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板離地面有點低,那個人挪動身體似乎有些困難,那隻手在地上撐着,好半天才將整個人從裡面弄出來。
“怎麼是你?”
看到那一頭黃黃的頭髮,我就認出來了。
是的,他是黃毛。
只是這幾年我一直很少見到他,他有些發福了,頭髮還是黃的,但是肚子卻突了出來,他那麼魁梧的身材藏在牀下,着實是委屈了他。
他的臉上蹭了不少灰塵,身上也是髒兮兮的,不好意思的擡起頭看向我,“戀姐……”
艹,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他的年紀比我大才是。他那麼不好意思的時候,牀板又動了一下,然後從裡面又伸出一隻手來。
我當時情急之下的反應應該是上前踩住那隻手,但黃毛歉意的看了我一眼,伸手就將牀下的人拽了出來,是個女人。
那女人的妝容一看就十分的廉價,掉色的口紅估計剛纔是在地上蹭了,暈開在嘴角,讓人見了覺得怪異的厲害。
“你們……怎麼在這裡?”
我那時候還是一副緊張的樣子,黃毛將那個女人拉到自己的身邊,一隻手摸着頭髮,很是難爲情。即便是認識,我依舊沒有放下自己的戒備。
“戀姐,我……我們沒地方住,就想着你這個房子一直空着,所以……所以我們就來你這裡藉助幾天。”
他搓着手,臉上努力擠滿笑,但是讓我見了,卻覺得非常的噁心。我並沒有什麼潔癖,但是自己的房子,被人莫名其妙的住了,而且還是一對男女……
“你們住了多久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幾年,我回到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來,也只是在陽臺上坐坐,待一會兒就離開。鮮少仔細看看屋子裡的一切。
黃毛還沒有做聲,旁邊的女人就開了口,“我們不是常住,就是偶爾……”黃毛立刻打斷了她。可是這個偶爾,在我看來,是缺乏底氣的。我不相信,他們來這裡僅僅只是偶爾的行爲。
此時,我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屋子,其實除了擺放的物品沒有任何變化外,其他地方明顯有動過的痕跡。
黃毛知道我是個敏銳的人,“戀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也是看你這房子一直空着,所以纔想出這個辦法來的。要不……我給您付房租吧!”
他說着,就做出一副想要掏錢的樣子,但是他旁邊的女人卻是拽着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掏錢。
我不笨,他要真是有錢,也絕對不會帶着女人來我這裡如此小心翼翼的生活吧。想着他跟了赫亦銘那麼久,後來也算是幫了赫亦銘,我決定就那麼算了。
“不用了,你們搬出去吧。這房子我準備重新裝修,以後要住這裡了。”我說的很平靜,黃毛臉上有那麼一絲失落。
“戀姐,您都跟赫少結婚了,不住他的小別墅,您住這裡多委屈呀!”
艹,我委屈是我自己的事情,關你屁事?
我起身朝客廳走去,將矇住沙發的白布扯開,“你們今天就搬走吧。以前住在這裡多久,我都當做不知道。以後,你們好自爲之。”
我是真的不想插手這些事情,但黃毛卻是微微的笑了笑,他搓着手湊近我,在我身旁的位置蹲了下來。
“戀姐,您這不是讓我爲難嗎?我女人懷孕了,我現在也沒有個工作,您現在把我趕出去,我真的沒地方可以去,要不這樣吧,我給您做事兒,除了殺人放火這些犯法的事兒我不能幹,其他的,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怎麼樣?”
我看着他,一直都蹙着眉頭。
他一臉諂媚的笑,“赫少現在不信任我了,我也沒法。都怪我不爭氣,之前手裡有幾個錢,全部都花在賭場裡了。可是現在不同了,我女人懷孕了。戀姐,您就看在這個沒出生的孩子的份兒上,您幫我一把。我的工錢就抵這個房租怎麼樣?”
他開始跟我談條件,我那會兒非常的清楚。他這是賴着不想走了。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將黃毛趕走,肯定是不行的。
我看了看他,“你有這裡的鑰匙?”
他撓了撓頭,笑得非常不好意思,“之前不是一直幫赫少做事嘛,您把鑰匙一直放在門口的花壇裡,我當時多了個心眼,就多配了一把。”
艹,我真是無語了。
但是現在,我不能發作。我起身,一臉的平靜,“這件事情,過幾天再說吧。裝修隊過幾天就要來,你們自己想想辦法吧。”
我沒有再聽黃毛繼續跟我囉嗦,因爲赫亦銘的電話打了過來,聽到赫亦銘的聲音,黃毛緊張極了。看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他畏懼的人。
“戀姐,您千萬別告訴赫少我在這裡,我現在就搬,現在就搬還不成嗎?”
他怕了,那女人一臉的不高興,似乎怎麼着都不願意從這裡離開。但是黃毛堅持着,他們從牀底下拿出簡單的行李,幾個大包都是塞的鼓鼓的,我也懶得打開檢查了,他們開了門,兩個人灰溜溜的就走了。
等黃毛離開之後,我在房間裡走了一遍,這才發現,臥室的牀一直都有睡過,廚房裡雖然沒有油煙味,但是竈臺上還殘留了掉落下的蘿蔔絲。
我通知了物業過來換鎖,這樣忙碌着,天色就暗了下來。房子裡有了陌生人的痕跡,我便沒有過夜的衝動了。
那一晚,我去了赫亦銘的小別墅,他還在公司裡忙碌,說是很晚纔會回來。我躺在寬大的牀上,翻來覆去卻是怎麼都睡不着。
在我快要入睡的時候,傭人站在房外敲門,“少nainai,外面有個女人找你。說是有急事,我已經跟她說了您休息了,她就在那裡一直哭,說是等不及要鬧人命了。”
我問了傭人外面的情況,她也說不清楚。我只好穿戴整齊往外面走,天氣有點涼了,路燈下,站着一個女人,來回走動着,披散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個身子,我竟然沒有認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