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亦銘伸了一個懶腰,似乎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攻略,“孟姐,你說說,你對哪一種死比較感興趣?”他的身子突然探近了幾分,像是在諮詢孟姐一般,又像是自言自語,我能夠料到,孟姐絕對不會回答他。
他起身,然後環顧了一下病房,“我就來說說你最容易的,最普通的方式呢,就是拒絕進食,當然包括喝水。不是餓死就是渴死,這個過程,會非常的痛苦。持續的時間也特別長,我覺得你最好不要採取這種方式,你想想啊,你要真的是餓的兩眼冒金星,醫生一瓶藥水給你打進去,你立馬就起死回生了,那豈不是白白遭罪呢?”
他說完,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兩隻胳膊就搭在了孟姐的牀邊,“我估計你肯定想過跳樓,其實呢,這種方式真的很不錯,可是腦袋觸地的時候最疼了,我都研究過了,人就算死了,神經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你還是可以感知到疼,最慘的是什麼呢,你說萬一露露過來看到你落在地上如同一灘泥的樣子,她估計都能嚇死。”
赫亦銘說到這裡的時候,孟姐的臉色微微有了一些變化,作爲一名母親,無論到什麼時候,她最牽掛的人都是露露,死亡,便是要將她和露露徹底的拉開,她做不到用自己的死,來懲罰露露的痛。
隔了一會兒,赫亦銘又接着說道,“上吊其實也可以啊,這間屋子不行,但是洗手間可以啊。但是上吊呢,也是很痛苦的。”赫亦銘說着,故意用手掐住脖子,露出一副痛苦至極的樣子。
“你看,就是這個樣子,繩子勒入喉嚨之後呢,你的舌頭就會吐出來,那個樣子,跟索命鬼是一模一樣,死相真心難看,最重要的是什麼呢,就是你死了,還要嚇死好幾個人。而且聽他們說啊,吊死鬼到了陰間,閻王爺都是不收的。”
孟姐的臉色就變得有些慘白了,她一定是被赫亦銘的這些話給嚇住了,他說的繪聲繪色,就像是所有事情都是真的一樣。
說實話,我可從未想過,赫亦銘竟然有講故事的天賦,隔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很無力的在椅子上坐下來了,“其實,你也可以不用採取這種方式,吃過量的藥就可以死啊。你只需要把好幾天的藥都攢着,瞅準一個晚上的時間,直接一次xing吃下去,第二天早上就死了啊。”
他說的很輕鬆,說完又瞟了孟姐一眼,或許是孟姐給他的眼神裡,赫亦銘看到了孟姐對他說的這種方式的認可。
而後,他緩緩地靠近孟姐,“但,這種死最難受的就是過程,翻腸倒海,痛不欲生。死前你至少要經歷六到八個小時的痛苦時期,死相要多難堪就有多難看,我有個朋友就是服藥**的,你知道嗎?他的樣子猙獰的就像一隻鬼啊,真是嚇死人了。”
赫亦銘也不等孟姐有任何的反應,又接着說道,“主要是一旦被發現,也挺麻煩的,必洗胃的,就是一根管子從你喉嚨裡插進去,然後各種難受。萬一你真的被搶救過來了,五臟六腑也就壞了,反正死的概率不大,但是活下去的過程也很痛苦,後面還有很多併發症等着你呢。”
他說完,長久的沉默,也不去看孟姐,就靠在椅子上,好像是自己親身經歷過這些一樣。
屋子裡特別的安靜,安靜的讓人覺得有些不正常。“我暫時就想到這麼多,你可以隨便選一種,反正,哪種都是痛苦,而且過程比你活着更痛苦。”
赫亦銘說完,嘆了口氣,然後緩緩地朝門口走了過去,“選擇死是你的權力,但戀戀,露露,還有我,還有很多人都希望你好好的活着。我不會阻攔你自私的行爲,但你真要那麼做,你就去做吧。現在,我要陪着戀戀回去,她肚子裡還有兩個孩子,露露也等着她回去講故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赫亦銘就朝門口走過來,拉開房門往外走,我得了空,立刻想要往裡鑽,但是赫亦銘卻是攔住了我,他非常霸氣的將我攔在了外面。而後伸手就關上了房門。
“赫亦銘,我要進去。”我拼命的想要夠着把手,可他從我伸手,攔腰就抱着我往電梯口走去,我那時候身子已經笨重,可是他卻絲毫都沒有嫌棄。
“赫亦銘,你不可以這樣,你這樣會讓孟姐沒命的。”我還是擔心着孟姐,害怕她做出什麼傻事。
赫亦銘將我放下,而後深深的舒了一口氣,“戀戀,你如果想要她活下來,就要讓她自己想通,該說的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現在就看她自己。沒有誰能夠撲滅一個人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也沒有誰能阻止一個人向死的心。”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重重的落在我的心裡。
我當時有些沒有緩過神兒來,但是很快,我便懂了。
赫亦銘拉住我的手,“戀戀,我們必須賭一把,就賭她心裡還有沒有愛。”
我一生最害怕做的事情便是賭,因爲,我從來對自己勝算的可能沒有預知。我害怕,我貿然的一賭,就輸的徹頭徹尾。
“走吧,寶兒還在家裡等我們呢。”
赫亦銘再次說了一聲,可進入電梯之後,我覺得我心情依舊沉重,我仰起頭看向赫亦銘,“這樣,真的有用嗎?她真的會懂得這些嗎?”
赫亦銘沒有回答我,他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還有我呢,不會有事的。”
這一路回去,我心裡都是忐忑不安。
我們的車子剛進入院子,露露就撲了過來,“阿姨,我媽媽好點了嗎?她有沒有想我啊?”
她甜甜的聲音鑽入我的耳中,我突然有些哽咽,面對這樣一個純澈的孩子,我竟然不知所措。
倒是赫亦銘,他笑了,走過來將露露抱起來舉的特別高,“露露是不是想媽媽呢?明天赫叔叔帶你去看媽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