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等人走了好一會兒,韓東才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擡手擡胳膊,看身上傷得怎麼樣,轉頭又看到剛買不久的車玻璃被砸出了一個臉盆大的珠紋,兩隻前燈上各有一個窟窿,車身上更是出現了十多個腳印。
這下韓東又是肉疼又是心疼,陰着臉咬着牙上了車,越想越氣,照方向盤上就是一掌,被咯了一下,又引到了痛處,忍不住歪着嘴抽起涼氣來——這個動作,再加上鼻青臉腫還有一臉的血,頓時把路過的一個小男孩給嚇得掉頭就跑!
韓東那個氣啊,這時又聽得院內傳來熱情的交談聲,他的名字還出現在裡面,也沒臉在這裡多做停留,發動車就開了出去。
到了村外,看着眼前怎麼看怎麼彆扭的車前窗,又稍微一動全身上下就跟着無處不痛,他自然是忍不下這口氣,在車裡四下一看,看到那個沾的滿是土的包,馬上拿出手機給韓長葉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後他就咬着牙道:“二叔啊,這次你得幫我作主啊!”
韓長葉心中一沉,揮手讓教育辦的劉強出去,然後不緊不慢地問道:“怎麼了?”
韓東恨恨地道:“趙陽還有幾個人把我給打了!二叔,我現在去找你,你看看,把我打成什麼樣了,這胳膊,這腿,哎喲,還有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對了,還有我的車,車玻璃都讓他們給砸了!二叔,我馬上就到了,你看看吧,我……”
韓長葉卻怒聲道:“糊塗!你這個樣來找我,不是給我丟臉嗎?”
韓東一愣,強壓着怒氣道:“那就讓他們把我白打了?打的是我,可丟的也是二叔你的臉面啊!”
韓長葉冷哼一聲,道:“你先去把傷治治,到我家裡等我!”
韓東還想保持着“第一現場”找韓長葉告狀的,但一想也沒這個必要。就答應下來,開着那輛破車去鎮醫院所把臉上的傷收拾了一下。
他先去韓長葉的家裡等着,但直到一個小時後,韓長葉纔回到家裡。
看到韓長葉回來,韓東指着雖然處理完,但快變成豬頭的臉道:“叔,你看看,這是他們打的!還有身上……幸虧我身體好。不然還不得被他們把骨頭都打斷了嗎……”
韓長葉一揮手打斷他的話,道:“你把事情經過說一說。怎麼扯上趙陽打了,不是讓你去找朱守緣的嗎?”
韓東忙給韓長葉倒上茶,然後扶着椅背坐下,苦笑道:“我tmd的也不想扯上他啊……”看到韓長葉看了他一眼,他忙轉入正題,道:“我就是去找的朱守緣,和他商量着接工程的事,正談着呢。趙陽不知道怎麼就過去了,結果,他是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頓打啊!二叔,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呢,你得給我做主啊!”
韓長葉皺着眉頭一揮手,道:“行了!老大不小的了,丟人不?”
韓東因爲嘴角破裂,呲牙咧嘴地喝了一口茶,然後低聲道:“又不是丟的我一人的人……”
韓長葉臉上也帶上了怒氣,他沉着臉問道:“你是不是和朱守緣起衝突了?”
韓東恨恨地道:“那個姓朱的就是廁所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我最後都把給他的好處費提到了十萬,這傢伙還是死活不同意,我就說了一些過火的話,可能被趙陽給聽到了……那他也不能打人啊,我說了你的名字都沒有用!”
韓長葉拿杯子的手一停。道:“你說我的名字了?不是不讓你打我的旗號嗎?”
韓東揉了揉腰,吸着涼氣道:“我也是沒辦法,二叔,你不知道趙陽那孫子打人多疼!”
韓長葉哼了一聲,沉聲道:“該!我讓你去和朱守緣好好談談。把這個工程接下來,你倒好,是不是去和人家耍威風去了?”
韓東氣恨難平地道:“你不知道那個朱守緣脾氣多麼臭……”
韓長葉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好了!掙錢的機會放到你面前,你都抓不住,沒用的玩意兒!”
見韓東一臉不服的模樣,他又將他的話瞪了回去,然後看了一眼他這個和他年歲相差不是多大的侄子的“悲慘”模樣,想着這也不都是壞事,至少有了這個把柄,趙陽那邊總得表示一下吧!
於是,他若有所思說道:“不過,打人也不對!你呀,吸取這個教訓吧!這幸虧是在咱們鎮上,要是去了別的地方,你說誰的名字都沒用!”
韓東咂了一下嘴,表情過大,又不由地吸着涼氣道:“哎呀叔啊,就是因爲說我們是親戚,趙陽才把我打成這樣啊……”
說着,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臉道:“剛開始還淨我身上招呼,我說完你是我叔後,他就光往我臉上打了啊!”
韓長葉的臉頓時變得鐵青,這可真是赤/裸/祼的打臉了啊!
韓東見韓長葉的表情,原本想把後面村民打他的事也安在趙陽頭的話就沒說,不過,這樣也已經韓長葉惱羞成怒了!
他喘着粗氣打了一個電話,道:“小孫,你給我查一下趙陽家裡的電話!”
其實,他有趙陽的手機號,只是他聽說陌生號趙陽是不接的,只好打他家裡的電話。
很快,韓長葉的秘書把趙陽家裡的電話報了過來,他深吸一口氣,就撥了過去。
果園裡,此時孫振香正坐在屋當中席子上,用新棉花縫製小棉襖。按照時間,晨梅肚子裡的孩子應該在過年前後出生,正是冷的時候,這些東西應該早點準備——晨梅也在旁邊跟着學着做,但手藝暫時是沒法比的。
聽到電話響,她忙走過去接起來,當聽說是鎮黨/委/書/記韓長葉要找趙陽,她就對和晨曦玩翻花遊戲的趙陽說道:“趙陽,韓書記找你,接不接?”
趙陽等晨曦將紅棉線從他手上翻下來,才起身過去接電話。
對於關係不熟的人的電話,他一般都是不接的。但想着中午出的那一檔子的事,不接反而像是心虛了。
他拿起電話。平靜地道:“你好,韓書記。”
韓長葉嗯了一聲,見趙陽說完就沒有了下文,就想了想,開口道:“趙陽,剛纔有人向我反應,說你們那把一個做工程的給打了?”
趙陽不和他玩那些迂迴曲折的,直接淡淡地道:“你是說你侄子韓東吧?”
韓長葉沒想到趙陽直接說了出來。氣得不輕,不滿地哼一聲,然後又吐出一口氣,道:“好好的談工程的事,怎麼就打上人了?”
趙陽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淡淡地道:“好好談的話,自然就不會捱打了!”
韓長葉見趙陽態度這麼“惡劣”,這在以往,他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一時之間,他竟然拿捏不準該以什麼口吻往下說。
好在趙陽給他留夠了時間,說完這句話停了下來。
韓長葉見趙陽一點“服軟”的態度也沒有。就冷着臉笑道:“你們啊,就是年青!做什麼事,都不懂得剋制,都不想着合作才能雙贏,真把路都堵死了,自己也不會好過!”
之所以反感這些人,就是因爲他們說話總是動不動就搬那些大道理!而且,還能把威脅的意思藏在這些大道理中!
趙陽端坐在太師椅上,看着外面空闊的院落。沒有迴應。
韓長葉見趙陽沒有說話,以爲他“聽進”去了自己的話,就不由熱情了一分,道:“韓東剛纔要去鎮大院找我,被我攔下了。說起來。他也是一片好心,也是想更實惠更負責地幫着你們把學校建起來!你想想,他家就在鎮上,他能不盡心盡力?還有,不是我護短。韓東這個人就是嘴巴沒有把門的,其實沒什麼噁心!再說了,你也是,都是鄉里鄉親的,你教訓他我沒意見,但好歹下手輕點啊!”
晨曦見趙陽老是在那打電話,就撐着花兒來找他了,他也就用脖子夾上電話,繼續陪着她翻。至於韓長葉電話說的那些話,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說得又那麼虛僞,他是一點回應的心情也沒有!
韓長葉見趙陽還是沒說話,就決定直接說出目的:“趙陽啊,我還是那句話,村裡建小學,能讓附近村裡的學生就近上學,我是支持的!啊,是吧!但是,咱們都是一個鎮上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工程上面,還是要照顧一下咱們鎮上的企業不是?如果你沒意見的話,今天的事我就做主,給你攔下了,也該教訓那小子一頓了,讓他好好管管自己的嘴!”
翻花到最後都會翻不下去,這次卻是趙陽輸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晨曦歡喜雀躍的小模樣,笑了笑,讓她幫着把手上的線取下來,聽韓長葉說完,直接回答道:“韓東他幹不了!”
對學校裡的教學樓也好,宿舍樓也好,他的要求很高:出現意外的情況,比如地震,學校裡的樓要最後一個倒!
所以,他就把這個活交給了孟學輝的浩然集團,不管是設計還是施工,他們在全省是一流的。像韓東這種野路子,尤其本人人品又不乍的,想接這裡的活,那裡想也不用想。
而他之所以接韓長葉這個電話,並且直接拒絕他,就是要明確地告訴其他人:別在他這裡找不痛快!
韓長葉聽到趙陽的話,氣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他哈哈笑了笑,然後什麼也不說,直接掛了電話。
韓東看到韓長葉氣得像是要吃人似的,就小心地問了一句:“二叔,他怎麼說?”
韓長葉臉皮抽了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冷笑道:“嘿,連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都不懂,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