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案的過程太簡單了,只是幾句威逼利誘,製衣坊就承認了私下收了銀子,爲南忠公府派來的人做了一模一樣的冬衣。
原本這不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對製衣坊來說更是稀鬆平常,豪門世家的後宅裡頭經常會有這樣的攀比,大房的做了好看的衣服,二房的也要來做一模一樣的,只要給銀子,製衣坊做幾件相同的衣衫並沒有什麼問題,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誰能想得到,這一模一樣的冬衣裡頭,竟然還夾雜着下毒這樣可怕的事情,當然南忠公府不會將這樣的事告訴製衣坊,但是至少製衣坊的管事幾乎立刻就能猜出,恐怕這次的事還真是不小,所以他只躲閃地敷衍了幾句,便將實情說了出來。
有了製衣坊管事的招認,剩下的事就簡單了,順藤摸瓜地找到了前來下訂單給銀子的侍女,最後的線索落在了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知道了以後又覺得理所當然的人身上。
是的,半夏,南梓彥寵愛的侍妾,一個甚至可以在三房裡頭隻手遮天的侍妾,一開始大家都想不通半夏爲何要出手害連佩珊,但是轉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什麼,沒有連佩珊和她的孩子,半夏就是南梓彥唯一亦是寵愛的女人,若是連佩珊生下了兒子,那麼半夏便永遠都不會再有出頭之日了。
既然查到了半夏,南忠公也就不會姑息了,不過是個出身卑微的侍妾,若不是她如今懷着他們南忠公府的子嗣,大概也活不到現在了。
誰都以爲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了,然而,這才只是剛剛開始。
醒過來的連佩珊,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以外,其他並沒有大礙,喝了大夫配的湯藥臉色也好了不少,誰知道當天晚上情況便急轉直下,忽然就覺得腹痛,隨後便見紅了,大夫來的時候孩子已經沒了,而她也已經痛得昏了過去。
這一夜,整個南忠公府燈火通明,大概誰都沒法好好休息了。
南忠公的臉色黑得嚇人,只見他端坐在外屋,動也不動,蔣氏坐在他身邊,勸了幾句以後便也不說話了,袁氏亦是坐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己。
南梓彥立在門邊,臉色也不侍妾太好看,沒有人提及半夏,但是恐怕誰都將整個罪責歸結到了半夏的身上。
軒遙閣沒有人離開,不過楚遙也沒有睡着,清歡將情況說給她聽以後,她沉思了半響,才幽幽說道:“這一出聲東擊西,玩得可真好。”
南謹軒對這些事並不在意,所以當年清歡同楚遙彙報這些的時候,他只是坐在桌前翻看公文,最近這些日子五皇子動作頻頻,他和習林凜早有默契,兩人一文一武護在三皇子身邊,而那些陰暗的事都將由他們兩人處理,而三皇子只需要將精力放在如何造福百姓上就好了。
在這方面,文習凜雖然不喜歡在朝廷裡勾心鬥角,但是對於那些食君俸祿卻毫無作爲的官員卻十分厭惡,尤其是坐在那些關鍵位置上卻毫無建樹的人,他的主張一直都是不留無用之人。
“謹軒,如果南漓香能掌握南忠公府,到底能得到什麼好處?”楚遙偏頭諮詢起來,若是從前她或許會以爲她只是不甘心,纔會挑撥南梓彥和南慕封的關係,讓他們兩敗俱傷之後再行漁翁之利,但是三思之後她又覺得,似乎事情並不那麼簡單。
“南忠公公府如今在京城的小世家裡,也算是有些話語權的。”南謹軒擡頭看向楚遙,顯然對於這丫頭想到這一點很欣慰,他繼續說道,“扳倒大哥和三弟,贏得的可不單單只是一個世子之位。”
楚遙眸色一冷:“難不成她還想掌控整個南忠公府不成?”
只一句話,整個皇家風範就立刻顯現出來了。
“難說。”南謹軒回答完,便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手裡的公文上,一邊說道,“如今的南忠公府可不是從前的南忠公府了,這一點你可以去問問孃親,連她都在京城上流圈子裡有了一席之地,何況是爹了。”
許多事就是這樣的,在潛移默化中慢慢改變,不止是南忠公府,還有南謹軒,不也是這樣麼?在旁人還以爲他只是沾了七公主的光的時候,他已經穩穩地站在了三皇子身邊掌握着不少實權了。
“所以你覺得,這些事都是南漓香的手筆?”雖然楚遙也是這樣認爲的,不過她還是很想知道南謹軒的看法。
不過顯然,南謹軒其實並不在意這些小打小鬧,他只淡淡點頭:“南漓香背後顯然有人,但是那些人恐怕也是遠離京城多年,他們並不知道如今的京城早就不是多年前的京城了,只掌控一個小小的世家,就想翻天覆地?簡直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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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讓楚遙怔了半天,好一會兒才忍不住點頭認同。
若是十幾年前,睿武帝登基沒多少年,根基不穩,京城世家和皇族宗室的分權很嚴重,若是能聯合兩大世家,就幾乎能動搖皇帝的決斷了,但是那是從前,這些年睿武帝皇位依然坐穩,安內攘外,推行新政,在百姓中的聲望與日俱增,另一方面他又不着痕跡地將皇族宗室和世家手裡的那些權力緩緩稀釋,培植出不少新的世家,制衡一直都是帝王之術中最基本的,也是君主最慣用的,所以如今的世家宗室權力倒酒不如從前。
然而南漓香背後的那些人,恐怕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失敗是必然的,也因此南謹軒從沒有將這些個跳樑小醜放在眼裡,在他看來,三皇子繼承儲君之位本就是歷史所趨,就算沒有他和習凜,這也是必然的事,何況如今的他早就如虎添翼,以迅雷之勢得到了越發多的支持。
“讓他們折騰吧,反正不管怎麼折騰,都是徒勞的。”南謹軒的語氣越發淡漠。
楚遙一愣,旋即便露出淺笑,支着頭看向南謹軒,這樣認真的他真是比任何時候的他都更讓人心動。
她的男人……這是她的男人呢,真是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