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南忠公送信的人就出發了,連佩珊那邊收到信以後便上了回府的馬車。
沈氏從出門開始就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無外乎就是說這一次是最後的機會,一定要緊緊抓住姑爺的心,只可惜連佩珊也早就不是從前那個單純的姑娘了,她將沈氏支開到了後面的馬車。
“小姐,小姐真的覺得那個蒙面的姑娘說的是真的麼?”李貞,也就是沈氏的女兒,和連佩珊一起長大的侍女。
“她沒有必要騙我。”連佩珊沉靜地垂着眸子,和從前的樣子判若兩人。
這段時間,她被軟禁在別院,多了很多時間思考,才發現原來她錯得如此離譜,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承受着本不需要承受的折磨,不過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既然她已經嫁到了南忠公府,已經懷了身孕,那麼她能做的就只是將已經糟糕得一塌糊塗的日子繼續過下去。
“可是,半夏姨娘若真的心懷叵測,我們該如何揭穿她呢?三少爺對她,可是十分信任的。”李貞眉頭緊皺,看起來像是十分擔心。
“越是信任她,知道被背叛的時候纔會越決絕。”連佩珊抿了抿脣,看向李貞,“貞兒,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這是我最後的機會。那個人說得對,我纔是三少夫人,憑什麼我會趕出府,將所有的一切都讓出來。”
她們說的那個蒙面女子,是前幾日忽然出現的,神出鬼沒的樣子讓人無法信任,但是她帶來的消息卻叫連佩珊震驚不已,即使在不知道她是敵是友的情況下,連佩珊都已經將她所說的話信了七八分。
更何況,她帶來的不只是消息,她還幫忙讓她回府去,連佩珊並不認爲她抱恙的消息傳回去會有什麼作用,畢竟苦肉計她並不是沒有用過,但是這一次居然南忠公府很快就派人來送信讓她們回府,所以連佩珊纔會越發地相信了那個蒙面女子的話語。
“那麼,六小姐的事,小姐你預備告訴少爺麼?”最讓李貞不安的就是這個消息,她實在不覺得小姐該趟這個渾水,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南漓香的事,到時候回府以後再說。不過半夏若真的是她的人,難保她不會出言相保,那個時候再揭穿她也可以。”連佩珊沉下心,將蒙面女子同她說過的話又在心裡過了一遍。
李貞點點頭:“是,半夏居心叵測,絕對不能讓她繼續留在少爺身邊。”
“那位姑娘並沒有說錯,如今的大哥已經是強弓末弩,南忠公遲早都是梓彥的,我絕對不能留在別院坐以待斃,否則等我生下孩子,指不定就被他們來一個去母留子……”連佩珊撫摸着小腹,恨恨地說道。
“他們怎麼敢?小姐可是連家的小姐。”李貞驚呼。
“貞兒你還沒看清楚麼,我早就不如從前在連家受寵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以爲我還是從前那個一呼百應的連家小姐麼?”說這些話時,連佩珊苦笑。
這話,卻是叫李貞很難以接受:“小姐是埋怨老爺之前沒有出手攔住他們將小姐送走麼?奴婢相信,老爺一定是有苦衷的。”
“我雖然天真,卻並不傻,在連家看多了那些世家聯姻的事,你看我大表姐嫁去了涼州城,她那般飛揚跋扈,連夫君身邊懷了身孕的小妾都給弄死了,那家人敢吭聲麼?還有我那表姐夫原先的孩子,不也是被表姐給弄死了麼,說是意外,但是你真的相信麼?”連佩珊苦笑,“我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表姐夫家裡人敢吭聲麼?”
是了,這就是世家聯姻的現實,誰的勢力地位更高誰就能說話。
連家在京城勢力不小,她嫁給南梓彥算是下嫁了,可憐南梓彥納妾她都阻止不了,她身後的連家對她有多大的作用,還不是一目瞭然的事了麼?
“可是……”李貞依然認爲連家不會拋下小姐,只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連佩珊擺擺手:“說這些沒有意義,我從前就是太依賴於連家,纔會落到如今的下場。”
這話倒也是對的,只是李貞聽着卻覺得異常心疼。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再讓任何人從我手裡搶走東西了。”連佩珊握緊拳頭,眸中射出一抹堅定的目光。
“小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家小姐的決心,李貞也就不再勸她了,只暗暗告誡自己,從此刻起她要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小姐,她們終於也要走上這樣步步爲營的日子了。
連佩珊將目光投向簾子外頭,唏噓:“是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只不過她們主僕都很清楚,這些不過是他們自我安慰的話罷了,當連佩珊決定回府的那一刻起,她就要和過去那個任性嬌蠻的自己告別了,從此以後她就會變成曾經自己最厭惡的那些人,勾心鬥角,爭權奪利。
想起從前在連府的時候,她很得爹爹的寵愛,大家都對她極好,那時候爹的侍妾或是庶女們若是惹了她,定然得不到好果子吃,那時候的她意氣風發,彷彿全世界都在手裡握着。
所以當她喜歡上了南梓彥的時候,她也以爲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終究是可以得到的,事實證明她並沒有錯,她確實如願嫁到了南忠公府,只是成親以後的生活和她想象中相差得太遠了,她嘗試着改變自己去迎合別人,奉承公婆討好夫君,可是事情仍然越來越壞,甚至到最後她被趕出了南忠公府。
而如今,本來已經死心的她又能再來一次,她又怎麼能不好好努力一次呢?即使知道,也許變成和大多數後宅婦人一樣的陰險女人,她也在所不惜。
若是不能得回夫君的愛,那麼至少她也要守着他,她得不到的,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半夏?呵呵,就等着吧,她會親手將這個女人毀了,一如她曾經輕描淡寫地就將自己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