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換換。 ——銘泰的要求
如果將之前的寒冷比做是潺潺的小溪的話,那麼此刻這突如其來的溫暖感覺就像是奔騰的大江,瞬間淹沒了銘泰和狄綺。沒過多久,銘泰和狄綺都已經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了,如果不是一旁西煥屍體上被凍成冰的血水在緩緩融化,他們幾乎不敢相信剛纔寒冷真的光顧過這個洞穴。
由於狄綺沒有主動放手的緣故,因此銘泰雖已不覺得寒冷,可是仍舊沒有鬆開環繞着狄綺的手臂。由於銘泰先前身份的特殊性,諸神自然不可能輕易和他擁抱,而他又不屑於和凡間的生物做太親密的接觸,因此擁抱這種動作對於銘泰來說和愛情一樣,是相當陌生的,可是,此刻銘泰已經品嚐到了擁抱的快樂,在沒被拒絕前,銘泰自然願意繼續體驗。雖然西煥的屍體就在一旁、雖然西煥的死令銘泰覺得很難過,可是有些事物本身所具有的強大吸引力能夠令絕大部分生物在嘗試過之後放不開忘不了戒不掉……譬如說擁抱、愛情、毒品……和狄綺抱在一起時強烈的觸覺刺激和幸福感讓銘泰一時間無暇去考慮別的,轉而全情投入到了擁抱所帶來的快感之中。
如果不是因爲覺察出狄綺的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劇烈,也許他們兩人的擁抱會一直持續下去。在感覺到自己懷中的女精靈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劇烈並且清楚的聽到了狄綺的哭泣聲後,銘泰緩緩鬆開了手臂,扶着狄綺柔軟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輕聲問道:“怎麼了?”,聽到銘泰的問話後,狄綺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沒事兒,只是很感動,原來擁抱的感覺這麼美好……”聽狄綺說完後,銘泰發現狄綺搶走了本屬於他的臺詞,默默點了點頭後,銘泰放開了握着她肩膀的手。
分開後的兩人都沉默了,在享受完擁抱的快樂後,他們兩個的視線都不由自主的轉到了已經死去的西煥身上。此刻西煥身上的血以及那些比較黏稠的血跡由於先前被凍成了冰隨後又融化了的緣故,看起來異常鮮豔,彷彿是又有大量的鮮血從西煥體內滲出一般。
……溫暖的感覺依舊在泛濫,洞穴的內的溫度也在持續升高,當銘泰感覺到手心變的潮溼時,他吃驚的發現此刻洞穴內的氣溫已經不能用溫暖來形容了,空氣已經變得燥熱,與此同時,他清楚的看到狄綺飽滿的額頭和瑩潤的鼻尖上出現了一滴滴汗珠。持續升高的溫度讓銘泰忽然產生了一個疑問,這究竟是善良魔法之神無聲的拯救還是另外一次煎熬的開始?
腦中生出這樣的疑問後,銘泰的眼神變得飄忽起來,四處打量着,企圖找出些答案來解答剛纔疑問,與此同時銘泰又一次被迫想起自己已不是那條能力超羣,冷熱無懼的金龍,而是一個不會魔法,懼風怕霜的精靈這一殘酷而無奈的事實,在產生出這樣的怨念的同時,銘泰還想通了一個道理,從未擁有過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擁有之後再失去……
“好熱……”狄綺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小聲的嘀咕着。由於大量出汗的緣故,狄綺額頭上的幾縷髮絲粘到了額頭之上,她不耐煩的將其撥到一邊後,焦躁的在銘泰身旁走動起來,期望能夠帶起一些風,遺憾的是……狄綺的這種做法是錯誤的,快速的走動除了讓狄綺覺得更熱外,沒有任何其他效果。
溫度的快速升高讓西煥的屍體快速腐爛起來,難聞的氣味在極短的時間內擴散開來,當發覺這一點後,銘泰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後嘆了口氣道:“我們去別處看看吧,說不定會有新的轉機,再這麼呆下去,事情將會變得比剛纔更糟糕……”雖然很想找個法子妥善處理一下西煥的屍體,可是銘泰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無能爲力。
聽銘泰說完後,狄綺點了點頭,隨後跟在銘泰身後沿着巖壁走了起來,在行走的過程中,她曾經將手伸到身旁的巖壁上,想借助冰涼的巖壁降降溫,可讓狄綺覺得奇怪的是,原本冰涼的岩石不知爲什麼也變得滾燙!在被燙了一下後,狄綺停止了這種嘗試。而銘泰也覺察出了岩石的古怪變化,在狄綺觸摸巖壁之前,他已經伸手去碰過了,巖壁莫名其妙變得灼熱這件事讓銘泰心中的恐懼感瞬間膨脹起來——他已經能夠肯定,從巖洞內的氣溫逐漸回升開始,事情又進一步的惡化了……
在燥熱的空氣襯托下,那些原本昏黃的燈光讓銘泰產生了明亮熾熱的錯覺,與此同時,銘泰清楚的看到許多牛頭人的頭顱開始腐爛,雖然不知道先前這些牛頭人爲什麼能夠保持栩栩如生的狀態,可是銘泰清楚的知道那些能夠令牛頭人頭顱保持原狀的物質被高溫給破壞了!那些牛頭人頭顱腐爛的速度超乎尋常的快,當銘泰和狄綺繞着巖壁走了一圈後,洞穴內大多數牛頭人的頭顱已經面目全非了,而且洞穴內充斥着刺鼻的氣味,這些味道在熱浪的推波助瀾下,波濤般的涌進了他們兩個的鼻子裡,反覆刺激着他們的嗅覺。
重新回到起點後,銘泰發現西煥的屍體已經血肉模糊,而且上面居然有蛆蟲蠕動,眼前的情形讓銘泰不由自主的想起不久前那個活力十足的銀狼族青年,強烈的反差讓銘泰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暗歎生命實在太脆弱,更想到了在不久的將來,已經變得弱小的自己很可能也會變得和西煥一樣。這些聯想讓銘泰覺得更爲恐懼,可是他不知道究竟應該往哪裡走,此刻洞穴內到處充斥着難聞的氣味以及正在腐爛的皮肉,至於一旁的狄綺,此刻也正哀傷的看着西煥,此刻她腦中不停浮現出不久前西煥救他時的英勇姿態,這些回憶讓狄綺產生了和銘泰類似的聯想,隨後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輕微顫動了一下。
就在銘泰和狄綺再次望着西煥的屍體發呆的這段時間內,洞穴內的氣溫升高到了普通精靈所能承受的極限,難以忍受的灼熱感覺讓銘泰尷尬的對狄綺說了聲“抱歉”後,脫掉了自己的上衣,當看到上身**的銘泰出現在面前時,狄綺除了覺得略微有些尷尬外,更多的是羨慕,此刻她也很想這麼做,可是,性別的不同讓她不敢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一個上身**的男人頂多被指責爲不雅觀,可是一個**着上身的女人就不同了。
越來越濃烈的腥臭氣味和越來越灼熱的空氣讓銘泰和狄綺不約而同的坐到了地面的岩石上,兩人的臀部剛剛接觸地面,又都不約而同的跳了起來!地面的岩石不知什麼時間也變得異常灼熱!發現這一點後,銘泰和狄綺都擔憂的看了看腳上的鞋子,銘泰腳上穿的是卡岡那斯提精靈的特產——“雲靴”,鞋子的外面包有一層隔熱防水的“雲樹”皮,而堅硬的樹皮內則是柔軟的皮革,因此銘泰並不太擔心自己的鞋子會被熾熱的岩石燒壞,可是狄綺就不同了,講求美觀的奎靈那斯提精靈裁縫爲狄綺縫製的鞋子是由色澤豔麗的布構成的,雖然也很耐用,可是幾乎沒有任何隔熱的功能,因此狄綺面部的表情隨着地面岩石溫度的升高快速的變化着,越來越痛苦……
留意到狄綺的異常反應後,銘泰不假思索的脫掉了腳上的鞋子,隨後遞到了狄綺面前,沉聲道:“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換換。”雖然此刻銘泰的表情是典型的若無其事型,可是他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以及微微顫抖的雙腿“背叛”了他,客觀的反映出了銘泰最真實的生理反應。聽到銘泰的話後,狄綺一邊繼續單腳不停跳躍,一邊搖頭着急的道:“不用了,我還能堅持住,你快點穿上吧!”從一開始,狄綺就沒有把銘泰看作是壞人,而此刻銘泰的舉動更感動了狄綺。
被狄綺拒絕後銘泰並沒有重新穿上鞋子,而是緩緩將手中的鞋子放到了狄綺腳下, 隨後低聲對狄綺道:“如果你動作快一些,快點穿上我的鞋子並把你腳上的換下來給我,我想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是好事。”此刻銘泰已經無法繼續假裝,雖然刻意放慢了說話的速度,可是語氣中痛苦的意味已經掩飾不住了。
看到銘泰居然如此倔強,寧願被燙也要堅持互換鞋子,狄綺“投降了”。她先是快速的脫掉了自己腳上的鞋子,隨後穿上銘泰明顯大了許多的雲靴,接着拿起自己的鞋子放到了銘泰身旁,由於在穿上銘泰的鞋子之前右腳一側不小心碰到了地面的岩石,因此在看到銘泰艱難的站到自己那雙明顯太小的鞋子上時,狄綺眼中感激的神色更爲濃重了。
當站到狄綺的鞋子上後,銘泰清楚的感覺到腳底剛剛被烤出的燎泡破裂了,溼膩的液體從燎泡中緩緩流出,流到了狄綺的鞋子上,隨後又迅速被灼熱的岩石烘乾。交換過鞋子後,銘泰和狄綺都已汗出如雨,銘泰**的上身上,汗水接連不斷的流着,有一些還滴到了地面的岩石上,發出“嗤嗤”的聲音,而狄綺比銘泰更悲慘,她上身的衣服已經全部溼透,雖然洞穴內的空氣灼熱,可是狄綺流汗的速度遠遠快過了衣服被烘乾的速度……
“我想這是我們最後的堅持了,地面上過熱的岩石讓我們根本沒法再移動了。”銘泰身體微微顫抖着,絕望的看着狄綺道,說完後銘泰又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你學過降溫的魔法嗎?”聽到銘泰的問話後,狄綺搖了搖頭道:“沒聽說過。”雖然銘泰已經預見到了狄綺會有這樣的回答,可是在聽狄綺說完後,銘泰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絕望的光芒。此刻灼熱的空氣讓銘泰覺得已經無法再順暢的呼吸了,每一次吸氣變得痛苦不堪,彷彿是吞下了一塊兒燃着的木炭,而狄綺也是一樣,她覺得自己的嗓子快要被燒化了,劇烈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改變了呼吸的方式,先深吸一口氣隨後屏住呼吸,待實在忍不住時再重新吸氣。缺氧、疼痛、高溫、橫流的血水、腥臭的氣味強烈的刺激着狄綺和銘泰的視覺和嗅覺。
過了一會兒後,狄綺忽然感覺到腳底傳來了陣陣疼痛,低下頭後狄綺發現,自己腳上那雙鞋子外層的樹皮已經被岩石烤焦並碎裂了,此刻自己的腳和岩石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皮革,在發現這一變化後,狄綺的視線不由自主的飄到了銘泰腳下,隨後她的眼睛溼潤了……銘泰腳下那雙比他的腳要小許多的鞋子已經不見了,在銘泰的腳邊,一些焦黑的布片隨着蒸騰的熱氣緩緩抖動着,很顯然,她的布鞋已經被烤焦了,銘泰等於是赤腳站到了地面的岩石上,而這些本該是由她來承受的……感動的淚水順着狄綺的眼角緩緩流了出來,隨後被洞穴內的熱氣迅速蒸乾了……
腳部的劇痛讓狄綺忍不住再次雙**替跳了起來,而銘泰終於也忍受不住,停止了僞裝,做出了和狄綺一樣的動作。沒過多久,銘泰忽然停止了跳動,隨後轉身看了看,當看到身後不遠處已經被烤得焦黑的上衣後,銘泰快速走了過去,隨後將腳放在了那堆焦黑的布片上!可是,由於已經在岩石上烤了太久的緣故,當銘泰將腳放上去後,無數黑色的“蝴蝶”隨着洞穴內蒸騰的熱氣從他的腳下飛了起來……看到銘泰的動作後,狄綺的眼睛猛然睜大,隨後她咬了咬牙對銘泰道:“背對着我,別動!”當看到銘泰按自己的要求站着不動後,狄綺快速的脫掉了上衣,隨後用力的丟到了銘泰身旁,急促的道:“踩着!”,當看到腳旁出現了狄綺的上衣後,銘泰楞了一下,可是腳底的劇痛令他很快恢復了清醒,接着快速站到了狄綺的衣服上,雖然依舊能夠感覺到岩石的灼熱,可是站定後的銘泰覺得舒服了許多,長長出了一口氣後,銘泰背對着狄綺沉聲道:“謝謝。”。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纔對,等下你腳下的布被烤焦後,你最好把,把下身的衣服也脫掉踩在腳下,我已經背對着你了。”說完這句話後,狄綺劇烈的咳嗽起來,嗓子的燒灼感是令狄綺咳嗽的“兇手”,而咳嗽又反過來將狄綺的嗓子弄得更痛……咳了好一會兒後,狄綺聽到背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聲響,她知道那是西煥將褲子也脫掉了,可是在這地獄般的環境中,狄綺已經顧不上去想羞澀或禮儀之類的東西了,她唯一希望的是自己腳下的皮革能夠多堅持一會兒,遺憾的是,在狄綺腦中生出這樣的念頭的瞬間,原本從腳底傳來的、尚且能夠忍受的疼痛忽然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劇痛——狄綺腳上的最後一道防線被突破了!
……當狄綺依照銘泰的做法“變”出了一些新的布片放到腳下時,兩個**的精靈出現在了洞穴內。此刻溫度似乎不再上升了,這對銘泰和狄綺來說,絕對是好事兒,可要命的是此刻岩石以及洞穴內的溫度已經超出了他們忍受的極限,如果氣溫在短時間內不下降到他們可以忍受的範圍內的話,那麼氣溫不上升和上升的區別就不大了,他們兩個肯定會被烤熟。
“狄綺,我想我快要支撐不住了,趁我還能說話,告訴你個秘密,我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你,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但是,很美好,和擁抱一樣美好。”正在苦苦掙扎的狄綺忽然聽到身後的銘泰嘶啞的聲音。雖然在這個充滿了腐爛皮肉、充斥着刺鼻氣味的洞穴內表白實在有些不合時宜,可是銘泰知道,也許下一秒他就將倒地,隨後被活活的烤死!因此他強忍着喉部劇烈的疼痛,吃力的說出了心中的秘密。
聽到銘泰的表白後,狄綺吃驚的張大了嘴巴。愛情對於狄綺來說,一直都很陌生,因此他一直把銘泰看作是一個正直、勇敢、善良、有風度的好精靈,進而把他的那些舉動看作是勇敢善良的表現,如果不是聽銘泰親口說出來,她根本想不到銘泰之前的舉動很多都是帶有愛意的。
“那就繼續支撐吧!當面告訴我這個秘密豈不是更好?”已經聽出銘泰即將支撐不住而且清楚的感覺到自己也快要支撐不住的狄綺急中生智,說出了她自以爲最合適的話鼓勵銘泰道,可出乎狄綺意料的是,銘泰用“撲通”聲做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