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眼見爲禍(上)

壞消息:在都靈右邊坐着的女孩子,就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                 ——倒黴的林翼如是說

當奎恩陪同狄綺回到奎靈諾斯城內的時候,正好是午夜,許多前來參加預定慶祝活動的生物正在前赴後繼的涌出城外,這種情況的出現把他們本來就是在慢慢挪動的腳步變得更遲緩、更慌亂了。

在回去的路上,奎恩一直在思考,想要找出能夠爲自己開脫的說辭,可是想來想去他都覺得自己這次是死定了,他似乎已經猜測到當都靈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會說些什麼、會做些什麼……比死更可怕的是去死或者等死,此刻的奎恩覺得都靈和死神已經成了近親,而且是有血緣關係的那一種。

可是,與此同時奎恩不願意相信自己引以爲傲的壽命就要完結了,他相信自己數百年的生活智慧肯定能幫他想出一個完美的辦法解決這場危機,穿過那擁擠而歡樂的、由多種生物組成的潮水後,奎恩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詠者的大殿前,當看到殿前那些神情威武的精靈雕像時,奎恩覺得自己的心在顫抖,焦急使他無法集中精神思考,而狄綺抽噎的聲音更讓他覺得心煩意亂。當奎恩和狄綺一步一步踱到詠者大殿前的時候,奎恩仍舊一籌莫展,而他身旁的狄綺仍舊在低聲的哭泣着,就在這時,都靈氣沖沖的走出了詠者大殿!

都靈剛剛和他的下屬們開過會,會議上都靈轉達了之前力奧向他透露的信息。由於先前已經得到了一些消息,說那些西瓦那斯提精靈最近頻繁的出現在其他種族的領地內。都靈知道,對於那些自詡高貴的西瓦那斯提精靈來說,其他所有種類的生物,包括其他類型的精靈都是粗魯而低賤的,他們很少和別的生物打交道,因此這些異常的舉動本身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加上力奧又破天荒的親自來提醒他們,更讓都靈覺得事態嚴重,可是,老奸巨猾的都靈不知道是應該相信力奧的提醒,還是把他看作西瓦那斯提精靈的同夥、進而把力奧的到來看作是一種變相的恐嚇和試探……這位奎靈那斯提的太陽詠者一直對所有的生物保持高度懷疑的態度,也許這是所有位高權重者的通病。

當看到都靈怒衝衝的從大殿內走出的時候,奎恩的第一反應是大難臨頭了。如果都靈沒有劈頭蓋臉的對奎恩吼出“我還以爲你忘記我的叮囑了呢!以後要是再帶她回來那麼晚,你就直接辭職養老好了!”的話,奎恩肯定會主動的拜俯到都靈的腳下,乞求他的原諒,可是,當發現自己還有一線生機,都靈仍舊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都靈所說的“忘記”一詞讓奎恩急中生智,瞬間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沒等奎恩回話,都靈生氣的問狄綺道:“爲什麼回來這麼晚!?你難道想要像你的姐姐一樣嗎!?”,都靈一語成箴,此刻他的這個小女兒的某些遭遇已經和她那命苦的姐姐一樣了。聽到奎恩詛咒式的訓斥後,狄綺沒有開口,在威嚴的父親面前,她一向很少說話。趁着這短暫的沉默,奎恩做了一件壞事,一件違反族規的事……他在未經狄綺同意的情況下對她使用了魔法,一種叫做“遺忘”的魔法。

奎恩的這一罪行實施的具體經過是:當他想起解決問題的方法時,正好狄綺在低頭沉默,於是他輕輕的碰了碰狄綺,假裝想要提醒狄綺趕快回話……就是這個輕微的接觸,狄綺忽然忘記了她下午都去過哪裡幹過什麼,只記得自己好像是逛了一天的街。

“是這樣的,詠者大人,狄綺公主她由於太過高興,一時忘了時間,還請您不要……”沒等奎恩說完,都靈不耐煩的打斷了奎恩的話,隨後橫眉怒目的對奎恩道:“她是小孩子,忘記了時間情有可原,你呢!?難道還要我用對待小孩子的標準對待你嗎!?”

雖然奎恩很少見都靈如此憤怒,但是世故圓滑的他已經看出都靈並不是因爲自己帶狄綺回來的太晚而憤怒,更不是因爲知道了自己這個寶貝女兒的悲慘遭遇而憤怒,奎恩清楚的知道都靈此刻只是在遷怒他,因爲某些政治上的困擾,因此……奎恩很高興。

於是奎恩誠惶誠恐的跪倒在都靈身前,聲色並茂的懇請都靈原諒自己、饒恕自己,由於本來就沒有打算處罰奎恩,因此都靈不耐煩的對奎恩揮了揮手,示意他將狄綺帶回去休息。

在這個過程中,狄綺一直沒有開口,一方面是因爲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讓他一直都很少在都靈面前開口,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狄綺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彷彿是有什麼東西丟了,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因此一直到回到家中,她一直沒有說話。

當把狄綺送回到她的房間內時,狄綺忽然叫住了奎恩,隨後神情疑惑的問奎恩道:“我總覺得今天我不只是逛街,還幹過別的什麼……”,一句話說奎恩魂飛魄散,他沒想到自己的魔法居然也會有出現破綻的時候,於是奎恩一不做,二不休,輕輕的碰了碰狄綺的胳膊道:“您多想了,從早上到現在,我們不是一直都在逛街嗎?剛纔回來的時候您還戀戀不捨的想要再玩一會兒呢。”,藉此機會,奎恩又對狄綺使用了一遍那種名叫“遺忘”的魔法。

其實,出問題的並不是奎恩的魔法,而是狄綺。由於那件事對狄綺的造成的刺激實在太大,因此在她的潛意識中,那記憶的烙印並沒有因爲奎恩的魔法而消失,只是變淡了,而這一次,奎恩仍舊未能徹底得逞。

這無論是對狄綺、奎恩,還是對林翼,都不是什麼好事。有些事情,選擇忘卻比牢牢記住要好很多。

此刻的提娜和林翼仍未睡着,雖然外面歡騰的聲音已經消失,可他們仍舊在談論力奧——那個迷一樣的精靈,林翼一直覺得很心裡很不踏實,彷彿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可是再怎麼想林翼也想不出究竟是什麼讓他有這種感覺的,最後林翼只好將原因歸結爲力奧的行爲和身份對他造成了困擾。

此刻躺在林翼身旁的提娜也有類似的感覺,超常的體質和神的眷顧讓他們比別的生物有更強的感知能力和更靈敏的觸覺,不過提娜也想不出究竟是爲什麼,因此他們兩個整晚睡的都極不踏實,輾轉反側中,他們兩人原本牽在一起的手曾多次分開,後來又都莫名其妙的搭在了一起。斜對面房間內的力奧整夜也都在輾轉反側,睡着後他一直被噩夢困擾,不時夢到死去的狄琳神情猙獰的向他訴說離別之情,又多次夢到都靈鮮血淋漓的站在自己面前,默默的盯着自己,彷彿是要把自己吃掉……

安塞隆歷1253年3月14日。凌晨。奎靈諾斯城。

由於賓客在昨日午夜之前都已經離去,因此這座城市忽然顯的有些冷清,街道上除了幾個動作遲緩的老精靈在打掃衛生外,其他的精靈都還仍舊在酣睡,所有的準備工作在昨天都已經完成了,今天他們所要做的,就是起牀然後梳洗打扮好,畢恭畢敬的參加上午的紀念盛典和下午的族內狂歡就行了。

此刻都靈已經起牀,他正在準備今天的演說詞,每年的姬斯•卡南紀念日上,他都要發表演說,這已經成爲一個規矩了,這種規矩已經延續了二百餘年,在這二百多次演講中,他一直都表現的很好。都靈喜歡做講述者、指揮者,他喜歡看到大量的傾聽者、部下,因此,姬斯•卡南紀念日是滿足他喜好的一次好機會。由於演講稿的內容過於冗長,因此都靈背了十幾天還未能完全背會,這讓他在埋怨那些文官行文拖沓的同時,也無奈的感慨時光的流逝,自己的記憶力彷彿真的沒有以前那麼好了。

衰老對於熱衷權利的人來說,是宿命、也是詛咒,他們無法避免,只能滿懷恐慌的等待,縱使對象是有七百多年壽命的奎靈那斯提精靈族太陽詠者都靈,也是一樣的,七百多年的壽命和永生比起來,畢竟還是太過短暫了……

最後都靈放棄了背熟演講稿的打算,決定帶着稿子,演講的時候憑記憶臨時發揮。無論是什麼場合的演講,都靈都不願意按着稿子念。都靈覺得按稿子唸的時候自己很像木偶,雖然不知道拿線的是誰,可是一直都站在權利巔峰的他還是不願意按部就班的照稿子念。

當朝陽照亮了這座美麗而純淨的城市時,精靈們活躍起來了,他們都穿上了各式各樣華麗的衣服,在大街上來回轉悠着,一方面是爲了等待都靈出現在鐘樓上發表演說,另外一方面是爲了炫耀自己的服飾或者是觀賞別人的。

當外面街道上喧譁的聲音越變越大的時候,林翼和提娜被吵醒了。醒來後他們隨便熟洗了一下,隨後就去找力奧,在林翼看來,無論是否願意讓力奧繼續幫忙,畢竟他們是一起來的,而且力奧幫過他們那麼久,打個招呼是必須的。

當林翼敲了半天門卻一直沒有得到迴應後,他推門走進了力奧的房間。走進力奧的房間後,林翼發現力奧已經不知去向,而被褥也都整齊的擺放在牀上,彷彿這裡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出來後林翼將自己看到的告訴了提娜,提娜皺了皺眉頭道:“或許他是去找那個太陽詠者了吧,我們今天干些什麼?”

“在我們決定今天干什麼之前,我們必須先想好要不要力奧繼續幫忙。”林翼想了想道。聽林翼說完後提娜點了點頭,隨後道:“你怎麼想的?我聽你的。”

“提娜,客觀的說,力奧並沒有對我們做過什麼壞事,而且這次幫忙的要求也是他主動提出的,只要我們不輕信、不偏執,我想我們不會出什麼事兒的,畢竟力奧曾經親口說過要和我做朋友,因此,在他沒有做出一個朋友不應該做的事情之前,我們應該公正的看待他……再說了,有了他的幫忙,我們搜尋的速度會快許多,這也是好事兒……”,林翼一條一條的分析完後,提娜點了點頭,雖然提娜覺得力奧有些古怪,可是林翼說的也都是實話,至少目前看來,他的確沒有做過什麼對林翼和自己有危害的事情。

“那就按你說的做好了,我們去找力奧吧!如果他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們就繼續麻煩他……精靈實在是一種讓人難以理解的生物……”說完後提娜拉起林翼走出了外事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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