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氣氛古怪得很,南玥菱和虞崢嶸分別被下人伺候着去換衣衫,南忠公臉色難看地坐着,虞氏心裡更是將表嫂和表侄罵了一遍,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都氣得要摔杯子了。
她女兒可是南忠公府的嫡女,兩個兄長一個是駙馬爺,一個是郡馬爺,她就是嫁不了皇親國戚爲正妻,京城的高門世家總是有辦法嫁的,如今可好,渾身溼透地被虞崢嶸那個臭小子抱個滿懷,他若是個成器的倒也罷了,大不了她求了夫君求了兒子爲這個表侄安排安排,但是這偏偏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哪裡配得上她的女兒。
南忠公心裡同樣極爲不悅,他本就不喜虞氏的親戚,除了虞氏的嫡親兄長有些能力闖出了名堂,其他人多是些沒什麼本事又喜歡仗勢而爲的,實在是叫南忠公看不入眼。
虞夫人此時心裡也打起了小九九,方纔她是着急兒子,確認了兒子無事,她自然理所當然地算計起來了,此次他們來南忠公府,本也是想請南忠公幫忙給她兒子安排個差事,她雖然是正妻,但是卻被府裡兩個侍妾壓得不行,偏兒子又是個沒本事的,她自然要另想法子了。
她是知道兒子對南玥菱的心思,不過她也知道這南忠公府的大小姐是斷然不可能下嫁給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若是真的勉強成了親家指不定還要成了冤家了,不過如今可不一樣,這大庭廣衆摟摟抱抱,實在是有損南玥菱的清譽,她兒子好心救人,他們總不能對他詬病。
如此一來,若是能順勢娶到南玥菱,那南忠公府可就是他們母子倆背後的靠山了,日後虞府還有誰敢欺負他們?這樣一想,虞夫人的眸子便微微眯起,打起了腹稿。
這屋子裡三人各懷心思,虞崢嶸很快便過來了。
“崢嶸沒事吧?”虞氏含笑關心了一句,只是頗有幾分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表姑放心,我身體底子好,沒什麼事。”虞崢嶸這句說完,旋即又加一句,“倒是玥菱妹妹,實在纖瘦,方纔抱在懷裡,真怕一不小心用了力就把她的腰給折斷了呢。”
這話,虞崢嶸說得理直氣壯,半點沒察覺出不對勁來,卻是聽得南忠公和虞氏面色一變,這人居然如此大喇喇地將方纔的事說了出來,可見是個沒有分寸又口無遮攔的。
尤其是虞氏,她是知道自家這個表侄的性子,說話做事素來橫衝直撞沒什麼分寸,想到他若是隨意將今日的事傳揚出去,南玥菱日後還如何能嫁人?
“雖說事急從權,但是崢嶸,你這樣說話卻是要影響玥菱的清譽了,你若是真心爲你表妹好,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虞氏面上客氣地說道。
虞夫人立刻就聽懂了虞氏的意思,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表姑不用擔心,既然我下水救了表妹,自是願意迎娶表妹爲妻,只要表姑和表姑丈點頭,我想以我爹孃喜歡玥菱妹妹的程度來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虞崢嶸滿臉的理所當然,彷彿他娶南玥菱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似的。
南忠公整個就瞪大了眼,虞氏更是倏地握緊了拳頭,只恨不得將這個不會看眼色的表侄給丟出去。
“表姑表姑丈放心,我會好好疼表妹的,斷不會讓她受了委屈。方纔聽她的意思是不願意嫁給那吳家的誰,想來表妹也是個有主意的,我想她應該會願意嫁給我的。”虞崢嶸繼續說道,“不過表妹怕是會有些害羞,若不是我親自去同玥菱妹妹說吧?”
“不行。”虞氏低呼一聲,見他們投來古怪的目光,才意識到自己略有些失態,不過她實在是心急如焚,若是她的嫡親兄長的兒子來娶,她或許會考慮一二,這表親家的家底實在是不行,她可不能讓女兒嫁過去受罪。
“怎麼就不行了?我兒子差在哪兒了?到底是他跳下湖救了玥菱,怎麼說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吧?繡寧妹妹,你們就算不願讓女兒嫁到我們府裡,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吧?”虞氏的這位表嫂可不是什麼大門大戶出身,說幾句話,身上的市井味道便流了出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虞氏訕笑,“只是對於玥菱的婚事,老爺和我早就有了安排,總也不能因爲崢嶸救了我家玥菱,就對別人失信吧?”
虞崢嶸立刻開口:“可是方纔我明明聽到玥菱妹妹說她不死也不嫁,表姑和表姑丈素來寵着表妹,想必也不會真的要將她逼上絕路吧?”
南忠公心底一顫,是了,方纔南玥菱可是悽慘地對他說了寧死不嫁的話,他的視線流連在虞崢嶸的身上,怎麼看都是極不舒服。
就在這個時候,有侍女急匆匆地跑進來,驚呼着說道:“老爺夫人,大小姐昏迷不醒,大夫說大小姐一心求死,怕是……怕是不太好。”
“什麼?”虞氏整個人如被雷擊中,方纔還見女兒好好的,這會兒怎麼就忽然昏迷不醒了?她急急忙忙地連招呼都沒打,直接跑去了內屋。
南忠公也是二話不說,跟了出去,虞夫人和虞崢嶸交換了一眼,也跟着一同去了內屋,果真看到南玥菱毫無生息地躺在牀榻上,面色慘白。
“你是怎麼照顧小姐的,方纔不是還好好的嘛,怎麼會昏迷不醒?”南忠公氣急派壞地怒罵服侍的侍女,嚇得那些人通通跪到地上。
“回……回老爺的話,方纔小姐本還是好好的,奴婢伺候了小姐沐浴更衣,隨後小姐說她口渴,奴婢便去給小姐泡茶,結果回來就發現……就發現小姐暈過去了。”爲首那人是南玥菱的侍女桃紅,她是南玥菱乳孃魯氏的女兒,因此很得南玥菱的信任。
“沒用的東西。”南忠公氣急了,隨手抄起一旁的瓷器便砸了過去,桃紅也不敢躲,幸而那瓷器只是砸到了她的手臂。
昏迷不醒的南玥菱做了一系列檢查大夫此時也站了起來,搖頭疑惑道:“奇怪,只是受了風寒,身子有些虛弱,照理說不該昏迷不醒的。除非,是她自己不願醒過來。”
聽到這話,南忠公面色一沉,倏地瞥向虞氏,夫妻倆互視一眼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看樣子吳家這門婚事,是真的辦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