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納蘭殤修長如玉的手指微微彎了個不顯眼的弧度。“怎麼了?”殷紅的薄脣輕啓,他眼神散亂卻不失凌厲的掃過房內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白泠辰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而藍墨祁只是隨意的挑了挑眉梢,二人對納蘭殤有些無厘頭的問題都沒有絲毫意外。
納蘭逐星眼神微凝半秒,若無其事的低下頭掀開衣服,小心翼翼的搓揉着腰上泛着青紫之色的皮膚,一臉的委屈和傷心,彷彿剛纔的銳利只是一場錯覺而已。
被納蘭殤投去視線的角落處現出一抹黑色的身影,黑衣黑巾,看不到面目。“主上,剛剛收到消息,‘獄’將會出動三名殺手取藍大小姐性命。另外,三公主剛剛出宮。”暗啞沒有起伏的語調,並不難聽。
“什麼?他們什麼時候出手?將會出動誰?到底是誰要殺小情兒?!”藍墨祁不復方纔的雲淡風輕,身子一躍至黑衣人身邊,拉住他激動的問道。
“‘獄’?怎麼惹上了他們?”白泠辰的面上浮現一抹訝異和深思,但一雙精明的眸子中卻滿是玩味。“江湖上傳言,凡是被‘獄’鎖定的目標,從沒有逃脫一說。看來你的寶貝妹妹有大麻煩了!”
藍墨祁一臉陰鬱,墨眸中殺意盡顯。此時的他沒了冷靜自持,也沒了瀟灑肆意,冷沉的神色卻有着另一番風味。“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要她死!”
白泠辰眸子一閃,“看來你已經知道是誰了。”話音一轉,狐狸般的視線掃過垂眸不語的納蘭殤:“殤,你不打算出手?”顯然,納蘭殤纔是最後的決策者。
藍墨祁一臉嚴肅的看着納蘭殤,朋友和妹妹對他來說,都是一樣重要,他會尊重他的決定,但是也他絕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最愛的妹妹出事!
“靜觀其變吧!”淡雅的聲音中夾雜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納蘭殤額頭微側,斜睨了藍墨祁一眼,脣角微彎,“祁,不要小看她,你的寶貝妹妹可不是個簡單之人!獄的神話也該到了改寫的時候了!”
愣怔了片刻,藍墨祁忽的輕笑幾聲:“呵呵,我有些失控了。不過,以你們看來,‘獄’會出動第幾層的殺手?”
‘獄’是近幾年風頭正盛的殺手組織,要價高,但質量一流。所有殺手共分爲三個等級,視目標情況而定,到底會出動第幾級的殺手。
納蘭殤手指無意識的輕敲着身側的扶手,悠悠的開口:“最多不過二等!”林氏雖然知道藍羽情身邊的那個侍女彤兒有武功,但並不能確定她是個絕對的高手,而以林家那隻老狐狸的心思,恐怕是不希望因爲幾個沒什麼價值的小丫頭而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否則取她性命的應當會是林家的秘密暗衛!當日看到彤兒出手的不過他們幾人,排除了自己和藍羽情三人,藍凌翰是絕不會將此事外傳的,那麼外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而那對不會絲毫武功的蠢頓母女,就更不可能請的動‘獄’的一流殺手。
藍墨祁點點頭,贊同他的說法,但眼底的憂色依舊未曾消散。即使再明白她不簡單,但心裡還是無法放心。白泠辰見此,安慰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那個,六哥,他好像說舞兒出宮了?”等他們討論完了,納蘭逐星才小聲的開口提醒另外幾人。
白泠辰側頭向窗外的大街上看了看,淺笑道: “小舞兒出宮,肯定會有影衛跟着,別擔心。”對於納蘭沁舞,他並不擔心,那丫頭,精着呢。
一條几乎無人的幽靜偏僻的街道上,行駛着一輛寬闊卻又有些普通的馬車,但內裡卻是極爲舒適的。藍羽情斜躺在柔軟的塌上,閉目淺眠。藍嵐手捧着一本醫書坐在一旁,案几上的香爐中不時的飄出幾縷白煙,帶着清淡幽遠的檀香氣息。
突然一陣喧囂之聲突然由遠及近而來,其中摻雜着男人的叫罵和冷喝。“趕緊給我找,一定要找到那兩個臭丫頭!本少爺絕對饒不了她們!”一名十八九歲,錦衣華袍、頗爲俊秀的少年語氣極爲狠辣的命令着一衆下人。當即圍在他身邊的數十個下人分散開來,生怕慢一步會受罰似的往不同的方向搜查去了。
過了片刻,陸續回來的下人都一無所獲,錦袍少年一臉陰蟄,手掌攥的緊緊的。
“恩?”咯吱咯吱的聲響傳來,少年轉頭看向從對面駛過來的馬車,普通至極的裝飾,只有一名頭戴斗笠,身穿玄色麻衣的看不清面目的車伕手握繮繩,驅策着前面的馬兒,車輪在青石路板上不斷摩擦着,發出些許響聲。
“站住!”他大步走到馬車前,迫使馬車停下。陰森而狂妄的聲音響起:“車裡的人都給本少爺滾出來!”
“好大的口氣!”藍嵐譏諷不屑的的嗓音從馬車內傳出,溫柔的聲音卻帶着絲絲寒意。
隨着藍嵐話音剛剛落下,原本沉默不語的車伕突然動了,清瘦的身形直掠向錦衣少年一行,在他們都還沒有反映過來之時,便又閃身回到了馬車上。若非那一個個恐懼的站着而又不能動彈半分的身影,彷彿剛纔那幾乎閃電般的一來一回都只是一場錯覺罷了。
清瘦男子重新駕起馬車,無視一旁的數十個木樁子,緩緩向遠處駛去。
馬車內,藍羽情淡漠的眸子依然未曾緊閉,“藏夠了吧。”雖是詢問,卻用着極爲肯定的語氣。
藍嵐聞言挑了挑眉,環視了一圈馬車內部,對藍羽情的話卻沒有絲毫的懷疑。
“嘿嘿,姐姐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一道頑皮而活潑的聲音清脆的問道,巴掌大的甜美小臉上掛着濃濃的笑容,看着藍羽情的大眼睛裡閃爍着幾絲好奇與崇拜,赫然正是先前在大街上亂逛的納蘭沁舞。
藍嵐微笑着看着突然出現的納蘭沁舞,眼底的警惕和戒備被深藏了起來,無人察覺。
沉默在狹小的空間內蔓延開來,納蘭沁舞的眉頭擰了又擰,水汪汪的眼睛裡佈滿委屈和傷心。姐姐討厭她嗎?是因爲她給她惹了麻煩嗎?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都是因爲那個壞蛋追着她不放,所以她才躲上了馬車的!
貝齒輕咬着脣瓣,納蘭沁舞失落的瞄了瞄藍羽情,正要開口時,藍羽情的聲音再次響起,“前面路口,下車不送。”嗓音淡漠而涼薄,她一雙清冷的眸子睜開又閉上,似乎沒看見車內的小女孩聽了她的話後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主子,你傷了人家小丫頭的心吶!”藍嵐撩起身旁的窗簾,看着越來越遠的那抹嬌小身影,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打趣着自家小姐。
藍羽情眸底流光乍現,轉眼即逝,語氣有些意味深長:“那丫頭,精着呢!”一身的隱匿能力雖然不到極致,但一般人也無法輕易察覺。而且,那丫頭恐怕是想查探她們的身份,才藉口溜上的馬車。
“她的身手倒也不錯,尤其那一手隱蔽能力,看來龍焱皇的確是很寵愛她,竟派了隱衛教她功夫。”看到納蘭沁舞的時候,藍嵐就認出了她的身份,便也不難猜測她的武功出處。“先前攔路的那個少年是兵部尚書郝雲鶴之子,名爲郝仁。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平日裡仗着郝雲鶴的官威倒也在京城裡混的不錯。不過,據說郝雲鶴和藍凌翰的交情匪淺。”
藍羽情當日已算是和藍凌翰劃了界限,故而藍嵐便也沒了顧忌,直呼其名。而且對於京城中的人和事,藍嵐在回來前就仔細的熟悉過,其中更包括了了解每個大臣的品性和所處立場等等,也有一些赤焰城年輕一代的公子小姐們的作風和長相等。
“嗯,兵部尚書位置極重,這也難怪!”唯一的獨子,郝雲鶴又豈能不寶貝?郝仁這樣的公子哥兒如此爲非作歹,張狂暴虐也就不奇怪了。
藍嵐勾起一道帶着深意的弧度,納蘭沁舞雖然看着乖巧可愛,但心機也必定是有的。郝仁這般作爲定是被她記上一筆了。再說,皇室的隱衛也不是擺設。不過,那郝仁也是時候該吃些苦頭了。扯脣笑了笑,她低下頭繼續研究着手中的醫書,馬車之中的沉默再次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