎖和老太太已經吃完飯,正在枯坐無語。陳楠檢查了一下老太太的情況,尋問了一下感覺,老太太盯着陳楠卻不說話。陳楠紅着臉又給老太太掛上了點滴。
我坐在牀上,陳楠轉過身看了我一眼,從小車上拿出一根竹籤:“張開嘴!”
我嚇了一跳,便張開嘴。
“嗓子又紅又腫,發炎了!”陳楠看了我一眼說道。
“什麼方法能最快地好起來?”我焦急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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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最快的方法,吃藥掛點滴!”陳楠說完便拿着一瓶點滴,麻利地兌完藥,給我掛上了。
我躺在牀上,心裡面稍微平靜了些許。不管怎樣,現在是有驚無險,老太太沒出現什麼意外,金鎖也找到了,而且龜山的情況也摸清了。我心下淡然地想着這些收穫,不禁又高興起來,至於長子裡面如何處置我等問題一概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
“兄弟,你也睡一覺!”金鎖瞪着猩紅的眼睛說道。
我點點頭,心下有些不忍,低聲說道:“給你帶了一套衣服,你先到浴池洗洗澡,然後再買一些住院的應用之物。”我說着便從懷裡面拿出一打錢來遞給金鎖。
金鎖顯然是受寵若驚的樣子,剛想說話,我使了個眼色制止:“老太太的精神狀況不好,我跟你商量一下換一家醫院好好療養一下!錢的問題不要你想!”我低聲說道。
金鎖遲疑了一下點頭應允:“到哪家醫院去?”
“源城,三院!”我低聲說道。
金鎖的臉色一變,我則笑了笑:“我已經安排好了,那裡的條件比這裡好得多!”
金鎖點點頭:“也好!”說罷便拎着衣服推門出去。
我看了一眼老太太,發現她又睡了過去。我嘆息一聲,想着此間的事情,心下卻平靜了許多。
把老太太安排到源城三院是最穩妥不過的,那裡的條件好,關鍵是有利於老太太精神的恢復。而且,我的目的遠非如此!丁奇峰那份詭異的病例仍在我的手裡,我不確定那病例記錄的是否準確,僅從病歷來看,丁奇峰已經在三院呆了近兩年,而且至今未出院!
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把老太太安排到那裡,我可以隨時去三院探察,直到找到丁奇峰的下落!我的意思金鎖未必能夠了解,但有些事情是不能說透的,就如昨夜我跟老太太所說的話,現在響起來才感覺有些太唐突了。
不能走進別人的世界,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是你沒有跟進他們的生活。比如雷無雙,現在已經成爲我的紅顏知己,而封青梅在我的心裡面,不過是一個爲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女人,陌生而無情的女人!
我昏然睡去。直到金鎖喚醒了我,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點滴已經掛完了,身子上蓋着被子。我兀自活動了一下身子,才發覺渾身輕鬆了許多,嗓子的疼痛也減輕了幾分。
我望了一眼窗外,秋日的陽光靜靜地射進屋子,金鎖收拾利落了坐在我的牀上,而老太太已經坐起來,臉色紅潤着正盯着我看。
“兄弟,你醒了?”金鎖似乎很高興。
我點點頭:“嗯!你娘……沒事?”
“呵呵!”一聲蒼老的哼哼聲音傳過來,老太太的喉嚨動了一下,臉色緩和了許多。
“娘,這就是我的好朋友,金雨!”金鎖臉色一紅輕輕地說道。
老太太點了點頭:“呵呵!伢子,他是個好人!”
我訕笑了一下:“哥,你娘她……不糊塗!”
金鎖臉色難看地看了我一眼:“我娘豈止是不糊塗?他老人家精明着呢!”
金鎖的話似乎刺痛了老太太,她盯着金鎖半晌,竟然嘆了一口氣:“兩個伢子,都是我乾兒子!”老太太忽然口齒伶俐地說道。
我擡起身坐了起來,向金鎖使了個眼色:“東西都買好了?”
金鎖點點頭:“都買了!”說完便站起來走到老太太的牀前。
“娘,咱們該走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們要把我送哪裡去!”
我心下一愣,老太太果然精明得很!
“我早就應該回家!”老太太兀自說道。金鎖尷尬地看了我一眼。
我收拾利落了,到一樓結了帳,金鎖揹着老太太坐進了車裡。
“伯母,您的傷寒病要養幾個月才能好!這裡的環境太差了,我和金鎖商量把您安排到一家好一點的醫院!”我坐在駕駛座位上說道。
老太太臉色一變:“呵呵!你們……”
車子飛快像源城駛去。一路無話,二十分鐘後便到了源城三院。入院的手續很簡單,只是讓金鎖填寫了一些相關的信息,我便輕車熟路般地找好了主治醫生,然後便是一番身體檢查,忙活了兩個小時,天快黑的時候,纔算告一段落。
老太太似乎很累,躺在高間的病牀上,掛着點滴便又睡去了。我拿着手中的病歷,翻開第一頁便看見了金鎖簽寫的名字:雲娘!
我心下一顫:這是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名字!金鎖似乎瞭解老太太的一些過往,但他卻沒有告訴我。一個人的秘密往往是在不經意間從心裡面流出來的,即使隱藏得再好,也會露出蛛絲馬跡!
這是一間高間病房,由於三院的性質比較特殊,這裡的病人都受到了良好的照顧,每間病房都有專職的護士看護。我正看着病歷,負責看護的小護士便來檢查病人的情況了。
檢查完畢,我把小護士叫到外面:“妹子,這個病人很特殊,您多費心了!”說完便拿出五百塊錢來塞到小護士的兜裡面。
小護士臉色一變:“你……我們醫院有規定,不允許這個!”說完便將錢拿出來。
我慌忙掩住她的手:“妹子,這不是賄賂!聽我把話說完!這個老太太很特殊……我們兩個都不是她的兒女,這錢也是給你的辛苦費……而且我們也不會照顧不是?”
小護士聽得很認真,我想我是把話說明白了,小護士思忖了一下:“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不過下不爲例!最好是找一個比較直近的人照顧她!”說完便紅着臉進屋。
金鎖在旁邊淡淡地嘆息一聲:“兄弟,你比親兒子還明白事理!”
我心下苦笑一聲:我都沒這麼孝順過我娘!想及此心裡面突然難受起來,眼睛也模糊了一層:“哥,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金鎖點點頭:“我娘……還是有福氣的!”
我望着窗外漸起的秋風,心下卻冷了起來。兩年來的經歷竟然讓我變得冷漠了,若不是此間事情,我甚至忘了做兒女的責任。
“哥,咱倆出去喝點!”我拉着金鎖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