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果
卡爾洛夫很高興能有人打斷這樣讓人窒息的氣氛,尤其那個人還是個看起來就很好說話的魔法師,而且,似乎跟製造這種氣氛的人物關係不錯?
是的,像卡爾洛夫這樣的投機者,對於一些或許能讓他獲利的小情況是能夠敏銳覺察的——因爲他需要在最大的程度上保全自己,因而不會放過一點對他而言的好消息——所以,他幾乎是喜悅地把目光投向納爲溫和的魔法師,然後,他的耳朵裡也終於捕捉到魔法師的話語。
至於紫色的乾果……他在腦海裡仔細地搜尋着有關的信息,他知道,這是現在唯一能夠稍微減小那個失誤的機會了。他還記得自己在發現僱傭到最強悍的傭兵團之一的大隊長時的欣喜——那意味着生命的絕佳保障,尤其價位依然保持着不算太高的水平線上,但是現在,他可不想把那個保障變成威脅……他一點兒也不想得罪紅狼傭兵團。
唉……
卡爾洛夫一邊飛速地轉動腦筋,一邊在心裡嘆了口氣。剛纔那羣魔獸攻擊的情景他也是看到了,作爲一個魔法不行鬥氣也不怎麼樣的普通商人,他心裡的恐懼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調節過來,他也很害怕的啊……
在謝爾接近實質的目光中,卡爾洛夫終於想起自己得到的一個不起眼的、但是又裝着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乾貨的盒子。
那是一個衰弱的老女人突然在他設下的收購點進行處理的物品,他原本沒有抱有太大希望,但是作爲商人的本性讓他不願忽略任何一個有可能讓他得到珍奇物品的機會,所以,他收下了那個看起來很醜陋的木匣,並且在老女人哭泣一般的懇求下,給了他兩個銀幣的、對他而言很高的價格,畢竟,他無法真的確定匣子裡的東西究竟是垃圾還是珍品不是麼?
要說“乾果”,他那所有的貨物中,大概只有這麼一個可能了。而且,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乾貨,的確是呈現出一種很暗淡的紫色。
忽然想起了這一切,卡爾洛夫在心裡奮力地詛咒那個讓他產生了一點幾不可見的同情心、卻給他帶來了這樣一場大麻煩的老女人來,然而他緊接着卻十分敏捷地挪動着他胖胖的身軀,飛快地,在他的隨身包裹裡抓住個約莫手掌大的木盒來——天知道,他原本只是擔心這個小玩意兒可能會在那麼多沉重的貨品中被壓壞,所以才隨身攜帶,沒想到,它竟然成了那麼大一羣可怕魔獸可能攻進他帳篷的隱患?
顧不得原本對那東西的一點期待,卡爾洛夫雙手捧着木匣,讓它平穩地呆在他的手心裡,磕磕巴巴地說道:“埃羅爾先生,這個裡面有一些紫色乾果,不過,我不知道是不是您所指的……”
“不用擔心,卡爾洛夫先生。”阿洛撐着要站起來,流牙及時地在後面託了他一把,並攙扶着他走到胖胖的商人身前。
謝爾深吸一口氣,平靜了自己的心緒,站到阿洛的旁邊,準備傾聽他的解釋。
阿洛其實也只是因爲斑目蜘蛛的異常行爲想到了曾經在魔法師公會抄錄魔法的時候閱讀的古籍裡所記錄的一些東西而已,因此,他從卡爾洛夫手裡接過木匣,用手指扒一下前面那個小小的鎖釦,將它打開——
正如卡爾洛夫所說,裡面靜靜地臥着約莫數百顆紫色的小顆粒,乾癟的、皺皮的、沒有水分的。
沒錯,就是這個東西了。
看到謝爾帶着些焦慮和卡爾洛夫明顯後怕和慌張的眼神,阿洛安撫似的笑了笑說:“這個是‘蛛果’,也許現在很少有人認識了,不過,它們對於斑目蜘蛛而言,卻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斑目蜘蛛是很大的族羣,但是它們的繁殖力卻並不如想象中好,頭蛛——也就是斑目母蛛,每十年纔有一次發情期,這也是它在這十年裡唯一的繁衍機會。但是因爲它的生殖力很弱,必須藉助一種奇特的果實才能確保產卵,這種果實也是十年成熟一次,裡面蘊含着對斑目母蛛非常重要的營養,也能促進母蛛發情期的延長,如果缺乏這個,斑目母蛛就根本無法生殖。”阿洛回憶着他曾經看到的內容,儘量詳盡地敘述,“因爲蛛果與整個族羣的延續有極爲重要的意義,所以斑目母蛛通常會在這種果實將要成熟的前兩年傾全族之力駐紮在那個地方,守候着它們直至成熟,立即吞食。”
“這些乾果……嗯,是蛛果風乾以後的成品。雖然不知道卡爾洛夫先生是怎樣得到它們的,不過顯然,它們的的確確是罪魁禍首。”阿洛輕嘆,“想必這些果子就是剛纔襲擊的斑目蜘蛛守護着的,但是因爲小小意外而被人摘走,風乾以後,輾轉來到卡爾洛夫先生的手中。斑目母蛛對這種果實有着奇異的感應力,所以……”
阿洛說了這許多話,事情已經大致明瞭,謝爾鎖緊眉頭,不過也沒再對卡爾洛夫說些什麼,而卡爾洛夫則是辦驚悚狀態地盯着阿洛手裡的木匣,就好像看到了什麼怪物一樣。
阿洛把盒子好好地關起來,朝胖胖的商人遞過去:“卡爾洛夫先生,現在物歸原主。”
卡爾洛臉上的肥肉抽了抽,手指無意識地顫抖着,彷彿那是個燙手山芋,完全沒有半點接過的意思。
“卡爾洛夫先生。”阿洛看他的模樣,聲音裡帶着安慰,“請不要過於擔心,斑目蜘蛛對屬於它們的果實有獨佔性,既然確定了這些果子原本是屬於今晚的蜘蛛們的,那麼,它們死了以後就不會再有其他的斑目蜘蛛來襲了。”
卡爾洛夫臉色好看了一點,但顯然依舊不願意拿回這東西。
阿洛微微一笑:“卡爾洛夫先生,既然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就留下它們吧,它們是屬於您的貨物。要知道,這些紫色的果實……‘蛛果’還有另一個名字。”他聲音更柔和一些,“塞維斯的祝福。”
“什麼?!”阿洛的話音剛落,卡爾洛夫就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木匣,瞪大眼睛,像是要把它瞪出個大洞來一般。
這時候,除了沒什麼常識的流牙以外,就連謝爾都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塞維斯的祝福,也就是生命之神的祝福,它是一種能夠解毒的上好藥材,如果經過技術一流的藥劑師的調配,就能夠製成“生命之水”,可以挽救一切因爲毒素所致的傷害,甚至能將人從瀕死的狀態拯救回來。可以說,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藥劑材料,是任何一個藥劑師夢寐以求的……它在那些能夠買得起上好材料的藥劑師圈子裡,能夠獲得天價。
但是,很少人知道“塞維斯的祝福”與“蛛果”是同一種東西,就像人們從不認爲讓魔獸順利繁衍的催情果實與救治人類性命的藥物有什麼關係一樣。
謝爾再一次從側面見識到阿洛的博學,與此同時,卡爾洛夫的胖臉已經因爲興奮而漲得通紅,他死死抱着那可能給他帶來一大筆財富的“塞維斯的祝福”,完全忘記了今晚的所有驚險。
阿洛無意在這裡耽擱太久,他朝卡爾洛夫道別,然後在流牙半摟半抱的攙扶下,與謝爾一起走出了佈滿狂喜因子的帳篷。
帳篷外,謝爾閃爍的眸光裡,蘊藏着微弱的但又不容忽視的擔憂。
這時候,阿洛說話了:“謝爾,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帶我去看看那幾個傷者嗎?”
謝爾猛然擡頭:“埃羅爾?”
“我是一個水系的魔法師,謝爾。”阿洛微微地笑着,“雖然未必有多麼大的用處,不過也許能有點作用。”
“我的治癒術……還算不錯。”
謝爾頓時有些驚喜了,是的,除了光系魔法師以外,就只有水系魔法師最擅長治癒術。
他這一回出來原本是爲了交任務的,不過正好遇到了與回程同路的卡爾洛夫發佈的任務,他就接受了僱傭,但也正因爲如此,他並沒有帶上上好的解毒藥劑,而傭兵們只會簡單的包紮,在發現有人中毒之後,他毫無辦法,只能先讓經驗豐富的傭兵們照料傷者,而他自己,則爲他們做最後的努力——找到讓他們失去生命的原因,讓他們不要那麼遺憾的死去。
可是,現在他新認識的朋友,一位四級的水系魔法師告訴他,願意去看看傷者……這真是一個好消息,他見識過新朋友的戰鬥,是非常犀利而熟練的,他以爲對方是擅長攻擊的水系魔法師,卻沒想到,也許對方的治癒術也不錯?
尤其是在對方消耗了所有魔力,臉色發白幾乎站不穩的情況下,還願意主動提出去爲傷者做些什麼的事情……
謝爾看向阿洛的目光更加真誠了。
不要說他現在因爲對方而產生的小小希望,即便是此去一無所獲,他也絕不會對這個新朋友有半點的不滿。
大家,我順利歸來,大家想我了沒~~~
於是總算在十二點前趕完,也算得上是二號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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