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偉不凡重情重義,這八字讓我莫名喜悅又莫名惆悵。從有記憶開始,我所認識的父親是龍永昌——
他是出身武將之家的典型,身材魁梧,說話中氣十足,嗜酒好交,舉手投足間盡是男人的陽剛和大權在握的豪邁,而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他武行文不行,從外到內沒有絲毫儒雅或是優雅之氣。呵,也許,這世間文武雙全的男子本來就少之又少吧。
安陵朔作爲生父,我和他素未謀面,不過在記憶和感覺中我卻始終相信他是個文武全才的翩翩男子,否則我那溫婉美麗的孃親又如何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與他幽會,並義無反顧的留下我這縷血脈?對她來說,我的身世是個秘密,其實亦是個負擔,更是個可以置她於死地的後患,不是麼?
“無窮相思催花淚,鳳凰引頸悲不絕。這是我小時候孃親經常書寫的兩句,那時候我經常聽她彈琴,而她所彈奏的曲子就是從前我在襄國御花園給你和落塵演奏的那曲。”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在安陵泓宇面前談及過往,而此刻,我竟有種一吐而快的欲/望。壓抑在心頭許久的沉重開始慢慢發散,我在西邊天空的雲層裡似乎看到孃親在對我微笑。多年來,唯有這次我是真的感覺到她的舒心。也許,遠在天際的孃親也是在爲我高興吧。
“精美絕倫的《鳳凰相思曲》我早有耳聞,還曾想過何人能譜出這等精湛美妙卻有纏綿悱惻的曲子,後來才知此曲竟然和父皇有關,而譜曲之人正是當年的凌波公主。你孃親,必定是個十分懂得情的女子。”
夕照悠長,霞光晚點,竹林的沙沙聲時不時傳來,溪水上倒映着璀璨霞光,瑩瑩爍爍,霎是動人。從安陵泓宇最後一句話裡我聽出他的欣賞和感慨,心緒開始拉得綿長。
懂情,對安陵朔而言,孃親的確是懂情的吧?而對龍永昌來說孃親卻只不過是個紅杏出牆的賤/人,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龍永昌也許並不懂得如何去愛孃親,可他是真的愛——因爲真愛,所以接受不了她背叛,更接受不了我的存在!
“落塵和我娘長得極像,只不過我娘可能常年養在深宮所以柔弱,而落塵從小飽受離亂所以清冷幾分。溫柔似水,這四個字大概就是我孃的真實性子。可惜的是,她卻柔弱到連自己的幸福也一併斷送。”
一抹紫紅色霞光灑落在安陵泓宇身上,慢慢轉頭凝視我這邊的他薄脣張了幾次,最終沒開口。見他如此猶豫,我淡淡笑道:“可是想問我當年我孃親到底如何死去,對麼?落塵想必也想知道此事,對麼?”
優雅揚脣,安陵泓宇投來似是欽佩的一瞥後認真作答:“我想問此事,落塵的確也想知道,因爲我們知道這是你的心結。有時候,心結如果能坦然說出來一次,也許就能打開。當然,如果你不願談,我不勉強你,畢竟這是你的秘密,也是你的傷痛。”
秘密,傷痛,安陵泓宇醇厚的嗓音裡飽含一個男人最深的理解,這讓我覺得欣慰。可是,那些傷痛又算什麼呢?終究敵不過我親手刺向落塵胸口的震撼。這,就是往事和現實的不同麼?人們總喜歡沉溺在往事中難以自拔,往往會覺得那些或美麗或慘痛的往事才最重要,殊不知現實的力量其實更強大,現實能帶來的震撼和衝擊遠比往事要強勁。
如若不發生那晚的事,也許我永遠都會沉溺在悲慟往事中而不清醒過來,不是麼?抽出別在腰間的碧玉橫笛放在手掌中摩挲,我朝金色殘照眯了眯眼,沉默良久後緩緩開口:
“九歲之前,我們日子過得很好,雖然那時我經常覺得孃親總悶悶不樂,但龍永昌待他們很好。大概在我八歲半時,龍永昌得了場病在別苑養了將近兩個月。這兩月內,孃親每每想去侍候總被他藉故拒絕。兩個月之後待他病癒從別苑歸來,卻變了一個人,成天出去花天酒地,回來就拿孃親和我撒氣發瘋。”
“這兩月養病他無意發現了你不是他親生麼?”緩緩靠近,安陵泓宇在我身邊坐下,語氣肅穆。
“龍氏乃離國望族,大權在握,因此龍永昌身旁的大夫也是跟隨多年的。別苑兩月,他估計是從近身大夫那無意得知自己根本不能有後,惱怒大夫知情不報所以他沒多久就將那大夫殺死。回到駙馬府後,他開始謾罵責打我們母子,孃親從不反抗只是默默垂淚。因爲心疼孃親,所以在他又一次動手時我哀求他不要再打卻被他一腳踢開,怒不可遏的罵我是野種,還對我拳打腳踢。早已習字讀書的我當然知道‘野種’是何意思,於是追問孃親,她卻不答。從那時開始,駙馬府內就充滿沉沉陰霾。”
“你、、、你是否有責怪你的孃親未將實情告訴你?其實,她也很無奈。畢竟,龍永昌權勢如日中天,她得爲離國考慮,不然她也不至於斬斷和父皇的情絲選擇下嫁。”
安陵泓宇敏銳的洞悉和安慰讓我苦澀一笑:孃親的確無奈悽苦,可惜九歲的我卻難以懂得:“在這之前,龍永昌十分寵我。忽然失去他的關愛和寵溺對一個孩子來說其實是件很突兀又心酸的事,所以,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的我越發勤奮讀書習武,只爲討好暴戾得如同狂獅的龍永昌,這不僅僅是爲了自己,也爲了孃親。母憑子貴,這是我舅媽也就是落塵母后無意說過的話,那時的我卻記得清楚。”
一聲嗟嘆,安陵泓宇輕啓薄脣:“九歲孩子能懂什麼呢?你那麼做其實很難得,但龍永昌不領情,對麼?”
“他那時尤其喜怒無常,心情好的時候會像從前一樣疼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想盡各種辦法折磨我,甚至鞭打得我遍體鱗傷,不給我東西吃。呵,記得最長的一次我餓過四天,餓得頭昏眼花兩腳虛晃。而這些我都不敢告訴孃親,因爲我怕孃親去找龍永昌,而龍永昌又遷怒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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