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上官悠被連夜送出了宮,驚住了景家人,太后乾脆抱病不出,吩咐了誰都不見,消息傳回景家之後,景家嫡系的心都沉了下去,這是一種警告,不止是太后的,亦是睿武帝的,警告他們景家只是旁系,若是想將手神得那麼長,皇家是不會姑息的。
“很高興?”南謹軒陪着楚遙坐在馬車裡,見她支着頭望着簾子外頭的夜景,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當然。”楚遙沒有回頭,看着外頭的星光便讓馬車停下來,拉着南謹軒下了馬車。
“不冷了?”南謹軒眉頭一皺,從暗格中拿出厚厚的白狐坎肩,替換下她原本那一個,“原本想回去再給你的,之前出城打獵時獵到的白狐,送去製衣坊做的。”
楚遙喜歡純白的東西,之前也有過幾個白狐坎肩,都沒有這次的這樣純白,毫無雜色,摸起來柔軟暖和,讓她頗有幾分愛不釋手。
“還獵到一隻老虎,送去讓人制成塌墊了,可能還要幾日才能送回來。”南謹軒的語氣淡漠依舊,夾雜着讓人難以察覺的溫柔,伸手幫她整理衣襟,她的小臉在白狐毛的襯托下更顯得嬌小玲瓏。
“我們走走吧。”楚遙拉着南謹軒漫步目的地往前走,馬車則跟在後頭,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黑色的蒼穹如一大塊黑色的幕布般高高地掛起,天地間是一片沌停止後的寂靜,數不清的星辰閃耀,在夜幕中顯得異常明亮。
“你知道父皇最後拿在手裡的是什麼嗎?”楚遙偏頭看他,水汪汪的眸子在夜色裡同星辰般閃耀。
一陣寒風吹來,楚遙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南謹軒順手將人攬到懷裡,她嬌小的身子大半的都在他的大氅裡頭。
“我猜……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南謹軒含糊地回了一句,見她得意地笑,他又加了一句,“樑國公的?”
得瑟的笑容微微一滯,變成了不高興地撅嘴,楚遙哼哼兩聲:“所以說,有個太聰明的夫君真是不好。”
“我們回宮之後,你讓清歡去了一趟小十四那邊,說是給他帶些小點心。”南謹軒話鋒一轉,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許多事他都看在眼裡,但是她不說,他也不問,這是信任,更是一種遷寵。
“想在上官悠那兒放一些不屬於她的東西,太簡單了。”楚遙笑了笑,“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那封信……可不是我讓人放的呢。”
所以說,人算不如天算,若是早知道林公公會搜出這樣的信件,她哪裡還會費心去弄別的東西,不過如今想來也有意外收穫,至少能提醒父皇防備起樑國公。
其實關於樑國公,楚遙一直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他太和善了,和善地讓她有這一種心底發毛的感覺。
她父皇曾經提過,承親王謀反後他的勢力一夕傾覆,簡直就是化整爲零,雖然看着許多勢力都重新被她父皇捏回手中,但其實並不是的,許多重要的人脈和勢力都消失不見了,這件事一直都讓她父皇耿耿於懷。
不知道爲什麼,當楚遙再次聽人提起樑國公的時候,她就忽然想到了承親王的謀反,和他那些消失無蹤的勢力。
“我聽說你在查樑國公。”南謹軒低聲問他,“怎麼會忽然想起查他的事了?”
他們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但是他們是沒有隱瞞的,只要有人提起,另一個總會清楚地解釋,不會有絲毫的撒謊,就算不願意說也會明着說出來,而不是撒謊敷衍。
“說不上來,總覺得有種很古怪的感覺。”這是大實話,她雖然重生了一回,卻不是什麼事都能知道的,因爲心裡起了困惑,所以便讓父皇給她的暗衛去查探一番。
只是,沒想到南謹軒居然會察覺到這些,倒是讓楚遙有些疑惑。
只看她一眼,便猜透了她的想法,南謹軒笑了笑,“我也派人去查樑國公,自然知道有人也在查,順勢一查就知道是你的人。”
只這一句話,也足夠讓楚遙暗自驚訝一番了,父皇的人素來出色,那兩人又是擅長追蹤探查,竟然會在探查的過程中被人察覺,可想而知南謹軒手裡的人有多本事。
“樑國公那個人……不簡單。”南謹軒像是沒有察覺到楚遙內心的翻騰似的,偏頭對她說道,“以後要是想知道他的事,就來找我,我讓我的人去查,你儘量不要讓自己牽涉在內,知道麼?”
他的眸子裡是一片清澈見底,楚遙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暗吐了吐舌頭,胡亂地點了點頭。
“還有,想知道什麼就直接問我,不要在心裡亂猜。”他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惹來她的怒瞪,他卻是莞爾一笑,總覺得自己像是在欺負一個小孩子似的。
楚遙點頭,沒有說話,她知道若是自己問了,他一定會和盤托出,但是她卻不想勉強他,若是他覺得她應該知道那些事,他一定會告訴她,既然他不說,就代表她沒有必要知道。
“還不回去麼?”一月的夜晚其實很冷,南謹軒是習武的身體自然不覺得冷,而她卻不一樣,她本就畏寒,這會兒卻是任性地拉着他走在街上,有時候真知道這丫頭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想回去。”她對着他撒嬌,小鹿似的眸子盯着他,“難得只有我們兩個人呢。”
如今他們身邊,圍了太多人,有些是他們想要守護的,有些卻是拋開不了的。
南謹軒嘆了口氣,握住她的兩隻小手,微微用力,一股暖流覆上她的雙手,她驚訝地挑眉,她是知道他會武功,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內力。
兩人走了沒多久,南謹軒忽然停下了腳步,似有所感地轉過身來,原本跟着他們的馬車消失不見了,兩側是黑壓壓的樹林,冰冷的黑夜裡是一片巨大的死寂,寂靜地讓人心生一股森冷。
龐大的黑暗裡,從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空氣都彷彿凝結成冰。
“出來吧。”南謹軒狹長的眸子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四周卻依然是可怕的寂靜,他倏地擡手,一道冰冷的幽光閃過,不遠處的樹上陡然掉下一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