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平日裡挺有主意的一個人,不知這會兒是酒精麻痹了大腦,還是事發突然。她竟是一片空白。只得機械的按照徐應嘉的指示去做。
紀貫新聽到推門聲,擡眼看去。路瑤已經換了自己之前的那身衣服,從洗手間裡面出來。
她這是要走?
紀貫新本是躺靠在牀邊。見狀。馬上翻身坐起來,看着她道:“你朋友什麼事兒?”
路瑤臉色有些白。粉脣開啓,她出聲回道:“她有急事兒找我。我得跟她回去一趟。”
她這話說了等於白說,完全沒有回答紀貫新的問題。可如今紀貫新在意的也只是後一句。他蹙眉說:“這麼晚了回去幹嘛?有什麼事兒不能等明天早上再辦的?”
路瑤說:“我先回去一趟。”
紀貫新道:“現在外面亂。你不能在外頭多待。”
路瑤滿腦子都是簡程勵,她聽見紀貫新的聲音,卻反應不過來。只是隨意的‘嗯’了一聲。
紀貫新心底不爽。他好不容易纔給她哄來的。她朋友一個電話就把她給帶走了。出去容易再進來就難了,他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離開。
站起身。紀貫新望着路瑤道:“你朋友什麼事兒,我能幫她嗎?”
路瑤都不知道怎麼跟紀貫新對視。心裡面莫名的心虛,她搖頭回道:“不用麻煩你。”
紀貫新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朋友就是我朋友。”
路瑤很快回道:“不是你能幫得上的事情。”
紀貫新還想再問什麼,正巧路瑤手中的手機響了,是徐應嘉打來的。路瑤馬上接通,徐應嘉道:“瑤瑤,我到了,你下來了嗎?”
路瑤道:“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下來。”
說完,她掛斷電話,伸手將手機遞給紀貫新:“謝謝,大晚上麻煩你了,我先走了。”
瞧着她那一臉急於想走的表情,再配上客氣的話語,紀貫新一口氣頂上來,不由得出聲說:“這麼晚了你們兩個女的幹嘛去?”
路瑤說:“家裡有急事兒,我不跟你說了,先走了。”
她掉頭往外走,當真是絲毫留戀都沒有。紀貫新急了,他跨步跟出去,說:“等會兒,我送你。”
路瑤道:“不用,我朋友在下面等我。”
紀貫新說:“你們兩個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們回去。”
路瑤已經走下樓梯,她頭也不回的道:“真不用,我回去給你打電話。”
她搪塞的話語卻令紀貫新心底一暖,她還知道向他報個平安。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玄關處。紀貫新上身沒穿衣服,下身穿着個四角褲,這樣也不能跟出去,而且路瑤很明顯不會等他。
他只得看着她道:“小心點兒,到家給我來個電話。”
“嗯,知道了。”
紀貫新又說:“什麼時候回來?”
路瑤隨口道:“忙完就回來。”
回來就好,紀貫新眼中的焦躁逐漸淡去,隨之而來的是一片柔和跟溫暖。
她推開他家防盜門的時候,紀貫新說:“你一直跟你朋友在一起吧?我打她電話就能找到你?”
“嗯,你有事兒就打給她吧。”
路瑤真是急的不行,無論紀貫新說什麼,她都答應着。
紀貫新原本還想囑咐她兩句,結果路瑤閃身出去之後,一揮手就把門給關上了。他未說完的話就堵在脣邊,站在門口能有五秒鐘的樣子,吐了口氣,真想給自己一個自嘲的表情。
轉身往回走,轉眼間,家裡面就剩他一個人了。從前紀貫新也沒覺得怎麼樣,他挺享受這份孤獨的,可路瑤不過是來了幾個小時,甚至連一個完整的晚上都沒度過,可這會兒她走了,他卻覺得心裡面空落落的。
哎,老了啊,都會感慨和傷感了。
紀貫新上了樓,沒有馬上回主臥,而是去客臥轉了一圈。看到牀上捲起的被子和明顯被睡過的枕頭,他心裡面有點小酸。不敢看太久,他關了燈回到主臥。
路瑤出了電梯之後,是一路跑着來到小區大門口。
徐應嘉從副駕上出來,看見路瑤,她急着往前迎了兩步。
路瑤跑的直喘粗氣,徐應嘉抓着她的手腕上了計程車,然後叫司機原路返回。
車上,徐應嘉低聲道:“紀貫新沒說什麼吧?”
路瑤搖搖頭,氣還沒喘勻。
司機打從後視鏡裡面偷瞄,心底狐疑着路瑤的身份,大半夜的從富人小區跑出來,長的這麼漂亮,還這麼年輕,難不成是小三兒或是情婦?
徐應嘉又說:“你跟紀貫新的事兒到底怎麼辦?現在簡程勵出來了,要是被他發現那真完了。”
這一樁樁的事情,發生的迅雷不及掩耳,身邊的人都說她聰明,可她這會兒真是懵了,完全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垂着視線,她發呆的看着副駕座椅,徐應嘉在她身邊兀自叨唸:“這事兒千萬不能叫簡程勵知道,不然以他的脾氣,他真要去找紀貫新拼命的,到時候他倆再掐起來,紀貫新再叫他吃苦頭,結果苦的還不是你?”
這裡面有一句話說到路瑤心裡頭去了,她跟紀貫新的事情,不能被簡程勵知道。她前腳跟紀貫新睡了,紀貫新後腳立馬把簡程勵給放出來,這事兒放在誰眼裡,都是她用身體去交換來的。
簡程勵那性子,如果知道了……
“瑤瑤,待會兒簡程勵來了,你就一口咬死晚上跟我在一起,我替你作證。”
路瑤一聲不吭,她都不敢想,該如何面對簡程勵。
計程車一路往回開,馬上再拐過一個路口就到徐應嘉家的小區,徐應嘉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她低頭一看,下意識的瞪了下眼睛,出聲道:“完了,是簡程勵打來的。”
路瑤本能的側頭看去,徐應嘉說:“他是不是到了?”
路瑤大腦一片空白,緊抿着脣瓣,心臟已經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電話一直在響,大概過了五秒鐘的樣子,徐應嘉接通。
她說:“喂,程勵哥。”
簡程勵道:“我到你們家樓下了,你叫瑤瑤下來。”
徐應嘉眼球轉着,聲音卻波瀾不驚的回道:“我們倆剛下樓去買東西了,正在回來的路上,你等會兒,馬上就到了。”
說話間,計程車已經拐過路口,隔着十米不到的距離,徐應嘉跟路瑤都看到簡程勵的車子停在路邊。
“程勵哥,我們看見你了,先掛了。”
徐應嘉急忙掛了電話,然後推搡着身體僵硬的路瑤,低聲道:“你別這麼緊張,怕什麼,你不說簡程勵不會知道的。”
計程車停在小區門口,徐應嘉給了錢,然後率先推開車門下來。
路瑤跟着她下車,再一擡頭,簡程勵已經從車中出來。他穿着件亞麻的純色襯衫,下身黑色西褲,襯衫扎進腰帶裡面,看起來雙腿筆直又修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不過半月未見,她覺得他好像瘦了一大圈。
路瑤站在原地一動沒動,徐應嘉忍不住伸手挽着她的手臂,帶着她往簡程勵那邊走。
她先笑着打招呼:“程勵哥。”
簡程勵‘嗯’了一聲,隨即看向路瑤。
兩人四目相對,簡程勵眼中的神情帶着深深地思念還有一抹壓抑的躁動。
而路瑤卻喉嚨緊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徐應嘉說:“你們說會兒話,我還得去對面買點宵夜,肚子好餓。”
她隨便找了個藉口便匆匆離開,街口處就只剩路瑤跟簡程勵兩人。
眼下已經是半夜一兩點鐘,路上除了偶爾駛過的車輛之外,幾乎不見行人。
兩人互相凝望而不言語,這樣的狀態長達十幾秒鐘,最後還是路瑤先開了口,她強忍着酸澀與哽咽,低聲道:“你怎麼來了?”
其實她想問的是,你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有沒有人在裡面欺負你?有沒有很想家?又有沒有……很想她?
簡程勵注視着路瑤,眼睛一眨不眨,薄脣開啓,他出聲道:“我聽慧姨說了,你跟貝貝吵架,她讓你搬出來。我來接你回家。”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可路瑤知道,他定是把簡貝貝罵的很慘。
眼眶溼潤了,她本就眼神不好,這會兒更加看不清楚簡程勵的臉。
脣瓣一張,她剛想說話,可眼淚掉下來,她哽咽到身體發顫,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
垂下視線的第二秒,只覺得眼前一陣風颳過,下一秒,簡程勵已經將她攬到懷中。
他緊緊地抱着她,雖然什麼都沒說,可卻足以讓路瑤抵在他肩頭壓抑的哭出聲來。
她好想他,好擔心他,自從他出事兒之後,她就沒有過一刻安心的時候。他在裡面受罪,她就在外頭煎熬。
簡程勵抱着路瑤,下巴抵着她的頭頂,很低的聲音道:“別害怕,我出來了。”
路瑤閉着眼睛,眼淚卻爭先恐後的往外涌。他身上的味道本應該是她熟悉的,可這會兒不知道爲什麼,她卻意外的陌生。
在他進去的這半個月裡,外面早就變了天,他是出來了,可她卻陷進去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對簡程勵說,她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