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怎麼了?是妾身啊……”虞氏捂着臉,眼眶微紅,造作的樣子竟是全無半分平日的賢淑,只見她滿眼真切憂心地注視着南忠公,“老爺你不認得妾身了嘛?”
南忠公只是冷冷地瞪着她:“你不是被禁足了麼?爲何會在這裡?”
“妾身…妾身知道老爺出了事,心裡放心不下,便求了慕封將妾身放出來,怎麼說府裡也不能沒個主事的人啊……”虞氏素來是最懂得南忠公心思的人,他最是注重南忠公府的規矩,再怎樣府裡也確實不能沒了主事的人。
“哼,我還沒死呢,你們就如此圖謀……”南忠公眼裡閃過一抹冷厲,他們這是篤定了他回不來了吧?所以南慕封離開前纔將虞氏放出來,要是他和兩個侍妾都死在了外頭,這南忠公府還不就是這母子倆的天下了?
當真是個好算計!南忠公的心底一片冷然,之前尚存的幾分疑惑也消失不見了,難怪以南慕封的謹慎,當初收到本家的消息,南忠公急匆匆地說要趕去本家,南慕封並無反對,敢情是在那兒等着了。
“老爺,您……您這說的什麼話?”虞氏怔住了,完全不懂南忠公是什麼意思,可是瞧着他盛怒的樣子,她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大夫人,大夫吩咐了爹醒來以後要忌怒忌躁,要不然大夫人還是先回去吧。”南謹軒淡漠地看向虞氏,緩緩說道,“這裡有侍女伺候,就不勞大夫人費心了。”
虞氏眯起眼看向南謹軒,厲聲說道:“我是府裡的主母,老爺出了事我怎麼能置之不理?謹軒,你當真以爲如今是駙馬爺,就能在府裡做主了麼?”
這話,卻是重了些。
若是平時說這樣的話,南忠公也不會說什麼,偏是這種時候,聽到這樣爭權的話語,只是將南忠公心頭的怒意更是勾勒了出來。
“再輪也輪不到你做主!你給我滾出去。”南忠公怒指虞氏,厲聲怒罵,“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出去。”
虞氏還想再說什麼,但是她也知道南忠公盛怒時壓根不理人,便只能輕聲說道:“那妾身就先下去了,老爺好好保重身子。”
待虞氏走遠,南忠公才如泄了氣的皮球嘆氣道:“等我老了,南忠公府的一切終歸都是你們的,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南謹軒是一貫的沉默,心思流轉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覺得你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南忠公半閉着眼,看起來蒼老了十歲。
要是平時,他是斷不會同向來不喜歡的次子說這樣的話的,但是此時他卻急需和人說說話,緩解一下心頭的鬱悶。
南謹軒沉默以對,他算計南慕封,不論陰謀陽謀,卻從不會在人背後說人是非,這些在他看來都是長舌婦做的事。
“但說無妨,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南忠公擺擺手,又說了一句。
“才高八斗,胸有大志。”八個字,簡略地概括了一番。
便是這八個字,在南忠公心裡翻騰起來,是了,他的嫡長子,他最器重的世子,確實是才高八斗,便是這樣的才華也讓他的野心一點一點地膨脹開來,南忠公是欣賞有野心的人,但是並不代表他能夠允許兒子覬覦他的位置,而對他出手。
若南慕封的手段是對着旁人,南忠公興許還會誇一句,但是這樣的不折手段對着自己的血親父親,他只覺心寒。
“慕封和梓彥回來了沒?”南忠公又問。
“尚未。”南謹軒沉吟了一聲說道,“爹剛醒來,還是不要憂思過重爲好。”
旋即又問了蔣氏和袁氏的情況,知道她們並無大礙,他也就放心了,此時季氏來了,南謹軒便退下了,讓季氏照顧南忠公。
回到軒遙閣,正看到楚遙笑得樂不可支,南謹軒疑惑地走過去:“怎麼了?”
楚遙掩嘴笑道:“剛送來的消息,我發現你三弟真是個陰損的。”
在楚遙的目光裡,南謹軒拿過密信看了起來,眉角不自覺得微微動了動,忍不住贊同楚遙的話,“難怪我爹方纔怪怪的,原來是因爲被嫡長子算計了。”
“之前半夏曾同我提過,說梓彥是個劍走偏鋒的,如今看來她果真是更瞭解他的。”楚遙支着頭,若有所思。
“半夏那邊……你也別太親近了,那姑娘……”南謹軒皺了皺眉頭,他對半夏的印象不太好,打着感情的名號,卻在暗中算計梓彥,雖然結果是他樂見的,但是對這姑娘的狠戾他不太喜歡。
只一眼,楚遙便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半個身子便靠了過去,眨眼問道:“可是你夫人我,我也是個陰狠毒辣的,那可怎麼辦?”
“你們是不同的。”南謹軒自然地扣住她的身子,就怕這丫頭一個小心掉下去,一邊一本正經地回答她的問題。
他的遙兒再陰狠再不折手段,也不會將這些手段用到她至親的身上,她只會努力用她微薄的力量來保護那些她愛的人,便是這一點,就足以叫他傾心。
更何況,他還覺得遙兒太過善良,若不是對方咄咄逼人,她也是不會隨意出手的,當然這個時候他完全忽略了他家嬌妻暗中給人支招害人的事。
“那你覺得,你爹這次會廢了南慕封麼?”楚遙的眸子倏地明亮了起來,她算計了這麼久,卻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得那麼順利。
“不會。”南謹軒誠實地搖頭,“我爹是個謹慎的人,即使如今對南慕封害他的事有了定論,他還是會盡力再找尋其他證據來證明這件事,他之後一定會派人調查,包括那三個抓他的人。”
這倒是真的,廢掉一個世子爺,也並非那麼簡單的事,除非是下定了決心,否則南忠公也不像那樣果斷狠戾的人,除非……
“那我們再給他來點猛料?”楚遙眨眨眼,笑得越發無辜純良。
南謹軒挑眉,依然是一臉的正經:“都聽你的。”
老婆說什麼,他就做什麼,這便是夫道,很是應該。
“那我們這樣……”楚遙一臉壞水地絮絮叨叨個不停,說得眉開眼笑。
南謹軒認真地聽她說話,只視線掃過她的小腹時,不由得暗忖,這樣的胎教……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