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上的,是楚依依的錦帕,光滑的絲綢一看就知道是宮裡的貢品,在外頭是買不到的,再來便是那錦帕上繡着的幾朵花,栩栩如生,十分精緻。
大抵是因爲常年陪着太后在太國寺裡,沒什麼別的消遣,閒來便只能做些女紅打發時間,因此楚依依的繡工很好,她的繡法和宮裡的繡娘都不一樣,所以楚遙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是什麼意思?”楚遙眯起眼,仔細地打量二哥,一時間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還有就是這錦帕是從哪裡得來的,也不可能是從前依依送給他的,據楚遙所知,楚依依和二哥似乎並沒有什麼聯繫。
“我只是想知道,爲什麼我這個堂妹明明應該已經死在南忠公府裡了,那麼我遇見的那個人又是誰?”楚天勵朝着桌上的錦帕努了努嘴,“這是她掉的,被我撿到了而已。”
楚遙皺着眉頭,思緒萬千,楚依依的事確實出自她的手筆,她連南謹軒都沒有說,雖然她相信以他的精明和人脈應該也只是裝作不知罷了,而且她把楚依依的護身符送過去了,他若是還猜不到也就不是南謹軒了。
其實關於她堂姐這件事,她原本並不想幫她,畢竟從前她並不喜歡她,自己又被她三番幾次地算計,但是終究她還是折服於她的勇氣,她竟然肯拋下一切,只爲了留下這個孩子,這樣純粹的感情,讓楚遙失神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出手幫了她。
當然,在她計劃出手幫楚依依逃離南慕封的時候,她也同時計劃好瞭如何在這件事裡得到利益,抑或該說得到她想得到,比如……狠狠地打擊南慕封。
“果然是你?”楚天勵神色一頓,眸子裡飛快閃過一抹氣惱,厲聲低呼,“你膽子也太大了,你知道這件事的後果有多嚴重嗎?”
楚遙沉默不語,她當時並沒有想那麼多,她只知道若不是走投無路,楚依依是不會來找她幫忙的,而且她給出的交易條件也很讓她心動,雖然不知道她手裡的護身符和黑羽軍到底有沒有關係,但是還是值得她一試的。
更何況,就算他們堂姐妹再不對盤,也終究是堂姐妹,她不可能看着她死,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麼,以南慕封那樣驕傲的性子,遲遲不動手並不會是他心軟了,而是他在等待最好的時機出手,也爲自己獲得最大的利益,所以楚遙絕對不會將這樣的機會給他。
“到底爲什麼?當初嫁給南慕封不是她自己求的麼?爲什麼又忽然要離開南慕封?”楚天勵並不是八卦,他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對於楚遙做的這件天大的事,他實在是覺得匪夷所思。
弄一場大火讓楚依依假死,竟然還沒將她送遠,還讓她留在京城,虧得只是讓他無意中碰到,若是讓別人碰到,這件事就要穿幫了。
“她有苦衷,我不過是……和她做了個交易,獲取所需罷了。”楚遙已經恢復了平靜,擺出了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楚天勵卻不相信事情會這麼簡單,只用不甚相信的目光看着她。
“二哥,我問你……”楚遙別開眼,幽幽地嘆了口氣,“你若是已經娶了妻,可是你又遇到了一個讓你願意拋棄一切都要和她在一的人,怎麼辦?”
楚天勵一愣,顯然沒想到楚遙會忽然問了這樣的問題,由不得他陡然想歪了:“你和南謹軒之間出了什麼事?”
“……”楚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有損她公主的形象。
見她的神情,楚天勵便知道自己猜錯了,便又將注意力回到方纔的問題上,稍作聯想,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是說,依依?”
其實他和楚遙一樣,雖然理由不同,但是他們都不喜歡楚依依,楚天勵是個人精一樣的傢伙,自然早就看出楚依依骨子裡的小心機,對於這樣的女子,即使是堂妹,他亦是感謝不敬的。
但是,只要不是觸及權益的對立,他們終究還是更偏向於自己的親人。
“可是之前的婚事,也是她自己求來的。”楚天勵實在是弄不懂女人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之前他聽說她親自去求得嫁給南慕封時便十分詫異,想着女人總是這樣,常常被感情衝昏頭腦,若是她真心愛上南慕封,倒也是無可厚非的。
“二哥會幫我保守秘密嗎?”這件事說到這裡已經足夠了,楚遙認爲並沒有必要讓二哥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楚遙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開門見山地要求他的承諾。
楚天勵失笑,旋即點了點頭,他本就沒有打算將這件事捅出去,他既然敢跑來問楚遙,自然是知道這件事她亦有參與,他其實只是有些好奇罷了,當然心裡想着若是這丫頭沒辦法善後,他也是可以幫忙的,這樣的想法連他自己都不承認。
“二哥問了我一個問題,那我也要問二哥一個問題。”楚遙向來不習慣拐彎抹角,更不喜歡藏着掖着,“二哥最近和幾位將軍走得很近……二哥,也想要那個位置嗎?”
她的問題,直接地讓楚天勵微微變了臉色,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丫頭居然這麼大膽,敢在皇宮裡問他這樣的問題。
當他看着她那雙澄清的眸子時,他不由得在心底暗歎一口氣,她並不是在試探他,而是在認真地詢問他,就彷彿是……問他爲什麼會突然過來一樣。
“如果二哥說也想要,我並不會覺得驚訝。”見楚天勵遲遲不回答,楚遙自顧自地又說道,“但凡皇子,有這樣的野心,也是很正常的。”
她說得很真誠,眼神裡也一片理所當然,楚天勵看得出來,她並沒有半分虛僞,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話竟叫他心裡有些不太舒服起來。
“如果我也要爭那個位置,那麼你就要跟我劃清界限嗎?”神使鬼差地,他竟然脫口而出了一句話。
楚遙微怔,動了動脣,像是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古怪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安靜得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