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朝霞溶溶,君悅客棧依然沉浸在昨夜寂靜之中。暮藍色天空掛滿羊毛白的雲朵,一片片,一團團,千變萬化,姿態迥異。
淺碧色細膩煙羅帳中,安陵泓宇雙眼朦朧,仰躺在牀的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擡手揉頭,脣邊溢出幾聲輕哼——像是宿醉似的,他頭內隱隱作痛全身乏力。
昨夜不過喝了幾盅酒,何以如此不勝酒力?難道是最近過於疲憊?摸摸牀內側感覺不到溫度,他這才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落塵難道這麼早就起牀麼?連趕路沒得休息,想來定是累壞她了。昨夜她倦容深深肯定十分疲憊,還這麼早起牀,都不知道多睡會,傻女人。
拉開大門,安陵泓宇深深呼吸幾口清新的空氣後頓覺舒適不少。片刻後,小容子和杏兒手捧盥洗之物匆匆趕來。
舒舒服服洗了把臉,正欲開口問問月落塵是否已經用過早膳,安陵泓宇就聽到一句讓他心驚的話:“皇上,娘娘還沒起牀麼?是不是這些天太累啦?昨天就覺得她臉色特別蒼白,好像很憔悴呢。”邊往屏風後的內臥室移動,杏兒細長眉眼中盡是憐惜。將近半年來,她幾乎從沒見過自己主子像最近那麼虛弱。
匆匆吐下漱口水,安陵泓宇皺眉道:“她不在屋內,杏兒,你確定娘娘沒出去嗎?”
莫名其妙的轉身,杏兒瞪大眼睛看向月白色錦緞長袍的安陵泓宇茫然道:“沒有呀,我和小容子早早起來守候院中等待你和娘娘起牀,從沒見娘娘走出房門。小容子,你說是不是?”
不待小容子回答,安陵泓宇心內頓時涌起不安狂瀾。回想起自己昨夜異常的疲軟和房間內那股直沁人心的幽香,他疑慮叢生。難道、、、難道昨晚我們中了迷藥,落塵被人拐跑?這種念頭恍若雨夜電閃在他腦海裡劃過,一瞬間的空白後他立即吩咐:“你們兩馬上去客棧來來往往找找,看看有無娘娘蹤影。”
意識到不妙的杏兒和小容子匆匆離開,臉色陰沉的安陵泓宇叫來白影派他去瓜城內仔細查探。清風拂面,安陵泓宇站在錯落有致的院中沉思。
落塵精通各種毒藥,如果昨晚薰香有問題她應會察覺,那爲何她只是說累就早早睡下?薰香如果沒鬼的話,爲何我昨夜竟睡得那麼死?由此看來,昨夜的迷藥也許並不是簡簡單單的迷藥。莫非是飯菜中有什麼東西再加上薰香、、、
劍眉緊鎖,安陵泓宇心憂如焚。落塵如若真是被人擄走,那對方會是誰?太后,泰宇,晏國皇室還是我猜測的那個不曾出現的對手?我們現在已在晏國境內,太后和泰宇的殺手一旦動手肯定會像之前那樣索命,而這次他們卻悄無聲息的將落塵帶走,想來後兩種可能性更大。
緊抿的薄脣帶着剛毅味道,安陵泓宇瞟到身着藏青色長袍的宋鏗正蹬蹬下樓朝自己走來。未等笑容滿面的宋鏗開口,他先聲奪人,言語成冰:
“南安王,瓜城乃你晏國地盤,如若朕和皇后稍出差池,你覺得會不會影響兩國邦交呢?”
“不知皇上此言何意?正因爲考慮到皇上和娘娘的尊貴,皇叔特意派小王前去相接。這已到晏國國土,離晏都只有半日路程之際,皇上卻忽然對小王說這些,小王實在不解。”
收斂起笑意,宋鏗坦蕩以對,只不過眉眼中有絲淡淡的哀愁卻怎麼也掩飾不住。近在咫尺的觀察,安陵泓宇看得真切但不動聲色,疑惑越發濃厚。落塵失蹤和他真的無關麼?常聞他是個頂天立地不拘小節的真漢子,那此時猶如女人似的哀愁到底爲何?
清冷的笑意在脣邊盪漾,負手在後的安陵泓宇心急火燎,外表卻深沉冷酷:“朕的皇后失蹤了,朕已派人出去打探約摸小半個時辰也沒消息送回,你說該如何是好?皇后乃貴國公主,再度踏上貴國國土就被劫走,南安王,你真不知情麼?就算你不知情,是不是該給朕一個說法?”
五官挺立的宋鏗目瞪口呆良久無話,像是被安陵泓宇的話給震住。虎目中的驚訝慢慢散開,他沉穩道:“不知娘娘何時不見?皇上如何斷定她是被人劫走,又如何斷定她一定是被晏國之人擄走?不過皇上放心,娘娘乃敝國公主又是貴國皇后,小王立即派人查探,確保娘娘無恙。”
將客棧找了個遍的小容子和杏兒回來稟告沒有看到皇后,片刻後白影亦匆匆趕回。多日來的相伴相隨忽然失去,形單影隻的安陵泓宇心焦不已,冷眼看着宋鏗加派人手出去尋找又去找來瓜城府尹,他隱隱約約覺得也許落塵現在已經不在瓜城。
直覺告訴他宋鏗應該知情,只不過還在裝模作樣的演戲。光明磊落的南安王,什麼時候也學得如此虛僞至極?冷哼幾聲,安陵泓宇無意和他做口舌之爭,撩開袍角踏步外出,臉若冰霜。
瓜城在薄薄日光中開始一天的鬧騰,四處追尋的安陵泓宇眉心不展,不安像是雪球般越滾越大,緊緊堵住他的胸口,令他呼吸艱難。
尋找整日未果,他傍晚回到客棧時,單獨出去的白影已在等候,倒茶邊道:“皇上,我已聯繫過瓜城內的所有暗線,他們並沒有任何關於娘娘的消息。屬下覺得她很有可能已不在瓜城,究竟是被帶至晏都還是回襄國,這需要時間確定。”
“想辦法儘快確定,否則、、、”仰頭喝盡茶水,安陵泓宇將茶杯捏得粉碎。這時候他什麼都不想考慮,只想確定月落塵究竟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