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撞樹上了? ——林翼很迷惑
熱戀中的男女總會把兩個人的世界當作全世界,可兩個人的世界真的是全世界麼?
安塞隆歷1253年2月23日。清晨。
初春的聖白石草原生機盎然,被寒冬鎮壓了幾個月後,所有的動物和植物都開始向大自然炫耀起它們旺盛的活力。從高空看去,草原上各種各樣的動物都在忙碌着,食草動物在拼命的啃噬着泛青的草芽,爲了填飽肚子,它們剝奪了那些還處在萌芽狀態下小草的生存權;而食肉動物們則都在瘋狂的捕殺着那些食草動物,冬天的飢寒交迫讓那些食肉動物變得兇猛而貪婪,爲了填飽肚子,它們剝奪了那些正在進食或正在覓食的食草動物們的生存權。
完美而血腥的食物鏈在草原上循環往復,生生不息。豺狼虎豹們有尖利的爪牙,因此他們高高在上,站在食物鏈的頂端,享受着那些食草動物的血肉;麋鹿羚羊等食草動物有長長的腿,因此他們在食物鏈的中段,躲避野獸的捕殺,吞食比他們更爲軟弱無力的小草、樹葉;而處在這個食物鏈最底層的那些小草唯一的優勢、唯一的反抗武器是——它們的數量很多……值得一提的是:即使被踩踏,被啃噬,它們仍舊會在春天來臨之後,將整個草原染成綠色。
其實,無論是豺狼虎豹們兇狠殘忍的捕殺,羚羊麋鹿們驚慌失措的躲避、飢不擇食的啃噬,還是小草們如飢似渴的從土壤中汲取養分,瘋狂生長,都可以看做是一種張力——生命本身的張力。它們需要血肉、需要青草、需要空氣、需要清水、需要大地,當它們爲了滿足上述種種需要而努力時,它們的生命就被拉伸、擴大了。
與草原上欣欣向榮,生機勃勃的景象相反的,是林翼和提娜的心。此刻提娜正望着泰安河默默垂淚,她已經從最初的自我麻痹中解脫了出來,相應的也就能夠比較理智的分析整件事情,比較客觀看待目前的局面,因此提娜不得不承認,族人們極有可能是被火蟻吞噬了……
自從提娜清醒過來以後,她不敢想自己的未來,不敢想她這個銀狼族聖女在變成整個安塞隆大陸乃至克萊恩世界內唯一的一名銀狼族人後,應該怎麼生活…… 一直都很堅強的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彷徨無助,孤獨和哀傷編織成的大網將她牢牢的套住了,把她和包括林翼在內的整個克萊恩世界隔離開來了!
此刻林翼正緊緊抱着提娜,不停的勸慰她,可是,這會兒林翼彷彿是變笨了,失去了花言巧語的能力,他一直在重複着一句話:“提娜,別傷心,還有我呢……”。從林翼的這種轉變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愛情和智商、情商是衝突的。從前的林翼因爲不愛那些女孩子,因此他能夠冷靜客觀的觀察整個局勢,進而揣摩那些女孩子的心理活動,最後說出那些女孩子愛聽的話或者陪那些女孩子做她們愛做的事情。可是……此刻的林翼已經失去了冷靜,“關心則亂”這一說法在這一刻被完美的體現,心亂如麻的林翼根本不知道此刻提娜心裡想的是什麼,自然也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來勸慰提娜了。
因此我們也可以這麼說,對於聰明人來說,變成笨蛋的最快捷最方便途徑是——戀愛。知道這個道理的人不在少數,可是,當那種叫做“愛”的東西駕臨,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住?也許,這就是爲什麼無論在哪個世界內,笨蛋總是越來越多的原因之一……
其實,林翼不停的重複那句話對提娜還是有一定作用的。剛開始的時候,每當聽到林翼那麼說,提娜的心裡總會泛起一種溫暖和安全的感覺,也會覺得局面再怎麼壞,至少身旁還有林翼,可是,隨着林翼不停的說和提娜不停的聽,她的聽覺變得和林翼的嘴巴一樣——麻木了。
看到懷中的提娜一直絕望而哀傷的望着泰安河,林翼覺得心痛無比,當這種痛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就變成了一種動力,變聰明的動力。在重複了無數遍“提娜,別傷心,還有我呢……”之後,林翼忽然改變了臺詞,他鄭重的對提娜道:“要不我們再去找找,說不定族人們已經逃脫了呢?”
林翼的這句話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林翼知道另外一個道理——希望是絕望的唯一克星。他之所以這麼說,是想要給提娜一些希望,有時候,善意的謊言並非只有勸慰一個作用。聽到林翼的話後,提娜的眼內閃過一道光,可是那道光很快又消失了,此刻的提娜仍舊未能從那張絕望的大網中掙脫出來,因此她已經沒有了動力。
“無論如何,提娜,找一找總不是壞事啊!總比現在這樣乾坐着好不是嗎?”林翼的心情此刻穩定了一些,因此他想到了讓提娜覺得不悲傷的方法,並且開始着手進行。
“不可能了,林翼,你不知道草原火蟻的秉性,因此你會有那樣不切實際的想法,那些草原火蟻只有在吃飽的狀態下才會停止吞食,如果不是吞噬了族人們,地面上那黑褐色的痕跡不可能停止……”提娜的聲音中滿是絕望,聽得林翼心裡又是一陣疼痛,這疼痛再次給了林翼力量,於是他對提娜說道:“你覺得族人們是脆弱的生物麼?銀狼族是一個會被輕易滅絕的種族麼?”
其實,林翼的這句問話有投機取巧的嫌疑,無論提娜對族人們的存亡做出了什麼樣的判斷,作爲一名銀狼族人的她都不可能給出否定的答案。因此聽完林翼的問話後,提娜不自覺的點了點頭,民族的自尊心和榮譽感讓她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覺得銀狼族是最優秀的種族,銀狼族人是最優秀的生物。
“這就對了嘛!我也是這麼想的,再怎麼說族人們也都是強悍的鬥士,怎麼可能輕易的被那些螞蟻吞噬掉?他們肯定是成功逃脫了,只是此刻我們沒有發現他們而已,所以,我建議我們現在就去找一找,等到找到的時候,你一定會覺得我是一個優秀的預言家了!”林翼接着說謊。
林翼的謊言彷彿是一把鋒利的剪刀,快速的剪開了圍困提娜的絕望之網,聽完林翼的話後,提娜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當提娜站起身來的時候,林翼驚喜的發現提娜的神情不像剛纔那麼悲傷了。
“應該怎麼找?”站起身後的提娜理了理頭髮,順便將頭頂那根火紅色的聖羽插緊。
“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先從河這邊往回走,一直走到原來營地的所在地,族人們說不定跑回營地去了,如果到時間再找不到的話,我們就從營地往北找,再走一遍我們前幾天走過的路線……”林翼想了想回答提娜道。
聽林翼這麼一說,提娜的精神又好了一些,點了點頭,隨後輕聲的問林翼道:“會找到嗎?”
“一定會的!你放心好了,我說過我會成名一名出色的預言家的,你就放心好了!你們銀狼族的“祥瑞”說的話,怎麼可能不變成現實?”此刻的林翼不但說謊,而且自大。
聽到林翼提到“銀狼族”後,提娜的眼睛又變的溼潤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層水氣,林翼的話讓她又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可能……她很有可能是整個安塞隆大陸上最後一個銀狼族人。
“走吧,提娜,我們動身!去找沃特長老,等找到他後我一定要好好的問問他爲什麼這麼無恥,居然把聖女聖王都給扔了!”林翼看到提娜又想哭,急忙拉起她的手,開始順着泰安河西岸往南走去。可是,聽到林翼說“聖王聖女”後,提娜的眼睛變得更潮溼了。
接連說了兩句錯話的林翼覺得自己真的是“退化”了,不過他很快又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在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後,他問提娜道:“賽跑,怎麼樣?”
其實林翼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笑,西爾等人的死亡,其他族人的生死未卜,都像大山一樣壓這林翼,可是,林翼也知道此刻要想讓提娜高興一些,最有效的行動是自己先變得高興一些。
於是林翼笑了,雖然比哭還難看,可是他要讓提娜覺察到自己臉上的那個表情叫做“笑”。遺憾的是,雖然已經很努力了,可林翼還是隻成功了一半,於是他的表情變成了——哭笑不得。
聽到林翼提出賽跑的建議後,提娜點了點頭……如果我們因爲提娜點頭而判斷她已經不傷心了,那是錯誤的,她之所以同意和林翼賽跑,是因爲她想更快的將林翼所說的範圍搜索完。
看到提娜點頭,林翼停住了腳步,並排和提娜站在了一起,隨後在提娜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道:“你說開始吧?”,林翼之所以這麼說,其實也是老謀深算過的,在林翼看來,如果自己喊開始,提娜肯定會無精打采的跑,可是如果由提娜喊,至少喊叫的時候她會暫時的忘記傷心,也許……這就是“喊叫療法”的科學依據……
“跑……”聽林翼讓自己喊開始,提娜彷彿是自言自語般嘟囔了一句,隨後跑了起來。
“提娜!”看到提娜忽然跑了出去,林翼在後面大聲的喊了起來。
“恩?”已經跑出去的提娜聽到林翼叫自己,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疑惑的看着他道。
“提娜你什麼時間也變得這麼陰險了?”林翼跑到提娜跟前,煞有介事的對提娜道。
“爲什麼這麼說?”聽林翼這麼一說,提娜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了,皺起眉頭看着林翼。看到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林翼裝模作樣的對提娜道:“喊開始一定要給所有參賽成員充足的準備時間,這個你不知道麼?”
聽林翼解釋完後,提娜搖了搖頭,隨後對林翼道:“以前沒人告訴我這個,也沒人和我賽跑……”
“現在不是有了麼?”林翼笑着對提娜道:“以後只要你願意,無論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我都陪你跑!”
“那到底應該怎麼喊開始?”提娜的注意力被徹底的轉移了,她皺眉問林翼道。
聽到提娜的問題後,林翼覺得自己成功了,他一本正經的對提娜道:“按照國際慣例,應該先這樣……”,說完林翼雙手撐在地上,擺出一個標準的預備姿勢,隨後擡頭看着提娜道:“然後喊三!二!一!”看林翼演示完後,提娜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林翼站起身來對提娜道:“重新開始,好不好?”。提娜點了點頭,隨後學着林翼的樣子俯身下去,做了預備動作,而林翼也再次俯身下去,轉頭望着提娜道:“我準備好了!”
“三!二!一!”聽林翼說完後,提娜輕聲的喊道,隨後邁步跑了起來,而林翼則故意稍稍停了一下,待提娜跑了幾步後,他纔跟着跑了起來,由於起跑的時間晚,加上原本就沒有打算超過提娜,因此林翼一直在提娜身後跑着,一邊跑一邊以無恥的語調對前方的提娜喊道:“寶貝兒,我要追上你了哦……”
其實,此刻的林翼根本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可是,他實在想不起別的招數吸引提娜的注意力了,確切的說,是林翼根本就不會用別的方法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每次聽到林翼那無恥而**的聲音,提娜都會回頭看林翼一眼,隨後繼續跑,可是,隨着提娜回頭次數的增多,林翼清楚的看到提娜眼中的悲哀越來越少了……
“即使其他族人真的都死了,我也會讓你快樂起來的……”看着提娜跑動的身影,林翼暗暗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