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又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文皇后含着冷笑,面露不悅。
她素來不插手宮妃們爭寵的戲碼,左右都是些小角色,動搖不了她的地位,她又何必爲了那些個跳樑小醜上心,不過這一位沈常在有些特殊,是皇上特意關照了皇后好生照顧着些,文皇后都無需多問就知道,定然這一位的爹正是皇上最近想重用的。
帝后之間素有默契,既然睿武帝這樣叮囑了,文皇后自然會多照拂着些她,若她是個安分守己的,那麼文皇后自然不介意多給她些關照,護她在後宮周全,若是她是個鬧騰的,那她自然會出手整治一番,反正她清楚皇上的底線,只要不把人弄死就好。
“又是誰不長眼惹了母后不高興了?”楚遙挑眉,滿臉的興奮。
南謹軒此時尤其想捂臉表示不認識這丫頭,她的幸災樂禍能表現得更明顯些麼?
果然,文皇后看到自家閨女毫不掩飾的興致勃勃,當即就重重地嘆了口氣,過真是家門不幸啊。
“時間不早了,遙兒陪母后用午膳,我先去御書房了。”南謹軒站起身同文皇后說道,一來也確實是該去御書房了,二來他也是不太願意攙和後宮女子的那些事。
“嗯,你先去御書房吧,晚些皇上會去賞雪宴,你一同過來。”文皇后點點頭,南謹軒便走了。
他離開之後,楚遙便整個兒地靠過去:“母后,是誰惹您不高興呀?”
“可不就是那個新晉的沈副將家的女兒,容貌出色不說,就連琴棋書畫也是極爲精通,這倒也算了,聽聞還喜歡看兵法史記……”雲姑見文皇后不說話,便開口對楚遙說了起來。
聽了這話,讓楚遙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雲姑的這些形容似乎很貼合母后,敢情這沈小姐和母后年輕時一樣?
“那些倒也算了,還喜歡穿淺素宮裝,公主是不知道,奴婢第一次見到那沈常在,還以爲是年輕的皇后在眼前呢,不過就是封了個常在,就耀武揚威起來了。”雲姑語氣誇張,神態中卻滿是鄙夷。
想來也是,這沈常在顯然就是在模仿母后,楚遙忍不住掩嘴輕笑:“這人倒是有趣,母后還在這兒呢,她就模仿起母后來了,這是挑釁麼?”
雲姑撇嘴,是不是挑釁她不知道,如今皇上難得來後宮,大多都在皇后這兒就寢,極少去各宮妃子那兒,這一位沈常在來了之後卻連着去了兩次,可不叫雲姑頓時危機感涌現麼?
沈常在……楚遙在腦海裡搜尋這個人,印象中前世似乎並沒有這樣一個人啊……等一下,楚遙眸光一閃,她想起來了,前世裡這個沈常在也出現過,只是她並沒有這麼早就出現,她是在楚遙被軟禁在後院,文皇后爲了楚遙的事和皇上吵了兩次之後才入宮的,善解人意又滿腹才華的她很容易就得到了睿武帝的喜愛,有很長一段時間對她非常寵愛。
是了,她雖然沒有見過這位沈常在,但是對她的事聽說卻不少,大多都是杜晗煙特意來告訴她的,那時候的目的是爲了刺激她,並且告訴她皇后已經自身難保,再也沒有人能救得了她。
呵呵,真好,沒先到這一世這位沈常在仍會出現呢,她倒是很有興趣去見一見了。
楚遙見母后懶得說,便轉而問雲姑:“那應該是個明事理的人才是吧?”
雲姑見自家主子並沒有給她使眼色讓她不要說話,想來是想着讓公主多知道一些後院之中的事,便同她說起來:“公主在宮裡長大,便該是知道的,這後宮裡頭誰沒有幾張面具呢,這沈常在也是如此,在皇上面前就是個善解人意的解語花,又是陪皇上下棋,又是陪皇上吟詩,就連民生疾苦什麼的也能說上幾句。可是一回到後宮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倒不是囂張跋扈,只是這骨子裡透出的就是一副清高樣,看不起人,彷彿這整個後宮就她一枝獨秀似的。”
後宮女子,要麼溫柔可人,要麼清高冷豔,要麼多才多藝,想想也是夠辛苦的,楚遙暗暗嘆息,可是就是這樣一座巨大的牢籠,就偏偏有那麼多人前赴後繼地衝進來。
“雲姑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還沒習慣呀?”楚遙嬉笑着說道,“我可都已經習慣了呢,那些剛入宮裝乖的秀女,最後露出狐狸尾巴的還少麼?不過像沈常在這樣的兩面派倒也還好,怕就怕那些兩面派在骨子裡的人。”
雲姑點點頭:“公主說得也是。只是這沈常在也不知是不是覺得皇后偏着她,以爲不會有人去向皇上告狀,最近是越發地不知分寸了,前幾日將主位娘娘的宮女責罰了一頓,說辭倒是理直氣壯得理不饒人的,不出三日那宮女就沒了,那位主位娘娘還跑來我們娘娘這裡哭訴了一頓。”
楚遙吐吐舌頭:“我大概知道是哪一位了。”
宮裡有些人裝乖,自然也有人裝軟弱,遇到什麼事都跑來鳳藻宮告狀,期盼着能將皇后當槍使,雲姑說的那一位就是如此,面上看着是個老實懦弱的,而骨子裡頭是怎樣的,旁人也是人心隔肚皮看不透的。
“方纔有人來傳話,說是沈常在的宮女衝撞了薛貴嬪,偏又護着自己宮女,也不知怎麼的,讓薛貴嬪崴了腳,這會兒已經送回自己宮裡去了。這些個宮妃,就沒一個能消停的。”雲姑說着說着也不由得怒意浮起,“娘娘整日忙着後宮瑣事,還要三兩天頭地去勸架,娘娘不累,奴婢都替她累。”
“行了,雲姑……”文皇后見雲姑越說越過頭,忍不住開口阻止了她繼續發牢騷,雖然這些話也是她心裡的怨氣,但是終究是隻能藏在心裡不能說出來的。
見文皇后臉色難看,楚遙同雲姑互視一眼,旋即她便重新靠了上去,軟聲撒嬌:“母后別生氣,雲姑也是心疼你,連父皇都曾說允許雲姑暢言的呢,父皇就是您是個不愛訴苦的,這就是要讓雲姑替您說話呢。”
“行了吧你,又打什麼鬼主意呢?”到底是自己肚子裡出來的,文皇后一見楚遙眼珠子亂轉就知道這丫頭怕是又冒什麼壞水了。
隨後,雲姑帶着些藥材去了玉粹宮,畢竟宮妃之間鬧出了事,皇后沒必要事事躬親,指派一個心腹去一趟也就算盡了心意了,不過原本文皇后甚至沒有打算插手這件事,要不是因爲楚遙想見沈常在,她根本不會理會那邊的事。
沈常在所在的宮殿離玉粹宮並不算遠,因而云姑先去見了薛貴嬪,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將皇后娘娘的關心帶到之後,便和楚遙一同去了黎悅宮。
這是楚遙第一次見到沈常在,與她預料得相差無幾的女子,雍容的氣質不如文皇后,但是眉宇間透着的大氣卻和文皇后如出一轍。
她很美,美得很有靈氣,就彷彿是晨間仍落着水珠的芍藥,清麗動人,並不張揚,卻讓人移不開視線,若是楚遙原先並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性子的話,此時她必定會被她吸引。
“沈常在。”楚遙朝她淡笑,笑容恬靜,讓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這位是?”因爲是同雲姑一起來的,所以沈常在一時間也猜不透此人是誰,她素來懂得看眼色,這樣不明身份的人一看就是不能得罪的。
顯然,相較於楚遙周身的氣質,她這一身月華流錦便是一眼就讓沈常在在心底思索起來,是新進宮的秀女麼,可是看着年紀似乎不大,她並不記得京城裡頭有容貌這樣出色的女子,還能穿得起如此價值千金的宮裝。
“七公主聖安。”沈常在身後的宮女看到楚遙,忙不迭地下跪請安。
竟然是七公主殿下?沈常在眸光閃爍間,已然掩去了眼底的詫異。溫順禮貌地福身行禮,並沒有任何託大的模樣。
喲,看樣子倒是個知進退的呢!楚遙面上流露出幾分滿意,沈常在眼中精光一閃,她就知道這七公主不過就是個喜歡人奉承迎合的,瞧着這副神氣驕傲的模樣,沈常在便想在心底冷笑。
只可惜,她到底不瞭解楚遙,越是像沈常在這樣的人,她便越是容易產生防備,畢竟如她這樣同母後相似的容貌舉止,要說只是巧合,還真是打死她都不信的了。
“你就是父皇最近身邊得寵的常在了吧?我也是今日才聽說的,正好方纔在母后那兒聽說你同薛貴嬪起了衝突,一時好奇,便跟了過來,沈常在不會不歡迎吧?”楚遙笑眯眯地解釋,渾然不在意薛貴嬪的模樣讓沈常在微微側目。
“公主能到妾身這裡來,妾身深感榮幸。”殷勤討好的話,沈常在可是極會說的,只溫婉地福了福身,視線在楚遙身上轉了一圈,落到她的髮梢上,旋即說道,“公主今日這一身月華流錦極是華貴,只是……”
“只是什麼?”既然別人要演戲,楚遙自然不會讓人唱不下去,配合得十分默契。
“只是公主這一身華貴的衣衫,若是能有些特別的髮簪……要是公主不嫌棄,妾身這裡倒是有一支很配公主今日這一身宮裝的簪子……”欲言又止地恰到好處,讓人心癢癢的。
楚遙瞪大了眸子,顯然很感興趣,孩子氣地嚷了起來:“快讓本宮瞧瞧。”
“公主彆着急,妾身去去就來。”說話間,沈常在便福身往內室裡頭走去,因而她錯過了楚遙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