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光明教會
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就好像原本壓在身上的一種極輕的、但是同樣也是極具保護性的力量忽然撤除,視線猛然清晰了一點——除非極其敏銳否則絕對無法感覺到的那麼一點?
緊接着,明亮的光以強勢的態度遍撒大地,彷彿把世界都變得更加潔白幾分。?
“拉法爾莫的防禦魔法陣撤除了……”瑟夫瑞拉仰頭看向天空,雖然那裡空無一物,但是突然流動的空氣讓擁有敏感體質的魔法學徒霎時察覺。?
然而謝爾卻神色複雜地回頭看去,口中喃喃說道:“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就在衆人或詫異或驚奇的目光中,更加濃烈的力量撲面而來。?
還有那整齊的隊列和金色的儀仗。?
最前頭是一整個方隊騎着棕紅色大馬的輕甲騎士,每一個腰間都彆着細長的佩劍,在陽光之下煥發光澤,騎士們年輕英俊,十分精神。?
跟在後面的是數十位白衣祭司,手持法杖,長長的頭髮被髮箍束緊,從容地走在輕甲騎士的隊列後面。?
祭司後頭是兩輛馬車,前頭的那一輛封閉着,金色的帷幕垂在兩側,將車裡的人牢牢擋住,而後面的馬車敞篷,且比前頭的馬車要高出兩個歐羅長——就好像一個高臺,透明的防護罩保護在那裡,而防護罩裡站着一個神色肅穆的中年人,雪白的長袍,前襟有寬闊的十字花紋——他就是代替教皇前來的樞機主教。?
馬車之後是徒步的牧師團,衣着與祭司相似,但每一位都戴着輕薄的白色手套,最後纔是乘着暗紅騎獸的重甲騎士,手持長槍,臂彎裡還有圓形的盾牌,座下騎獸腳步沉重、卻步調齊整。?
而無論是祭司還是牧師,他們的身上都籠罩着一層淡淡的白光,把他們的容顏襯托得更加聖潔。?
長長的隊伍莊重而華麗,所經過的地方、所遇到的人都在瞬間感受到身心被洗滌的強烈效果,疲憊者立即精神飽滿,魔力鬥氣耗盡者瞬間恢復,有病痛者立即痊癒……總之,一切負面狀態全部消失?
當這個隊伍出現在人們視線之中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從沒見過這麼多出衆的人、也從沒有過這樣美妙的感受!?
等到那莊嚴得彷彿一直在高唱贊詩的隊伍終於全部走過的時候,瑟夫瑞拉也發出了一聲感嘆:“沒想到光明教會這麼快就來了。”?
“這人還來得真齊全。”謝爾回過神,朝阿洛看去,“埃羅爾,他們就是光明教會的人了,你以前見過嗎?”?
“學習光明魔法的人遇到過,但是像這樣大的陣仗……”阿洛搖搖頭,“沒有見過。?
謝爾嘆氣:“說真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們,雖然我們蘭德斯科裡也有光明教會的分會,不過他們可不能在蘭德斯科裡像現在這麼高調。”?
對謝爾的抱怨阿洛只是笑笑,問道:“他們經過的時候,好像使用了消除負面效果的光明魔法?”?
“是的。”謝爾點點頭,“這是他們的老把戲了,遊行的時候前面的祭司會用祝福術讓旁觀的人體力增強,而後頭的牧師則會配合使用聖光祝福,這個術能消除人體所受傷害的副作用,兩者結合起來,就能讓人感覺到身心的舒適……所以每次光明教會遊行,總是能增加他們的信徒。”?
跟着他聲音壓低些:“……這也是我討厭他們的原因之一。”?
因爲光明教會的突如其來讓謝爾沒有了逛街的心思,很快的四個人就各自離開,西琉普斯的臉色很難看,瑟夫瑞拉看到,當然就也不顧同路地先行告辭。?
西琉普斯握住阿洛的手指用力,讓他感到了些微疼痛:“洛,我討厭這種力量。”?
阿洛微微一笑:“那我們就快點回去吧。?
其實阿洛也不喜歡這麼強烈的光明力量……萬物有陰有陽、有正有負,即便是正道修真,也有很強的兼容性,而這光明魔法過於純粹,顯出的竟然是絕對的排他,這種好像所有的東西都並不乾淨、好像要從每一個人身上都剝奪下來什麼東西的感覺,彷彿要淨化一切的感覺。讓此時身體裡都是水系魔力的阿洛也有一些不舒服。?
而對於修魔者的西琉普斯而言恐怕更加嚴重,魔者**集合者也,好殺,貪嗔癡俱全,行事不忌好壞不拘正邪且壞、邪者多,放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個吸引黑暗的,是光明教會的頭號排斥對象。?
這次光明教會這麼早就來了拉法爾莫,還被他給撞了個正着,在遍地亂撒各種光明魔法的時候,西琉普斯免不了也會被沾染到,當然會相當難受。?
之後的幾天中,就像是光明教會的到來開啓了什麼機關,越來越多的魔法師涌入拉法爾莫,而這個已經關閉了防禦魔法陣的城市也開始充盈着各種各樣的空氣——不同於以往過濾了一切有影響力量的,變得更加繁雜也更加透明。?
三個帝國的王子陸續到達,其餘的小國和一些貴族也駕着他們的車隊前來,更別說還有那些往日裡不太出沒但在這個時候卻一起到來的大魔導師們——拉法爾莫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現過這麼多屹立於世界頂端的人物了。?
卡莫拉作爲主辦魔法交流大會的學院,所有的人都積極動作起來,無論是學員還是導師。?
那些國家的王儲們當然不能讓他們自己找地方居住,卡莫拉在學院中開闢了一個不算偏僻但擁有古老魔法陣隔開的空地,在那裡,用各種空間魔法和時間魔法疊加使用,大手筆地創造了龐大的建築羣,用來招待貴賓。?
卡莫拉的學員們對那簇建築羣中的上層人士相當有興趣,可在經過了自己導師的千叮萬囑後,還是能夠剋制住他們奔放的好奇心而保持了卡莫拉好客卻謙遜的基本形象。?
同時,爲了尊重大陸上那些出名的強者們以及各國王儲和古老貴族的權利並保護他們的**,在經過了學院內部高層的集體討論之後,關閉了包容了整個學院的強大防禦——或者說隔離魔法陣,轉而啓用深埋於底下的局部的防禦魔法陣維持學院的正常運行。?
因爲外交以及蘭德斯科內部後續使者到來的緣故,謝爾的自由也被禁錮了,讓他沒有時間去騷擾他的朋友們。作爲一位王子,他必須在魔法交流大會還沒有正式開始的這段時間裡與其他國家的使者進行交流、聯絡感情,也要參加一些小的內部宴會做一些所有王子都必須去做的虛假的溝通行爲,爲了各自國家的利益,也爲了在魔法交流大會上的地位。?
當然,每一個國家也都帶來了他們強大的高階魔法師甚至是大魔導師——爲了這一次交流而精心準備着的。?
卡莫拉上空的魔壓越來越強,幾乎凝聚成一團團沉重的黑雲,無數魔法元素在雲層間擠壓,發出細微的“噼啪”聲和偶爾穿刺出來的明亮的電光。?
這僅僅只是來到此地的強者們不經意泄露出來的魔法力逐漸積累的結果,就形成了這讓任何人都難望其項背的龐大的魔雲——如果有人敢利用風系魔法飛到那雲層中間去嘗試一下的話,那麼,等待他的將會是屍骨無存的後果——會被那龐大到可怖的魔法元素擠爆。?
在學院屬於導師的宿舍中的某一層中,一個修長健美的身軀躺在一雙柔軟的大腿上,用手擋住眼睛,渾身都繃得緊緊。?
“流牙,你好些了嗎?”那雙大腿的主人——一位相貌清秀的銀髮青年將溫潤的指腹觸在懷中男子的兩邊額角上徐徐按壓,語氣溫柔。?
“不……很難受。”西琉普斯壓抑着胸口翻騰的暴戾,從牙齒縫中擠出這麼幾個字來。?
是的,他在忍耐。?
當越來越多的魔法力在空氣中碰撞的時候,兩個人都感應到好幾位九級以上的強者進入了卡莫拉,如果不刻意針對,他們強勢的氣場也許能夠被學院中實力還弱的學員們所忽略,但是在與他們級別相差不遠——比如說九級巔峰的西琉普斯和同樣九級的阿洛感覺中,那就是活生生的挑釁。哪怕他們根本不是故意的也一樣。?
尤其是西琉普斯,他天生好戰,而後天成長的方向也是以殺止殺,以至於當能夠威脅到自己的人表現出這樣強烈的存在感的時候,他就會有一種濃郁的被侵犯了領地的感覺,讓他心中的暴怒翻滾不休——他的整顆心都在瘋狂地叫囂着:“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就像現在,如果他挪開了遮住他臉的手,那麼那雙總是平淡無波的金色眸子裡就會爆發出令人心驚的、瑰麗的殺氣。?
阿洛當然也感覺到了西琉普斯的不安穩,他自己學的是清心寡慾的正道法門,就能夠抵禦這股並不刻意的“挑釁”,可他卻不能讓西琉普斯在這個關頭控制不住而暴露了他自己——學院裡這麼多強者,他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於是西琉普斯苦苦地剋制着,他用心感受他的洛溫柔而平和的氣息,將頭埋在他的洛的懷裡,深深地嗅聞那讓他入迷的淡淡的草木清香,更甚者他努力地將自己往他的洛身上靠近些、再靠近些……直到,他聽到了那個聲音。?
“西琉普斯……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