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忠公府裡,南慕封負手而立,站在屋外的長廊上,保持着一個姿勢許久,久到立在他身後的侍女幾乎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你是說,郡主沒有死,而且……還生了個孩子?”又過了許久,南慕封才重新開口,再確認了一遍。
“是,奴婢絕對沒有看錯。”說話的女子身着侍女裝,但是單看她的站姿就不像個單純的侍女,反而更像個練家子。
事實上,她確實不是簡單的侍女,她叫長琴,扮作侍女在南慕封身邊伺候,甚至有人認定她是南慕封的通房。
“謹軒和公主一起去看她?”南慕封語氣沉冷,透着一股森森寒意,“楚依依居然真的沒死。”
當初那把火來得詭異,南慕封面上悲傷,心裡卻有懷疑,派了人暗中調查,查到似乎依依曾經同楚遙有過接觸,但是那把火之後楚遙就極少出府,並沒有蛛絲馬跡表明楚依依的事和她有關,所以後來他就將人都撤回來了。
“郡主的孩子……”長琴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二公子武功極好,屬下不敢靠得太近,因而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只是等他們離開以後,看到郡主抱着孩子送他們。”
果然是一場戲麼?南慕封的臉黑得嚇人,若是這個時候他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也不是南慕封了。
但是,她居然那麼愛老三麼?甘願爲他犧牲那麼多,最後竟然還假死離開南忠公府,南慕封心頭有一股說不出的怒意,緊抿的脣泄露着他翻騰的情緒。
“屬下還看到了二皇子,所以屬下猜測當初我們調查不到,恐怕是因爲有二皇子幫忙的關係。”長琴復又說道,“只是屬下不明白,二皇子和三皇子明明……可是七公主顯然和二皇子的關係並不差。”
這件事也一直都是南慕封不明白的,照理說以楚遙那樣的個性,怎麼可能會給二皇子好臉色看,可是偏偏他們的關係就是比從前好了許多,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會不會,二公子和公主已經知道了……護身符的事了?”長琴說得十分猶豫,畢竟護身符的事他們一直都在追查,隨着郡主過世,護身符的事也只能告一段落,因爲這件事五皇子對自家公子十分不滿,因而同樑國公的關係也陷入了僵局。
南慕封沒有回答,但是沉冷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並不曾將南謹軒放在眼裡,即使他娶了他想得到的女人,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南謹軒竟然一口氣就追上了他,甚至一個甩手就將他拋在了身後,南慕封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從文武雙全的狀元郎,變成了南忠公府二公子的兄長。
“派人盯緊謹軒,若是他得到了護身符……”南慕封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閃過微光,寒意逼人。
“二公子如今身邊的人不少,公子千萬不要衝動。”長琴的勸說脫口而出,說完這樣她立刻察覺到自己逾矩了,立刻低着頭不敢說話。
而南慕封卻是忽然轉過身,認真地注視着長琴恭敬的模樣,他伸手執起她的下顎,迫她擡起頭,她的眸子裡有懊惱,還有一絲情意,讓南慕封逮個正着。
“五皇子將你給我,一面是讓你幫我,另一面則是讓你監視我,對吧?”南慕封話鋒一轉,說了另一件事,意料之中地看到長琴的目光中閃過慌亂,他忽然輕笑,“你不用覺得驚訝,我既然投靠了五皇子,自然就不會背叛他,你沒有必要幫他試探我。”
長琴眉頭微蹙,強忍着下顎的疼痛,勉強開口辯解:“屬下一心爲公子着想。”
南慕封的手微微一側,從她下顎滑到了她的臉頰上,溫柔地撫摸着,眼底的冷意卻是越發地深了,他只低聲說道:“若是你當真一心爲我着想,自然是最好,但是你若打着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把戲,那我勸你最好還是早些放棄,不然……”
淺笑,凝在嘴角,南慕封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長琴心裡卻很清楚他的意思,這是警告,亦是威脅。
“既然跟在我身邊,就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南慕封鬆開手,淡漠地移開眼,重新負手而立,輕聲說道,“若是他得到了護身符,就必定會去找黑羽軍,若是黑羽軍落在他的手裡那便是落在了三皇子的手裡。”
隨着一聲冷笑,南慕封的聲音也低沉了下去:“若是他以爲這樣就能翻了天,那他還真是小看我了。”
長琴沉穩地問道:“公子打算怎麼做?”
南慕封垂眸沉思,過了一會兒,便低聲同長琴交代起來,長琴一邊聽着他的吩咐一邊點頭,只是到最後,長琴微微皺起了眉頭:“公子這樣做,萬一有什麼問題,恐怕會得不償失。”
“照我說的去做。”南慕封從不是能聽人勸告的,當即便瞥了長琴一眼:“要是走漏了消息讓五皇子知道了,你就回去他那邊吧。”
長琴微微一震,眼底閃過恐懼,南慕封了然地揚起嘴角,他可是知道五皇子得手段的,退回去的人會有什麼下場,可以料想。
“去把。”南慕封朝她揮手,長琴便恭敬地退下了,而他則繼續一個人立在長廊上,過了許久,他才重新擡起頭望着某處,這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不管是老二還是老三,他一個都不會放過,既然要同他搶東西,那就該做好被報復的準備。
南慕封半低着頭,脣邊泛笑,看樣子老天還真是站在他這邊的,既然他的兩個弟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不過如今,他先要做的,還是尋找同盟。
“蘇蓉……”南慕封低聲呢喃着這個名字,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深情,口吻卻是異常冰冷,低頭看向從袖中拿出的荷包,復又擡起頭來,看樣子該去一趟蘇府了,關於婚事,還是要早些定下來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