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御烽派出去查的人還沒有消息,南忠公府最近卻是各種家宅不寧。
南梓彥最近忽然正經了起來,整日都會出現在南忠公的書房裡,時而與他討論店鋪生意,時而討論京城時局,不得不說,當初南忠公曾經起了要讓他做世子,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說來,南梓彥和南慕封的本事能力是不一樣的,南慕封是狀元郎出身,自然更懂的是朝局形勢,只是打從他進入官場以後也不知是不是時運不濟,始終沒有什麼出色的政績,跟在五皇子身邊也未成什麼大事,甚至還被庶弟壓得死死的。
而南梓彥,更多的是那些所謂的酒肉朋友,有時候還真是不能小看了這些個酒肉朋友,許多消息的傳達靠的就是這些人,而這些恰恰都是南慕封曾經最不屑一顧的,南慕封的骨子裡始終都有着文人的清高。
因此,當初南忠公纔會分了心,想着讓南梓彥繼承南忠公府,後來雖然不了了之是因爲南梓彥的沒出息,但是這件事的始末南忠公心裡其實也是有些明白的,畢竟杜晗煙是他心愛的孩子,這三人之間的那些事又如何能瞞得過南忠公了,所以對於長子的那些小心機,其實南忠公心裡是很不悅的。
在南忠公看來,這些孩子在外頭如何勾心鬥角都沒有關係,但是這些事不該帶到府裡來,用這些對付敵人的手段對付自己的弟弟,長子的這番心思,南忠公從前只是覺得他太過於冒進太冷清,但是如今想來,卻是越發的叫他心寒,只覺得這個兒子實在心狠手辣,對自己的弟弟都能如此算計,何況是旁人了。
人永遠都是這樣的,心裡有了小疙瘩,這個疙瘩就會越來越大。
可是後來,在南漓香一句無心的提醒以後,讓原本對愛子成長很欣慰的南忠公又有些覺得不太舒服,畢竟這樣難免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而對象還是他的長兄,曾經對長子的不滿,同樣又出現在了南梓彥的身上。
以致於,在大家一起用晚膳時,南忠公甚至直接地表達了他的不滿。
“你能好好想着府裡的事確實是好事,但是那些不該是你想的,就不要整日瞎琢磨了。”南忠公的話說得含糊,但是該明白的人也多是明白了。
尤其是南慕封,意味深長地偏頭看了南梓彥一眼,他可是清楚得很,他這個三弟最近上躥下跳地厲害,還不就盤算着他的那個世子之位麼?
南慕封垂首冷笑,他這個弟弟莫不是以爲他沒了武功,身子稍稍差了些,就坐不得這個世子之位了?他若是這樣天真,他這個做哥哥的還真是覺得輕鬆了不少呢。
“爹,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到大哥二哥整日忙碌,而我都已經快爲人父了,便不想再繼續不懂事下去。”南梓彥也不是什麼傻子,這個時候他立刻撇清了自己落井下石的意思,擺明了立場,“是不是誰在爹的耳邊胡說八道了?兒子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只是爲我們南忠公府好,至於其他的事,兒子不願多管也懶得多管。”
要說了解南忠公,南梓彥這個受寵的兒子對他老子的瞭解並不少,只這麼幾句話立刻就讓南忠公心裡舒服了不少。
不過,南梓彥還是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長兄,心下暗忖,恐怕這一番挑撥就是南慕封說的,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握了握拳,他手裡握着些東西,只是還不夠,他已經輸過一次,就不會再讓自己輸一次。
“三哥你別也多心,爹素來最寵愛的就是你了,看到你有出息自然是高興的。”南漓香甜甜地笑了笑,然後又偏頭看向南忠公,“爹,你說是吧?”
見女兒這樣說,南忠公便也勉強地點點頭:“我是怕你這個三哥三分鐘熱度,他能有出息我這個做爹的自然高興。”
“老爺的心思我們都是沒明白的,想來三少爺也自然是明白的。”蔣氏溫和地開口和稀泥,一邊岔開了話題,“對了,前幾日聽說半夏沒什麼胃口,我讓廚房準備了些開胃的小點心,等會兒派人送過去,三少爺讓半夏吃一些看看。她如今懷着身孕,可不能由着她不肯吃東西。”
南梓彥感激地朝蔣氏看過去,一邊應道:“嗯,我知道了,謝謝蔣姨。”
“你也多關心關心半夏,別整日就知道興風作浪。”見蔣氏如此,南忠公很是滿意,一擡頭就看到袁氏坐在一旁虎着臉,當即就不太高興,“要是不願意同我們一起用飯,就自己在屋裡吃,要是真不願意同我們在一個屋檐下,我就派人把你送回去,讓你繼續照顧佩珊。”
袁氏嚇了一跳,當即便連連搖頭:“老爺,妾身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方纔在想着如何給半夏補身子呢。”
如今的袁氏,可是半點沒了從前受寵的樣子,南忠公也是真的對她失望,甚至不願多看她一眼。
“爹,您可不能錯怪好人。爹面前這兩盤菜,可是姨娘親自下廚做的,爹快嚐嚐吧。”南漓香出口圓場,一邊給南忠公佈菜。
見女兒這樣說,南忠公也不再給袁氏難堪,低着頭吃起了女兒給自己布的菜,只不過面上並沒有太多的誇獎。
袁氏的手藝並不差,只是從前仗着得寵極少做這樣諂媚殷勤的舉動,那時候在她看來這種事都是些不得寵的侍妾爭寵才做的事,沒想到如今她也是要做起這樣的事情來了。
她緩緩低下頭,看起來頗有幾分楚楚可憐,還真是別說,袁氏雖然是徐娘半老的年紀,但是保養得極好,頗有幾分風情,又透着幾分少女般的潑辣,所以從前才能那麼長久地佔據着南忠公的寵愛。
“妹妹如此有心,老爺可要多吃些才行呢。”蔣氏忽然開口,依然是溫婉的口吻,一邊又給南忠公盛了一碗湯,“這湯可是要熬許久的呢,可是費工夫的活呢。”
南忠公聞言,低頭看向湯羹,不知爲何眸中微微一沉,默不作聲地接過湯碗,不再理會在一旁裝可憐博同情的袁氏。
察覺到蔣氏不着痕跡地給自己上眼藥的事,袁氏狠狠地瞪了蔣氏一眼,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眼,明晃晃地落入了南忠公的眼裡。
而坐在南忠公身旁的南漓香,只能默默垂眸暗忖,看樣子孃親這一步棋,是徹底廢了,如今她做什麼,在她爹的眼裡只怕是都會落下“心機叵測”這四個字了。
只是她並不知道,這一切都還只是開始,更讓她頭疼的事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