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赫亦銘,眉頭就蹙了起來,“你……不要去安慰一下她嗎?”我可沒忘記,赫家父子對於這個脾氣乖張的老太太的縱容。
人一旦得到了縱容,就不由得會恃寵而驕。這便成了一個人的劣根xing。張老太太還以爲自己跟從前一樣,把赫家對她的尊重,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寵愛。
她這麼一鬧,屋子裡的人便都知道了,王媽歲數比她大,嚇得不行,趕緊過來想要把張老太太從地上拉起來,卻被張老太太一把手給推在了地上。
“你是下人,手髒,別碰我。”
我可真沒想到,這話竟然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雖然說她出身名貴,但是後來不也是下嫁給了長工嗎?
王***臉青一陣紅一陣的,十分的不好看。我趕緊跑過去,將王媽從地上攙扶起來,她受了委屈,卻不敢哭,只是輕輕的抹眼淚。
“邱小姐,我沒事,我給你們倒茶去。”
就在這個時候,書房的門打開了,赫炳宸推着輪椅走了出來,王媽低着頭立刻就往廚房裡走,那張老太太還坐在地上,見到赫炳宸出來,哭的就更傷心了。
“炳宸啊,我都一把歲數了,還要被他們欺負,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其實,我覺得這個老太太真的是很可笑。她好像真的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寶兒扭着小屁股走向赫老爺子,臉上還掛着淚珠,那模樣讓人見了就忍不住想要抱一抱。
她伸開小胳膊,樓主赫炳宸的脖子,“爺爺,你和nainai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寶兒聽着傷心。寶兒沒心思去上鋼琴課。”
這個機靈鬼,就像是赫炳宸肚子裡的蛔蟲一樣,那幾句帶着眼淚的話,瞬間就融化了赫炳宸的心。
他抱着寶兒,只是不說話,一直抱着她,但我能夠感受到,在這個堅強的男人心裡,一定有一處可以融化的地方。
張老太太沒有得到赫炳宸的支持,這會兒卻是不罷休,“大人吵架,跟你一個小孩子有什麼關係?上課偷懶就算了,你現在還要對我動手,到底是誰教你的?是你這個野媽嗎?”
我可真是沒想到,我一句話都沒有說,竟然也會惹禍上身。張老太太的話音剛落下,赫炳宸的吼聲就響了起來。
“都給我住口!”
張老太太嚇住了,幾十年來,在這個赫家,還從來沒有人敢對她發火,她是絕對的權威,她可以主宰赫家的教育大業。
她兢兢業業的維護着赫家的顏面,在這個帝國裡,她覺得,要是沒有了她,赫家就真的是完蛋了。
赫炳宸發了火,樓上的曲悠悠攙扶着白芮就走了下來,“乾爸,您別發火了,乾媽都哭了一下午了。”
我看向白芮,她的眼圈確實是紅紅的,這個時候的她,溫婉的讓人覺得可憐。她看了赫炳宸一眼,“我去廚房做飯吧。”
她說着,掏出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轉身就進了廚房。
曲悠悠爲了討好赫炳宸,便指着張老太太開了弓,“張老師,您都一把歲數了,在這個撒什麼潑啊,今天我乾爸心情不好,你是成心添堵啊?”
她叉着腰,直接就訓斥着張老太太。那老太太可是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指責過,因爲,喪失了那樣的尊重之後,她的身份就淪爲了一個下人。
她氣的不行,“我不教了,我不教了。”她嚷嚷個不停。
曲悠悠有時候就是沒有腦子,明明是想要奉承,卻總是把握不好度,“門就在那裡,您請便吧!”
她對人一向囂張,所以對這個張老太太當然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即便是盯着赫家禮儀教師的頭銜,也逃不過一個下人的身份。
她用這樣囂張跋扈的態度,狠狠地教訓了張老太太一頓,企圖想要告訴她什麼叫分寸,但是,張老太太似乎沒有懂。
這個倔強而高傲的老太太,怒氣沖天就從大門口走了出去。赫炳宸正在氣頭上,他當然沒有說出任何挽留的話。
赫炳宸的目光看向了我和赫亦銘,他的眉頭一直緊鎖着,眼神裡摻雜了太多意味深長的東西了。
“寶兒,你去玩一會兒,我和你爸爸有話說。” шшш¸тт kán¸¢o
他放下寶兒,目光就落在了我和赫亦銘的身上,“你們跟我來書房。”他鐵青着一張臉,我猜想,年會上後來發生的事情,他應該全部都知道了。
我和赫亦銘進去,赫炳宸坐在輪椅上,一直對着窗臺看着籠子裡的那隻畫眉。他並沒有準備開口說話,我看向赫亦銘,心裡忐忑不安。
“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過了一會兒,赫炳宸開口了,他的聲音帶着斥責,似乎有很多的不滿。
屋子裡很安靜,甚至有點陰冷,也許是光線的作用,總讓人覺得沉悶到壓抑。
“你其實早就知道,幹嘛還要裝聾作啞?”赫亦銘開口,直接反擊了一句。他看向赫炳宸的背影,卻是一臉的嚴肅。
他們父子的談話,我當時插嘴不合適,我只能是坐在赫亦銘的身邊。
就像赫亦銘說的那樣,其實我也覺得,赫炳宸對這些事情不會不知道,他只是選擇了視而不見。可是,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最大的受害者將是他的親生兒子嗎?
赫炳宸轉過輪椅,看着赫亦銘的眼睛,“我有我的道理。”
他用了一句我有我的道理,強勢的碾壓了赫亦銘心中所有的堅持,赫亦銘起身,看着赫炳宸,眼神裡充滿了冷笑。
“所以,你可以眼睜睜的看着你的兒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以,哪怕這樣的道理是以毀掉你的兒子爲代價你也在所不惜?”他的情緒有點激動,手掌已經攥成了拳頭。
赫炳宸長久的沒有做聲,他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亦銘,你是我的兒子,xing格脾氣也最像我,我這麼做,你就不能理解我嗎?”
那是第一次,我聽到赫炳宸說出這樣的話,他渾濁的眼眸看向赫亦銘,藏在他心底的那份隱忍,此時無人可知。
但,不公平就是不公平,不需要任何藉口修飾。
赫亦銘脫口而出。
“那你對得起我死去的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