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會以固定的速度前進,轉眼就到了二十七,因爲今年十二月沒有三十,所以再過一天就真的到年了。
此時魯超正和二師兄戚望龍通話:“師兄,四天了,邱少的病情還是沒有任何轉機,唉!”
同樣是因爲臨近年關,領導活動增加,中央保健局的醫生也就特別忙,邱友山一個人自然不能霸佔兩個名額,所以,在當日會診過後,戚望龍就被火速叫走了。
戚望龍那邊傳來開門的聲音,然後聽他問道:“沒效果嗎?邱少,我想想,當時診斷的時候,他的脈相弦滑,舌苔薄白,舌根稍黃是吧?”
魯超知道他那邊忙得不行,忙道:“對,咱們辯證是陽強,莖瘀絡滯,取滋腎散瘀法,開的方子用知母、黃柏、百合等藥滋陰而瀉肝火,佐以桃仁、澤蘭葉等藥化瘀通絡。”
戚望龍道:“對,怎麼了,這藥不起作用嗎?”
魯超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一點轉機也沒有,那位這兩天脾氣異常煩躁啊!”
戚望龍那邊傳來叫他的聲音,他忙對魯超道:“等下我打給你。”
魯超忙道:“你先忙。”
戚望龍嗯了一聲,快步走了回去,過了半個小時後纔給魯超回了電話,正色道:“邱少那病最好不要拖,如果再不消退,很容易造成經絡、肌肉壞死,你回去勸勸他,實在不行就讓他採用西醫的治療方法,那個見效快!”
魯超揉了揉額頭,道:“誰說不是呢?可是他的思維好像進了死衚衕,最近這兩天開始要請師父來給他治了!”
戚望龍沉聲道:“師父他老人家好不容易清靜,這種小事兒還是不要打攪他老人家了!”
馮老爲了圖清靜,現在去了南半球的悉尼。作爲弟子,他們自然不願意這個時候去打擾他老人家。
其實,馮老出國這件事還和趙陽有關:有次兩人打電話,他提到想結合自己的經歷編一本醫書,但總不得清靜。
趙陽當時就跟他說,只要他在華夏,就總會有人找他,要想得到清靜,就要離得遠遠的。
馮老還有些猶豫。趙陽就笑着跟他說:“地球離了誰都能轉,您老在,他們必然先找您,但您老離開了,他們也就會去找別人……再說。比起治好幾個,幾十個,甚至幾百、幾千個人的病,您老的醫術見解及經驗更爲寶貴!”
上個世紀的華夏實在是多災多難,身處其中的中醫不可避免地屢次受到打擊,甚至一度到了危急的時刻,中醫人才更是出現了斷層。而馮老是唯一一位連接上下的人物,從這方面來說,他的經驗對中醫的傳承自然重於一切,也遠比多治好幾個人重要!
作爲馮老的弟子。戚望龍他們自然知道其中的意義,而且,從孝道上講,也不應該隨意打攏他老人家。尤其現在是過年的時候,難道還讓他老人家萬里之遙回來給人看下體的病嗎?
而且。邱友山的病他們的方法雖然沒有見效,但西醫的方法卻直接有效,在這種情況下就更不該去打擾馮老了!
作爲醫者,只要能治好病人的病就是對他們的負責。
魯超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說道:“我明白,一會兒再去勸勸他……”
戚望龍知道邱友山這些人的脾性,怕魯超爲難,就又說道:“如果他不聽的話……”
他沉吟了一翻,道:“你看看他的情況,嗯,就改進王清任的通竅活血湯,加上生地和知母,先服上三劑試試。”
魯超想了一下,王清任的通竅活血湯如名字所示,作用是活血化瘀,通竅化絡,加上清熱、涼血的生地和清熱下火的知母,也算對症,就答應下來。
回到特護病房,見邱友山已經醒了過來——因爲脹痛、精神緊張的緣故,他很煩躁,晚上很難入睡,也就累極才能睡一會兒。
魯超問道:“邱少,今天感覺怎麼樣?”
邱友山沒有說話,但呼吸急促了一下——他一睡醒就掀開被子看了,沒有任何好轉,脹痛依舊,他的感覺能好嗎?
魯超又道:“邱少,我覺得還是治病要緊,不一定非得用中醫的辦法……”
邱友山瞪向他,眼皮直跳地道:“你的意思是你治不了了?”
魯超無奈,又苦口婆心地道:“邱少,你的身體要緊,這種病也耽擱不起,我看還是先使用西醫的辦法,解除現在的狀態,後續我再開方子給你調養,你看怎麼樣?”
邱友山咬着牙冷笑道:“怎麼樣?你們讓我喝了幾天的苦藥汁,遭了這這麼多的罪,告訴我要用西醫的辦法,早幹什麼去了?啊!”
作爲中央保健局有名的中醫,級別不低,又是馮老的弟子,還很少有人這樣吼過他,而且,在鍼灸無效後,魯超就提議邱友山先使用西醫的方法,他堅持不同意,但這話也沒法跟他說,就只好解釋道:“邱少,我被選來給你看病,是因爲我以前治過類似的病人,但是,前面我也給你講過了,這種病的病因多種多樣,加上我個人的能力也有限,所以……”
邱友山怒視着他,毫不客氣地道:“你能力有限,那就換有能力的來!馮老呢?我讓你聯繫馮老,你聯繫了嗎?你要是聯繫不到的話,我讓我爺爺去聯繫!”
魯超修養再也也心生火氣,尤其是邱友山說讓他爺爺聯繫馮老,真這樣的話,馮老說不得也只好回國了,那樣的話,不僅馮老連年都過不安生,他們又哪裡有臉面去見他老人家?
但是,跟馮老學習養成的德行還是讓他控制住了火氣,耐心地道:“邱少,你這病確實拖不得……”
邱友山怒吼道:“我不管!我不管!你也知道拖不得?你現在就去聯繫馮老,現在就去,讓他來給我治!”
“冷靜,邱少,你冷靜一下!”
魯超頓時大感頭痛,而情緒激動也不利於邱友山的病情恢復,正想着如何安撫他的時候,門口一個聲音道:“邱少,兄弟來看你了……咦,什麼事讓你發這麼大的火?”
魯超回頭看了一眼,認出是冷勳,而邱友山見到是他,臉色變得很是難看——這種事本來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躺回去,面色很不好看地道:“你怎麼來了?誰告訴你我在這裡的?”
冷勳嘆氣道:“邱少,這是多麼討好的事兒?如果不是好哥們兒,你以爲我願意這個時候來看你?”
邱友山哼了一聲,冷着臉沒說話。
冷勳又道:“這不過年嗎,好幾天沒見你,玉棟、樸方他們都想見你,都見不到你人影,我跟方阿姨打電話才知道你在這裡……”
見邱友山還是冷着臉,他又說道:“剛纔聽到你喊着讓魯主任去叫誰,馮老嗎?馮老在國外休養,又是過年,還能叫他老人家來回奔波啊?”
邱友山眼裡又馬上涌起了怒火,憤怒地盯着冷勳,道:“你什麼意思?”
冷勳擺了擺手,又道:“你先別急,我給你推薦個人,醫術就算比不了馮老,也算得上是頂尖的——這個人你也知道!”
邱友山眉頭鬆了鬆,道:“你是說……”
冷勳點了點頭,道:“對,就是他!你想,他就在嶽東,來的話也近便,你說是不是?”
邱友山往牀上一躺,垂下眼瞼,問道:“他行嗎?”
冷勳笑了笑,轉頭看向窗外,淡淡地道:“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好的緣故,好像經他手的病人,還沒有沒治好的。”
邱友山想着前幾天剛從對方那裡吃了憋,正想着報復回去,但形勢比人強,事關自己的幸福和性福,他自然不會跟自己過不去,道:“好,那就讓他來看一看吧!”
他們說的自然是趙陽。
冷勳見邱友山找電話,忙道:“別!邱少,你要聽我的,咱們最好別出面……”
邱友山一想也是,點了點頭。
冷勳一笑,轉向魯超,道:“魯主任,這事得麻煩你出面了,別人我怕請不動他。”
魯超也大體猜出了他們說的是趙陽,只要不打擾到師父就好,他鬆了一口氣,問道:“請誰?是……”
冷勳點頭,道:“對,就是趙陽。”
馮老倒是說過,如果真有緊急的事可以找趙陽,魯超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下來,道:“好,我試試吧!”
冷勳卻道:“魯主任是馮老的弟子,你出馬一定能請到他的!”
……
人有時會有很莫名其妙的預感,比如現在,魯超給趙陽打來電話,說有一個病人病得比較嚴重,他就忽然想到了邱友山——純粹是一個念頭,沒有任何理由。
魯超還沒見過趙陽,這次也是第一次給他打電話,聽他的聲音很溫和的樣子,他就繼續說道:“趙陽,師父他老人家對你的醫術十分推崇,你的醫案我也都認真研究過,確實妙到毫巔!”
趙陽嗯了一聲,道:“你過獎了。”
魯超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平淡,停了一下,就又笑道:“趙陽,你看你能來京城一趟嗎?”
趙陽淡淡地道:“你找別人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