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一個愛了很多年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不用再無時無刻隨時隨地的想起他,在乎他這一刻在做什麼。跟誰在一起。有沒有想起她;也不用二十四小時手機開機,但凡手機一響,心裡頭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不用因爲他的一個笑臉和幾句甜言蜜語就心花怒放。也不會因爲他的壞脾氣和冷落而獨自傷心眼淚。
不用在喝醉酒的時候唱着情歌。滿腦子都是他的臉,更不會再在夢中見到他。臆想着她跟他在一起會是什麼模樣。
愛一個人,也會養成一種習慣。而如今,要將這種習慣生生剔除。路瑤只覺得這不是叫她做出一個決定。而是……要了她的命。
大道理誰都會講,可從未見過哪個人能把自己活得像是教科書和心靈雞湯一般。最起碼,路瑤做不到。
睜眼到天明。眼淚幾度溼了頭下的枕套。她捏着被角強忍着不發聲。生怕吵醒同牀的徐應嘉。
徐應嘉本想跟路瑤聊聊的。可路瑤不想聊,她是個‘心狠’的人。決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哪怕這個決定會要了她半條命。
如今她決定放下簡程勵。所以哪怕心痛的抽搐,她也權當是自己最後一晚的放縱。今晚,她要任性一回,肆無忌憚的去想念他,回憶他們之前的所有過往,好的,壞的。因爲過了今晚,她就不允許自己再想了。
夏天,天亮的早,徐應嘉隱約聽見一些聲音,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身邊沒有人了。窗簾外面透着光亮,她翻了個身,看到浴室的燈亮着,裡面傳來水流聲。
拿過手機看了一眼,現在才早上五點四十。
徐應嘉睡不着,躺在牀上等路瑤出來。
路瑤沒吹頭,過了會兒穿着新換的衣服從裡面出來。見徐應嘉睜着眼睛,她出聲問:“我吵醒你了?”
一開口,聲音全是啞的。
只是一夜而已,徐應嘉側頭看去,路瑤的臉依舊白皙,可兩隻眼睛卻是腫腫的,看起來像是單眼皮。
翻身坐起來,徐應嘉小聲道:“你昨晚又哭了?”
路瑤坐在牀邊,將頭上的毛巾拿下來,一邊擦着頭髮,一邊答非所問:“我今天起得早,一會兒下去買早餐,你跟阿姨想吃什麼?”
徐應嘉看着路瑤窄窄的肩膀和纖細的手臂,再想到她昨晚望着簡程勵離開的方向,大哭卻沒有聲音。
喉嚨一下子哽住了,徐應嘉蹙眉道:“你打給簡程勵吧,把所有話都告訴他,說你這些年到底有多愛他,爲了他做了多少事情。”
比起徐應嘉的激動情緒,路瑤坐在牀邊,淡然的一如事不關己。
粉脣輕啓,她沙啞着聲音回道:“以後別再提這事兒了,從今往後,他只是我哥。”
聞言,徐應嘉定睛看着路瑤,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一些表情來,哪怕是痛苦的也好。
可路瑤經過昨晚一整夜的‘洗禮’,如今臉上只剩下面無表情。她不哭,更不鬧,只是淡的像是一幅畫,如果她不動,徐應嘉都會以爲她是假的了。
一時間徐應嘉不知道該怎麼勸纔好,從前她總說讓路瑤放棄,不要偷着再愛簡程勵,可如今路瑤真的放棄了,她卻又覺得哪裡不對。
想了一會兒,徐應嘉回過神來。她想要的,是路瑤心甘情願的放棄,可如今路瑤是被逼的,被逼無奈才選擇放棄。看着路瑤心裡難受嘴上卻不說,徐應嘉也替她委屈。
路瑤將頭髮擦到半乾,就這樣隨意披散着。徐應嘉道:“你等我一會兒,我跟你一起下樓。”
早上六點剛過,兩人一起出了家門。小區附近就有賣早餐的地方,兩人提着包子油條和三盒粥往家走。
路上,路瑤不講話,徐應嘉知道她平和的一張臉下,心一定是痛到難忍的。很想出聲安慰幾句,可這種事情,痛在誰身上誰自己知道,別人怎麼說,都只是紙上談兵。
爲了緩和氣氛,徐應嘉主動開口,她說:“移動要早上八點纔開門,我們吃完飯先去給你買手機,然後再去移動把電話卡調出來。”
“嗯。”
“你要是沒什麼急事兒的話,我們辦完事兒直接去逛街唄?我好久都沒逛街了。”
“好。”
“我還想染個頭發,最近看網上說流行幾大髮色,我想染個薄藤色,你說能好看嗎?”
“到時候去問問。”
徐應嘉真是想盡辦法逗路瑤,不指望能讓她忘記什麼,只是希望她不要一直想着。
路瑤也是極盡配合,不是她冷漠,實在是一顆心,每分每秒都在抽痛,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回到家,徐應嘉掏出鑰匙開門。房門纔剛一打開,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徐母便站起身,她一邊往玄關處走,一邊說:“你們兩個孩子大清早上哪兒去了?我這一開門,你們兩個都沒影了。”
徐應嘉道:“瑤瑤非要下樓給你買早餐。”
徐母迎上前來,接過兩人手裡面的東西,連聲道:“哎呀,早餐我下樓就能買,你們兩個起這麼早幹什麼?”
路瑤臉上戴着眼鏡,她微笑着說:“沒事兒阿姨,我們就當起早鍛鍊了。”
徐母看到路瑤紅腫的雙眼,還有她沙啞的聲音,忙道:“怎麼哭了?”
徐應嘉打岔:“媽,別問了,瑤瑤家裡事兒,現在都處理完了。”
徐母也是個會做人的,馬上應聲,招呼她們兩個進門,然後拎着袋子去了廚房。
徐應嘉先回了房間,路瑤一個人在客廳裡。電視開着,是早間的社會新聞頻道。上面正在播放最新的一條新聞。
記者說:“昨夜晚八點十分左右,在恆源路上的如家酒店發生一起歹徒入室搶劫案。據昨晚酒店住客反應,事發當時,如家酒店大堂先是進來一批人,說是要找一名女住客,並且聲稱女住客此時正受歹徒脅迫,要求酒店方立馬採取措施,可如家酒店當晚的值班經理卻以怕打攪住客爲由,拒絕了這些人的要求。雙方一度引發爭執,直到警察趕到,手持搜查令,將整個酒店封鎖,並且逐一房間排查,終於找到受害女住客,索性女住客只是受了輕傷,丟失部分隨身物品,生命並無大礙。“
“據我臺記者瞭解,此受害女住客,正是新銳娛樂老闆紀貫新的女朋友。事發當時,也是紀貫新第一個趕到。出於受害人的隱私受到保護的權利,我們且把下面一段視頻中的女主角打上馬賽克播放……”
視頻是人用手機拍攝的,看樣子是酒店大堂中的人,不知道是住客還是工作人員。紀貫新的臉沒有打馬,他攬着身邊女人,面對着酒店的負責人,陰沉着一張俊美的面孔,說:“一句對不起,不是啞巴都會說,我用不着你嘴皮子一張一合那兩秒鐘,給你們二十四小時的時間,給我和我女朋友一個可以接受的答覆。”
畫面切回到演播廳,臺上主持人一臉嚴肅的開始評判酒店安全措施問題。
徐母從廚房裡面出來,端着包子油條和粥。
見路瑤站在客廳裡面,望着電視的方向發呆,她出聲道:“現在的世道真是亂,你說酒店裡面都會出事兒。昨晚嘉嘉還非要往外跑,以後我可不能讓她在外面住。”
路瑤趕緊轉過身,幫着徐母一塊兒擺碗筷。
徐應嘉出現在臥室門前,她衝着路瑤招手:“瑤瑤,你來一下。”
徐母說:“又幹什麼?來吃飯了。”
徐應嘉隨口應了一聲:“馬上。”
路瑤走進臥室,徐應嘉順手將房門給關上,她着急掏出手機遞給路瑤看。路瑤低頭一瞧,果不其然,昨晚的事兒上了頭條。
比起社會新聞的‘手下留情’,那些娛樂記者可就是指着這個吃飯的。網上有她沒有打馬的視頻和清晰的視頻截圖。
微博熱搜一共就十個,其中五個全是昨晚的事件。而排名第一位的,標題寫着:紀貫新女朋友。
從熱門話題度就能看出時下人們對新聞熱點的關注方向,明明是一次恐怖事件,可到了娛樂版面,就成了誰誰誰的女朋友是重點。
路瑤知道她跟紀貫新的事情瞞不住,所以盯着手機看了兩眼,她淡淡道:“等過幾天就好了。”
徐應嘉下意識的想問,那簡程勵那邊怎麼辦?
可是一擡眼看到路瑤眼中的神情,那真是一片死水。徐應嘉將話吞回到肚子裡面,轉而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這事兒紀貫新會處理的。”
兩人出了房間,坐在餐桌旁跟徐母一起吃飯。飯才吃到一半,徐應嘉的手機就響了,是湛白打來的,她看了眼路瑤,沒說別的,起身拿着手機往房間裡面走。
打了能有十分鐘的樣子,她開門出來。
徐母說:“趕緊來吃東西,一會兒都涼了。”
徐應嘉剛剛坐下,屁股還沒坐熱,手機又響了。
徐母道:“大早上的誰找你?”
徐應嘉將手機遞給路瑤,路瑤看了眼號碼,是紀貫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