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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霧瀰漫,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滿天的殺意充斥其中。這樣看不見前路,摸不着頭緒的感覺對習慣了在巨大的場地上廝殺的黑衣人來說是致命的,就像是周圍的一切都脫離了掌控一樣,這般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詭譎莫測的手段讓人不禁從心底裡生出一種恐懼感。
突然,一聲高亢而清越的女聲響起,衆多黑衣人紛紛像找到了希望一樣,死命的往聲音發出的方向衝去。銀翎站在制高點,作爲主陣之人不受腳下陣法的控制,她低頭望着那些黑衣人的動作,冷冷一笑。
袖袍翻飛,獵獵作響,一身銀衣襯得她彷如月中仙子,高貴凌人!放在身側的纖指猛然張開,強大的內力瞬間迸發而出,石縫中長出的無數雜草被她吸住,齊齊自根莖處斷裂。眼見着那些人離她所在的位置越來越近,完美精緻的眉眼益發冷凝。素手一揚,那些原本柔軟無力的雜草彷彿被注入了無數的力量,飛快而筆直的射向朝這裡奔來的黑衣人,並且全無阻礙的刺穿他們的衣物,往心臟位置而去,輕者受傷,重者當場斃命!
早已在銀翎出聲的那一瞬間就按照他們提前對好的口令往反方向退出包圍圈的隱衛們見此,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就連暗處的紫衣衛和血影們都不例外。因爲,銀翎僅僅出了這麼一招就傷了數百人,其中更有半數以上當場斃命!
一招之威,足以震懾千人!
陣內當即大亂,那些還活着的黑衣人立馬剎住腳步,不進反退,再次朝着反方向跑去!這樣未知的危險和恐懼比讓他們應對比以往更加強大的對手更讓人膽顫心驚,耳邊似乎還殘留着同伴們臨死前的痛苦哀嚎,一點點的蠶食着這些人的心。
“不要慌!這是迷霧之陣,剛纔出手的人必定就是主陣之人,只要遠離了她的攻擊範圍,大家就安全了!”黑衣人中傳出一聲大喊,簡單明瞭的道出了發生這場異變的原委和解困的辦法。
一擊得手,銀翎立刻收了手。她並不意外有人識破了她的陣法,本來這迷霧陣就是各類陣法中比較淺顯的,她勝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而剛剛那個出聲之人必定是對陣法有過一定了解的,但因爲她出手詭異,速度又極快,所以他恐怕一時之間並沒有想起來這陣法的出處,也因此纔給了她可趁之機。
右臂在身前一拂,原本的環境又再次重現,衆多的黑衣人站在正中央的斷臂殘肢中,大多保持着奔跑的動作,見到周遭變化,微微一愣,立刻回過神來,臉色都難看至極,既羞怒又驚懼,看的隱衛們一時之間心情大好,好像身上的傷口都癒合了幾分,也沒那麼疼了。
“殺!”站在最高峰的女子一聲厲喝,隱衛們再次衝了上去,與他們一起衝上去的還有不再隱藏身形的紫衣衛以及十二血影。這二十多人尤其生猛,幾乎一刀一個,切人腦袋跟切瓜似的。切着切着,兩方人馬還比起賽了,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凌厲,越來越快,衆人只能看見每次劍光落下就有一道鮮血噴出,冷酷至極,強悍逼人!
這時候,最高峰再次突然出現百名身穿白衣,纖塵不染之人。
銀翎擡手指向左側石壁上一個最大的可容數十人通過的巨大洞眼,冷聲命令道:“隨本宮去會一會裡面的人!”連她都忍不住要佩服那些人了,可真是夠沉得住氣啊,自己人都折了快一半,這些人卻始終不出來,不是貪生怕死,就是裡面必有埋伏!而她,更願意相信後一種可能!
“是,主子!”一百名白衣人同時應道,聲可震天,氣勢恢宏!他們跟在銀翎身後,齊齊掠向幽暗難測的大洞眼。正在廝殺之中的十二血影見此,衝着紫衣衛們點了點頭,便追隨銀翎等人而去。反觀十二名紫衣衛,手上的動作更快更狠,幾乎是每出一招便有一到兩人殞命。
屍骨積壓成堆,血腥之氣也越發的濃重,那些黑衣人卻是越打越心驚,越打越瘋狂。一個個殺紅了眼,不要命的朝着密道衝去,再留在這裡也只有死路一條,不如拼命博一線生機。
隱衛們的武功就是再不錯也經不起這麼多人不要命的瘋狂打法,只要有一個人衝出去,剩下的黑衣人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樣,更加拼起命來了。有一就有二,即便有着衆多隱衛的阻攔,可還是有不少黑衣人衝破了防線。紫爵等人見狀,紛紛冷哼,大手揮手就止住了隱衛的追擊。他們的任務是滅掉這裡的太后爪牙,其他跑掉的自有人會處理掉。
而那些人好不容易鬆口氣的黑衣人剛一鑽出地道,就被守候在內殿的蕭輕夜等人輕鬆拿下。
此刻,夜王府中一片哀慟之色,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明顯的悲痛和哀傷,甚至有幾人的面容都是傷感到極致以至於有些麻木了。
林太后從王府大門一路走來,本來心中存有的疑惑一點點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興奮和滿意。剛收到月隱情出事的消息時,她很懷疑這是納蘭雲天父子和月隱情設下的圈套,但是看着這些下人的模樣,她反而放心不少。因爲一個兩個人能將戲演的逼真也罷,可若是整個王府至少幾十個人皆是一副悲傷的模樣呢?
可即便心中已經確信了月隱情應該是死了的,可林太后沒有親眼見到她的屍體,還是覺得難以安心!
藍墨祁幾人的心情本來就很沉重,恰好又聽到下人稟報說林太后到了,頓時一個個都把拳頭給攥了起來。這個老妖婆來此,定然是不安好心,說的直白點就是來親眼確認月隱情死沒死的!
意識到這一點,藍墨祁咬牙,雙眼幾乎都變成了赤紅色。白泠辰拉了拉他的袖子,叮囑道:“祁,千萬別衝動!”說完,還給站在他身邊的陸淺音遞了個眼色。
陸淺音也是滿心的悲痛,他如何也不能相信主子是真的去了!他此刻是多麼想見見主子,可是納蘭殤將房間堵上了,還將產房內所有的人都給轟了出來,但凡有想要進房間的,都無一會被打成重傷!他分明是瘋魔了,纔會如此出手不留情面!也同樣是因爲他這般行爲,以及重傷的白輕伊和藍嵐的親口承認才使得衆人不得不相信這一殘忍的事實!
強忍住心頭欲要殺了那老妖婆解恨的念頭,陸淺音對白泠辰頷首,表明自己會看牢藍墨祁,不讓他惹事!
其他幾人雖然沒有藍墨祁的表情明顯,但臉色也都很不好看,看向遠遠走過來的林太后,眼神不善。
白輕伊被藍嵐攙扶着站在一旁,臉色慘白但背脊卻依舊挺的筆直,有如蒼勁的松柏經受了無數的風吹雨打卻始終巍然不動。迎上林太后譏諷的視線,她微微一眯眼,詭譎之色劃過眼底,快的除了離她最近的藍嵐,誰也沒看見。
藍嵐垂眸,素來掛在臉上的淺笑盡皆消失不見,雖面無表情,但整個人卻散發着一種濃重的哀傷情緒,離的很遠都能感覺的到。
“輕伊丫頭你這是怎麼了?臉色怎的這般慘白?莫不是…被人傷了?”林太后慈愛的笑了笑,犀利的老眼裡卻是一片陰冷。看着白輕伊虛弱的模樣,她心中甚爲滿意,這個小賤人跟白皇后都是她的眼中釘,讓她恨得牙癢癢。她和她的皇帝老子一直護着納蘭殤那個廢物,屢屢給她下絆子,就這一點而言也讓她更加記恨了!如今,這小賤人總算是招了報應,她一心扶持的人爲了一個已死的女人而打傷了她,不知她可有後悔曾經傾心幫助他?
白輕伊勾脣冷哼,“本殿很好,不過就是前幾日熬夜看書,神色欠佳罷了,此事就不勞太后掛心了!”
“哦?輕伊丫頭倒是用功!”林太后一愣,沒想到她竟然到現在還維護納蘭殤,真是姐弟情深啊!“似乎…其他人臉色如此難看,難道也是熬夜熬的?”眼神一轉,語氣變得譏誚不已。
衆人臉色齊齊沉了沉,這老妖婦明明知道他們是爲了什麼事纔會成了這副模樣,偏偏她還裝模作樣的對他們明朝暗諷,真是可恨可惱!
“哎喲,今兒是吹了什麼風啊?竟把咱們龍焱最尊貴的太后娘娘也給吹來了夜王府?”白泠辰斜跨一步,擋住欲開口說話的藍墨祁,似笑非笑道。“依本少主看太后娘娘實在是應該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不然豈不可惜了您這絕世無雙的‘花容月貌’?”他特意咬重了最後四個字,使得恭維的話瞬間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反而將人的目光不自覺的引到林太后的臉上。
只見她本來白皙的肌膚變得蠟黃一片,鬢角的霜發蔓延到了頭頂,眼角的細紋也又多了幾道,還有那再多的脂粉也遮不去的重重的黑眼圈,都讓她整個人瞬間黯然失色。觀她如今這模樣,真是跟“花容月貌”扯不上半點干係。而白泠辰不僅將這些看在眼裡,還立刻不動聲色的反譏諷了回去,納蘭逐星頓時衝他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