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很早就回去了,心底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無關痛或者難受。
我在窗臺坐下來,點燃一支菸,就那麼一直吸着。
窗外的天空看上去灰濛濛一片,就像我看不到的明天一樣。我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短短兩天的時間,我曾經信任的人,一個個都用慘烈的手段欺騙了我。
這種發自內心的荒涼感,讓我無比的痛恨自己。
可是,痛恨有用嗎?
我輕笑了一聲,我他媽不管多麼的強大,到頭來也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女人想要生存下來,一個擁有着美貌的女人想要生存下來,這是何其的難?
但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只是開始,並不是結局。
五天之後,曲秋平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我正在房間裡睡覺,隱隱約約聽到樓下傳來聲響,我並未在意,直到他不請自來打開了我的房門。
我從牀上坐起來,還穿着睡衣,他立在門口,目光緊緊的蹙起,就那麼一臉威嚴的盯着我。
我順手抓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他朝我走近了幾分,伸手在我頭上揉了揉,“吵醒你了?”他說着,嘴角噙着一抹笑。
而後,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伸手敲了敲腦門,“哦,差一點忘了,我給你帶了禮物。”他說着,一臉興奮地又出了門。
我知道我就算是關上了房門也不頂用,在我還沒有穿好衣服的時候,曲秋平又回來了,他手裡拿着一個精美的盒子。
“蓮花,你試試。這是我讓人在法國給你定製的裙子,一定適合你。”
他眼裡閃爍着光芒,並沒有注意到我臉上的表情。興奮的在我面前打開那個包裝,然後掏出一條裙子來。
耀眼的玫紅色長裙,真絲面料,前襟還鑲着一串珍珠,看上去華麗極了。我想每個女人都無法抗拒一條裙子的誘惑吧,至少在那時候,我是做不到的。
我的目光落在那條裙子上,但是沒有表現出多麼的歡喜,我清楚的知道,他之所以給我禮物,一定是懷揣着別的目的。
“來,試試吧,我想要見證一下自己的眼光。”他衝我說道,臉上還是帶着笑。似乎將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可是,我那時候還是過不了心裡的坎兒,我覺得我根本沒辦法將已經發生的事情忘記。
我耷拉下眼瞼,而後轉身朝窗口走去,我的聲音帶着痛苦,我說,“曲先生,我不能收您的禮物,讓您費心了。”
這話,我用了莫大的勇氣。
我承認我骨子裡虛榮,可是當我知道,我現在得到的任何東西,都是要靠自己的身體爲此買單的時候,我決定放棄一些誘惑。
我說完,並沒有回頭看曲秋平一眼,但我相信,他的目光一定灼灼的落在我的後背上。而這樣的時刻,早晚都要來的。
屋子裡沉默下來,曲秋平也沒有說話,但是隔了一會兒,我聽到他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而後,他將自己扔在了牀上,就那麼仰面躺着。
“蓮花,你是不是不喜歡?”
他又問了一句。
我沒有回答,因爲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見我沒有做聲,他扭頭看向我,而後起身朝我走了過來。
“怎麼呢?你不高興啊?誰惹你呢?你告訴我,我替你做主。”他說着,伸手摟住我的肩膀,竟然是那麼自然的姿勢。
我伸手推開他,身子往一旁挪移了幾分,我看着曲秋平的眼睛,他的眼眸中有我陌生的玩世不恭,“曲先生,我們只是朋友,請您以後不要對我這樣了。”
我說的很堅決,那時候我像是一隻備戰的小鳥一樣。明明是孤立無援,但是卻做出一副很是堅強的架勢來。
曲秋平突然就笑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我,然後搖晃着腦袋,“蓮花,你的腦袋裡都在想什麼啊?我們肯定是朋友啊,這還能有錯?再說了,你應該知道的,我很喜歡你。所以,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情。”
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異常的自然。
但是我聽了,卻覺得甚爲刺耳。
我委屈的淚水都快要落下來了,但是卻拼命的隱忍着,見我要哭了,他又笑了,“哎喲,這是要下雨了?蓮花,我們是好朋友嘛,有什麼事兒你跟我說就是咯,哭哭啼啼的多不好?”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擡起眼眸,眼底積攢着淚水。
他觸碰到我的目光,然後迅速的躲閃,“什麼?你到底怎麼回事啊?我出差回來給你帶了禮物,就是想要讓你開心的。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他的聲音拉高了幾分,而後就表現出有些不耐煩了。他點燃了一支菸,吧嗒吧嗒的大口吸着。
“既然我們只是朋友,以後就保持朋友的關係吧。曲先生,我今天就搬出去。”
我又起身開始收拾東西,但是這一次,曲秋平沒有阻攔我。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我做着一切,而後忽然問道,“你還是放不下那個齊學東?蓮花,我到底哪一點不如他?爲了他那樣一個窮小子,你可是什麼都肯做啊,我曲秋平爲你做了那麼多事情,你就覺得理所當然?”
那是第一次,我與曲秋平撕破臉面。
我怒目瞪着他,淚水一點點的滑落,“他是窮,可是他知道尊重我,他絕對不會傷害我。可是你呢,曲先生,你是幫了我不少忙,但是你讓我現在變成了什麼?”
我厲聲吼道。
所有壓抑在心底的怒火,就在這一刻爆發了。
我和曲秋平之間,註定了要經歷一次激烈的爭吵。
是他告訴我可以擁有另外一種人生,是他一步步促使我走上了這條不歸路。與其說怨,我此時對他甚至是有些恨。
我那麼瞪着曲秋平,他也只是朝我看了一眼,而後起身,然後甩了門就走了出去。
是的,他沒有給我一句解釋,也沒有給我一句安慰,就好像發生了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
這一切,像是一個耳光重重的打在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