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話都挑明到這個份上了,他哪裡還能拒絕?再說,他若是拒絕,不是正好驗證了他的心虛嗎?
他喉結滾動了兩下,挑高了右側的眉,“老婆,你想多了,我剛纔在想你到底是有沒有原諒我?”
他說完,又不動聲色間覷了她一眼,老婆太聰明,他必須要越冷靜,千萬不能表現出丁點的反常,免得她抽絲剝繭之下發現新的內幕。
沈安諾從他懷中掙脫出來,這下靳韶琛沒有又把她扯回去,她坐在牀上,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緊盯着靳韶琛。
她板着一張俏臉,足足盯了他十分鐘,這十分鐘,靳韶琛都被她盯得心頭髮毛了,到最後,等到她收回視線的時候,他都覺得後背全是汗了。
幸好只有十分鐘,若是時間再長一點,他真的擔心自己會扛不下去她光明正大的施壓。
“老婆。”
他舔了下乾澀的脣角,低聲道。
“別叫我,我還沒原諒你,”沈安諾的聲音並沒有波瀾,然後指了指主臥室這扇緊閉的門,“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先給我出去。”
“老婆,”靳韶琛心頭一跳,這緊張的心緒又不間斷浮了上來,“我……”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你不走我走。”
沈安諾閉了閉眼,三秒後睜開,聲音沙啞得有些不正常。
見她一本正經就要從牀上爬下來,靳韶琛趕緊阻止,“你別下來,我走,我走。”
他大步流星地往門口而去,這下不用她催促了。
他開門之際,又冷不防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的雙腿縮回到牀上去了,才釋懷。
他真的擔心,她被激怒後,理智喪失又去找蔣哲遠。
好不容易把她從蔣哲遠那偷出來的,再回去,就不容易偷出來了。
門關上後,他並沒有走遠,而是背部抵靠在門板上,眉眼之間的倦怠,遮掩不住。
他細細回想了下,在兩人對話之中,她並沒有提及“離婚”兩個字;還有,她並沒有離開,願意留在這裡,哪怕自己是被趕出來了。
這對他而言,是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思及此,他線條冷硬的五官,有所軟化。
喜悅的心情,只停頓了不足一分鐘,他眉宇間又籠上了一層憂慮,不能高興得太早,藺澄那邊,還是需要提前警告一番。
除卻藺澄,那個一直藏身在幕後還沒有露面的推手,到底是誰?不浮出水面,真讓人提心吊膽,隨時都會出來攪局。
“琛哥,琛哥,你怎麼在這裡?”
沙發再高級再昂貴,但也沒有牀舒服啊,夜淮分外想念自己家裡的大牀,這沙發睡得他腰痠背痛,一個晚上都沒睡好。
睡睡醒醒的他,這聽到動靜,掀開眼睛的一條縫隙,不看還好,一看嚇得不輕,差點從沙發上滾落下來。
他滿臉震驚地坐了起來,又下意識地往落地窗的方向望去,窗外天色還灰撲撲的,“現在幾點了啊?天都沒亮。”
客廳裡留了一盞燈的,不然他還真不會發現琛哥的存在。
夜淮粗魯的抓過一旁的手機,仔細看了兩遍,沒錯,凌晨六點。
他早就聽說琛哥的習慣很好,雷打不動都是早起的,萬萬沒料到凌晨六點起來的啊。
他打了個哈欠,站了起來,“琛哥,你是不是不睡了?”
“嗯。”
靳韶琛低低應了一聲。
夜淮徑自朝着主臥室的方向走去,“琛哥,既然你不睡了,那我進去睡會,你的牀,借我睡個回籠覺,這沙發睡得我整個人不舒服,一個晚上渾渾噩噩的,難受極了。”
夜淮嘴裡抱怨個不停,雙腳卻一直往前走,然後,突如其來的一個拳頭抵在了他的胸前,阻止了他的繼續前行。
夜淮嘴巴張得大大的,沒好氣地瞪他,“琛哥,你不會這麼小氣吧,你自己不睡了,借我睡一下又怎樣,大不了回頭我陪你一套一模一樣的牀上用品,這下總行了吧?”
他哈欠聲不斷,真的是好睏啊,只要是張正常的牀,他一定是沾枕即睡。
讓夜淮意外的是琛哥的拳頭還是橫亙其中,沒有收回去的跡象,“兩套一模一樣的。”
夜淮豪氣萬千地表示。
靳韶琛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夜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隻礙事的拳頭上,所以沒有注意到。
他還在那大言不慚地叫囂,“三套,不,五套。”
“最多十套。”他說完,面露痛心之色。
等到他擡起頭來,準備問“琛哥你到底想要怎樣,乾脆直接告訴我”,立馬打了個寒顫,琛哥的臉色太嚇人了,比閻王爺還來得可怕。
他憋屈地退後一步,又退了兩步,重新坐到沙發上,夜淮才覺得自己離琛哥的距離安全了。
夜淮在心裡不斷腹誹,琛哥真的是太小氣了。
還有,狗屁的潔癖症真的是太討厭了,發作起來,六親不認。
當然,他是無法列入六親之列。
真是好奇死了,琛哥這死樣,跟沈安諾在牀上是怎樣渡過的,他要是嫌髒,會不會被某人給毫不留情地踹下牀去?
哈哈哈。
這個畫面太有趣,太酸爽,夜淮想想就覺得報了自己一箭之仇,對琛哥的怨氣也不自覺消散了。
夜淮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了。
“你很吵。”
靳韶琛在夜淮身邊坐了下來,這室內可坐的也就沙發了,其它傢俱也沒來得及添置。
他覷了夜淮一眼,輕描淡寫地道。
夜淮挫敗地爬了一把自己額前的亂髮,琛哥不肯分享他的牀,連笑都不給自己笑了。
他安靜了沒幾分鐘,又見琛哥不贊同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從頭到腳將自己打量了一遍,“把你身上的浴袍換掉。”
夜淮這下沉不住氣了,“琛哥你自己也穿浴袍,怎麼我就不能穿了?”
靳韶琛皮笑肉不笑地彎了彎脣,手指捏得吱嘎響,“那等你先打贏了我再說。”
夜淮一聽,就慫了。
識時務者爲俊傑,他不挑釁了,直接坦言,“我沒衣服穿了。”
靳韶琛皺了皺眉,“昨天換下的那一身呢?”
“扔了,在垃圾桶。”
“那撿起來再穿。”
夜淮一臉懵逼,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以爲自己聽錯了。
“有意見?”
靳韶琛冷厲的眸光射了過來,如刀光劍影。
他站了起來,夜淮瞬間彈跳起來,拉開距離。
“沒有。”
一張俊臉如喪考妣的夜淮,欲哭無淚地往浴室方向走去,每一步,走得極慢,總想着琛哥會於心不忍放他一馬。
這垃圾桶裡的衣服,他根本就沒打算穿了,準備早上打個電話叫人給送套新的過來的,哪知道琛哥頭腦發熱,迫不及待讓他立刻去換上。
他是沒患有重度潔癖症,但也沒有穿臭衣服的癖好啊,昨天那身可是爬了那麼多層樓梯,全是嗖腥的汗臭味。
想到要從垃圾桶裡撿起來穿,夜淮這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以爲穿臭衣服已經夠可憐了,沒想到接下來琛哥出口的話更無情,“穿好就給我立刻走人。”
夜淮俊逸的臉上隱隱發黑,真想爆粗口。
夜淮進了浴室,很恨地盯着垃圾桶裡的衣服,散發着濃烈的體味。
他眉頭皺得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一隻手捂着鼻子,身子使命往後挪,另一隻手去挑起垃圾桶裡的衣服。
湊近一點點,這股惡臭就撲鼻而來。
嘔……
不行,實在受不了,他寧可穿着這身睡袍出門,也絕對不再碰那身髒衣服了,他怕穿了對產成畢生難忘的心理陰影,得不償失。
於是,夜淮一臉菜色地從浴室折回,坐在沙發上的靳韶琛看到他這麼快出來,挑了挑眉,心裡瞭然,視線卻並沒有過多地在他身上逗留,淡淡地道,“慢走不送,夜夢就在蔣哲遠的公寓,你現在上門去堵,應該還來得及。”
夜淮聞言,臉色劇變,“琛哥,你怎麼不早說?”
“不對,琛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昨天下午呢?我怎麼找遍了都沒發現人。”
“……”
夜淮問了一大堆,靳韶琛被吵得腦仁疼,終於爆出了大料,“我親眼目睹,她躺在蔣三的牀上呼呼大睡。”
夜淮斯巴達了,“蔣三的牀上?”
“嗯,現在應該還在睡。”
“琛哥,你怎麼看到的?你別告訴我你有透視功能?”
“你就當我有透視功能。”
靳韶琛難得幽默了一把。
夜淮:“……”一聽就假,他恨恨咬牙,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嗯,只是他穿睡袍上門找茬,太沒氣勢了。
“琛哥,你借我一套衣服行不?”
“高峰只給我準備了一套替換的。”
“那個琛哥,你讓高峰再給你送一套來也還來得及,我得過去逮人了。”
“琛哥,行不行?”夜淮整個人亢奮得跟打了雞血一般,他這會腦子還有點凌亂,他妹不是跟江御有一腿嗎,怎麼又跟蔣三攪和上了?
蔣三不是對沈安諾一往情深嗎?怎麼……關係太亂,真是愁人。
“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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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夜淮急得上串下跳,滿頭大汗,靳韶琛難得大發慈悲。
只是答應後,他想到一個問題後,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