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我的電話,齊學東似乎正在跟什麼人交談,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齊先生,我想問一下,您認不認識心腦血管病症方便的專家嗎?”
我覺得自己也不算是病急亂投醫,齊學東的療養院裡藏龍臥虎,那裡一定有很知名的醫生。
齊學東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戀戀,怎麼呢?”
他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站定,我將赫炳宸的情況告訴了他,齊學東告訴我不要着急,他會盡快聯繫專家過來。
我這頭跟齊學東打電話的時候,赫亦銘已經被醫生叫走了,我掛斷電話跟過去,只聽到一段模糊的話。
“赫先生現在的情況很危險,必須立即動手術,這個手術有風險,所以需要尊重你們家屬的意見。”
赫亦銘還沒有從驚嚇中緩過神兒來,赫炳宸一向看着硬朗,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也沒有覺得他像是心裡承受了頗大壓力的那種。
我走上前去,攥住赫亦銘的大手,他只是看了我一眼,而我卻感覺到他手心裡滲出來的汗液。
我說,“赫亦銘,你想好了再決定,齊先生那邊會馬上派專家過來會診。”
赫亦銘蹙着眉頭,只是盯着屏幕上最新的光片,神情完全處於緊張的狀態。他略微的遲疑了一下,便開口問道,“成功的機率有多大?”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含糊其詞,也不敢給一個準確的答覆,他只是說會盡力。
我從骨子裡厭惡醫院,空氣裡瀰漫的消毒水味道,手術室外等候的家屬,都讓我心底感覺到恐懼。
隔了一會兒,齊學東請來的專家過來了,又是進行了會診,結果如初。但那專家卻是建議,最好馬上手術。
赫亦銘還在猶豫不決,我卻提出了簽字。“赫亦銘,不管怎樣,我們一定要盡力。”
他簽了字,坐在外面的長廊上,一直蹙着眉頭。我剛靠近他,他卻起了身,“我出去一會兒。”他說完,邁開腳步就走了。
我挺不放心,但又不能一直跟着,只好等他走遠了纔跟上去。我以爲他是有什麼急事要辦,卻只見他站在走廊盡頭靠窗的位置,點燃了一支菸,卻不吸,只是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那個樣子的赫亦銘,讓人不由得心底生出憐惜之意。我清楚,他雖然與赫炳宸衝突過多次,但血濃於水的事實是不容置疑的。
我沒有靠近他,而是給了他空間,讓他一個人靜一靜。阿城不放心走了過來,見我立在那裡並未走近,便懂了我的心思。
他小聲說道,“邱小姐,放心吧,赫少不會有事的。”我點點頭,再次回到手術室外,此時,齊學東已經趕了過來。
“現在怎麼樣呢?”他氣喘吁吁,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我聳了聳肩膀,“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吧,醫生說了,必須要手術。”
齊學東也是舒了一口氣,他朝走廊裡掃視了一眼,沒有見到赫亦銘的身影,我主動開了口,“他有點累,在那邊呆着。”
遇到這樣的事情,誰心裡都不會輕鬆,齊學東在我身旁坐下,時間就那麼靜悄悄的走過,我們所有人都停留在那一刻。
不知道過了多久,赫亦銘走了回來,他的腳步很沉重,整個人的狀態都不是很好。見到齊學東,他微微的點了點頭。
卻是齊學東開了口,“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他拍了拍赫亦銘的肩膀。
赫炳宸從手術室裡推出來,已經是當天凌晨的事情了。手術還算是成功,只是現在,他需要靜養。
看着病牀上躺着的那個渾身插滿管子的男人,我突然覺得,赫炳宸老了。
他的老,存在於一瞬間。
重症病房外,隔着一扇厚重的玻璃門,我們就那麼看着赫炳宸。一行人誰也沒有吃飯,就保持着最初的姿勢。
“赫少,我去買點飯菜和咖啡上來吧?”阿城說完,便去張羅了。
我們仨坐下來,赫亦銘低聲說了一句,“齊先生,今天真的謝謝你,忘了跟你道歉了,我不該打你。”
齊學東依舊是沒有說話,他走上前去,淺淺的笑了笑。一隻手攀上了赫亦銘的肩膀。後來,他的電話響了,好像是有急事,便提前準備走。
我去樓下送他離開,一路上彼此都是沉默。到了醫院的正門口,齊學東舒了一口氣,“戀戀,如果有機會,希望你能勸說赫先生,我收購赫氏,不是爲了白芮,更不是爲了自己。”
我懂得齊學東的心思,深深的點頭,“嗯,我會轉告給赫先生的。”
他轉身離去,一直往路邊走去,而我,卻在那一瞬注意到白芮停靠在外面的坐騎。
我在那裡站了許久,等我上去的時候,赫亦銘靠在窗前吸菸,見我過來,便摁滅了菸蒂。
“我讓阿城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寶兒還在家呢。”
我沒有執拗,而是說好。
夜色籠罩下的赫府,此時看上去無比的寧靜,客廳裡安靜的像是能夠掉下來一根針一樣,王媽告訴我,寶兒在赫亦軒的房裡,來個小傢伙從下午一直玩到現在。
我上樓的時候,就聽到房間裡傳來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寶兒笑得特別的歡,我在房門口立了一會兒,原本想要打開那扇房門的,最終卻選擇了放棄。
那一點屬於他們的快樂,我不懂,還是不要侵擾的好吧!
睏倦難耐,卻又是輾轉反側。我不知道赫炳宸是否會挺過這道難關,只是在內心裡默默的祈禱,一切都能夠好起來。
我吩咐了王媽熬好雞湯,第二天一大早就拎着直接去醫院。走廊裡,赫亦銘靠在那裡閉着眼眸,阿城從我手裡接過雞湯,也是黑着眼圈,我知道,他們在這裡守了一夜。
“你回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裡還有我。”
我壓低了聲音衝阿城說道,他卻是轉頭看向了赫亦銘,“那行,我先回公司,您這邊有事兒通知我就行。”
他剛離開,赫亦銘就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卻看到從走廊那頭朝這邊走來的白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