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病人?”葉寒一臉不信。
葉浮白默然點頭。
“李姑娘也沒再來過?”葉寒又問。
葉浮白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笑了笑,“她也是病人。”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都能聽出來裡面的不滿。
葉寒盯着他,看了好一陣,然後拿起酒壺,將剩下的酒倒進杯子裡,再一口喝下去,“你怪我不讓她來了?”葉浮白看着他,“我憑什麼怪你?她要來還是不來,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不是你,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他淡淡的道。
葉寒喝下最後一杯,然後哧地笑了一聲,“也是,那些事情,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葉浮白拿起酒壺想要給自己倒杯酒,葉寒卻將壺拖到了自己面前,“你醉了,去休息吧。”他淡淡的道,語氣又恢復了在寒葉軒那些日子裡的不容置疑。
葉浮白聽話的站起來,轉身離去。
“你說我要是做錯了事,你會不會原諒我?”葉寒忽然在身後道。
“你已經做錯事了。”葉浮白停下,卻沒有回頭。
他嘴上說不怪,可是這樣的口氣,卻分明是責怪的意思了,葉寒又怎會聽不懂。他盯着酒杯看了一會兒,“如此,我明白了。”他苦苦的笑了一下,揮揮手道:“去吧。”
這是他對葉浮白說的最後兩個字。
這兩個字他對他說過無數次,然而唯有這一次,讓葉浮白一輩子都緊緊的記在心裡,難以忘懷。
三個月之後,經歷變故的寒葉軒終於平靜下來,年輕的精壯們被埋在莊子外邊,一排排的對着浩浩的太湖水,背後是一叢叢的紫竹,去年冬天葉浮白一個人種下的,這個季節看過去,墳包在一片綠色裡格外的顯眼,竹枝上葉子很少,站在碼頭上的時候,看見的全是錯落的指向天空的細細竹枝。
再過兩個月,該發竹筍了吧?過得兩三年,那些墳包就會掩蓋在一片不爲人知的綠色裡了,沒有人去祭奠的話,將不會有人記得這些人曾經活在這個世界上,活在這個莊子裡。
原本以爲空曠的寒葉軒,竟然也能容納那麼多的人呢。
葉浮白麪對那一排墳墓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的冒出這樣的感慨。
寒葉軒還真的很大啊,那麼多人在裡面的時候不覺得擁擠,現在只餘下老弱了,卻還是和原來不變的疏朗。
也許,葉寒就是害怕這樣的感覺吧?
在這個世界裡,你只是個若有若無的存在而已,你活着對別人來說不重要,死去之後也不會有人記得,最可怕的人生就是這樣的吧?
葉浮白只是不願意自己去想,有時候,也得壓迫着自己不去想。
不過這樣的平凡生活,還真的很讓人疲倦呢。
也許這就是在看見葉寒的那個早晨,即便是滿面血污,他也笑得那樣自若的原因吧?
有時候葉浮白把自己和葉寒相比,總覺得這一輩子,永遠都不如他活得有滋味,雖然他能活得有滋味的,也只是半年的光陰而已,但是那半年的時間,已經比前面的半輩子都有意義了。
即使到最後葉浮白也不知道他那半年做的是什麼,但是能讓那麼多人因此送命的,應該不是什麼小事情吧?
這也許就是他爲什麼要做一支完美的,立刻就能用的竹簫的原因吧?人生來就是要風光的顯示他的本領的,如果要長時間的埋起來,最後都不能顯示光彩的話,就算曾經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