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在鳳藻宮,謝謝你救了小十四。”楚遙抿了抿脣,斂起眼底的複雜,揚起單純的微笑,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子,獻寶似的拿給南謹軒看,“小十四年紀小肯定想不到,你大概也是隨便對付一下就過去了,所以我給你帶了金創藥來。”
南謹軒皺着眉頭,素來清冷的臉上劃過一抹異色,只是被他掩飾得極好。
“屬下是十四皇子的侍衛,自然該護他周全,至於手上的傷,養幾天就好了。”他下意識地退後兩步,似乎不願意同楚遙有什麼接觸。
若楚遙是那麼容易退縮的人,那她也就不是嬌縱的七公主了。
她倏地站起身,走近兩步,抓過南謹軒的手,那些個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話壓根就沒在她腦海裡出現過,她動作有些粗魯,南謹軒倒抽一口冷氣,沉默着任她將自己拉到塌子邊上。
“既然你是小十四的侍衛,便該好好養傷,否則以他那般跳脫的性子,你手裡有傷就保護不了他了。”堂而皇之的理由信手拈來,楚遙小心翼翼地將他手掌掰開,見到掌心血肉翻開的樣子忍不住心頭一緊。
他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隨意地拿了些藥粉抹了抹,連血跡都沒擦乾淨,她抿了抿脣,低垂着頭將小瓶子的瓶塞打開,輕輕地爲他抹藥。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掌心的傷痕,她忽然鼻子發酸,胸口悶悶的,難受極了。
前世她上杜晗煙那裡鬧事,結果卻被趕來的南慕封推倒在地,掌心擦破了皮,砂礫深陷進去,而南慕封卻只知道輕哄着杜晗煙,將她趕回了後院。
南忠公府裡沒有人敢往她那兒送傷藥,唯獨南謹軒揣着上好的金創藥翻牆而過,小心翼翼地爲她上藥,就如同現在的他們這樣。
“只是皮外傷,用這麼好的傷藥,浪費了。”南謹軒薄脣一抿,低嘆一口氣,像是真的在爲這藥可惜。
“給你治傷,自然要用最好的。”楚遙沒有擡頭,微微低着的臉上卻有着一種難言的美麗,瀲灩的雙眸認真地注視着他的手掌,彷彿爲他上藥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暖暖的陽光,透着古樸的明窗,懶懶地灑在兩人身上。
若是楚遙此時擡頭,便能看到南謹軒那雙素來波瀾不驚的黑眸中流光閃過,白玉般恬淡的面容上也出現了一抹複雜。
只可惜,楚遙太過認真上藥,反而錯過了南謹軒的異樣。
“咦,七姐在給南二哥上藥麼?”楚葉塵幫着白沁姑姑一起端了些小點心過來,擺出一臉的求誇獎表情,惹得楚遙失笑不已。
“你南二哥手上受了傷,你就別到處鬧騰,要是害他傷口癒合不了,七姐就去稟了父皇,讓你早些去尚書房,省得到處鬧騰。”楚遙嚇唬他。
楚葉塵孩子心性,自然分不出真假,被她這麼一嚇立馬點頭應是,他如今已經八歲,早該開蒙了的,只是他呆在青陽殿,沒人管着,自然不如尋常皇子五歲便去尚書房唸書識字,若不是南謹軒教了他一些,他還真是大字都不識得幾個的了。
“我會看着南二哥養傷的,七姐放心。”誰說十四單純天真,楚遙不過一句話,他便明白了姐在意是南二哥的傷。
只是他這麼直白的回答,讓楚遙和南謹軒微有幾分尷尬。
最後還是白沁姑姑笑呵呵地說道:“公主殿下難得來青陽殿,十四皇子特意讓奴婢拿了些他愛吃的點心,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公主的眼。”
楚遙感激地朝着白沁姑姑笑了笑,有時候還真是無奈小十四天真無邪的樣子,要不是她深知這小子就是這副脾氣,還真要以爲他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了。
“七姐,你吃吃看這個,這是南二哥找來的桂花蜜,白沁姑姑加到酥餅裡去,可好吃了。”小孩子便是如此,對喜歡的人就是一股腦兒地把自己喜歡的都拿出來分享,希望對方也能和自己一樣喜歡。
她自然不會駁了弟弟的好意,執起一塊酥餅輕輕咬了一口,帶着桂花香的酥軟,是她最愛的連陽桂花蜜,不甜不膩,帶着一股幽香,讓人回味無窮。
南謹軒立在邊上,看着她滿足地彎了眉眼的樣子,清眸中泛起了淡淡的光芒。
“對了,父皇說要讓楚子霖留在宮裡去尚書房唸書。”楚遙忽然又想起了這一茬,嘴角不着痕跡地噙起了一抹淡笑,“他那個性子留在宮裡只怕是要到處得罪人了。”
“他要留在宮裡?”楚葉塵第一反應是不高興,包子似地鼓起了嘴,滿臉的不悅,“這個人這麼討厭,真不想看到他。”
“他若是出宮去了,你還怎麼找他報仇?如今留在宮裡,可不正是報仇的機會?”楚遙的笑容明媚如春,但是連天真的小十四都忍不住縮了縮頭,總覺得自家姐的身後像是搖着一條大尾巴似的。
不過想到能報仇,楚葉塵瞬間又陽光燦爛了,他雖然年紀小,但是對方是同他鬧着玩還是故意欺負,他還是能分得清楚的,尤其是今天楚子霖還傷了他最喜歡的南二哥,簡直就是不可原諒。
望着小十四眼中燃起的熊熊怒火,楚遙的笑容越發燦爛了。
這可不是她利用呆萌的弟弟,她完全是秉持着給弟弟找樂子的心態來的,那楚子霖仗着郡南王作威作福,日後深陷皇宮,哪裡還能搖着郡南王這面大旗,到時候必定讓他把今日的傲慢無禮通通還來纔是。
站在邊上的南謹軒卻是神情嚴肅,他自然不會如十四皇子這般天真,只以爲楚子霖呆在宮裡是讓他欺負的,雖說七公主的錙銖必較是整個宮裡人都知道的事,但是南謹軒卻不認爲楚遙會真的同一個十歲的少年過不去,她會有此舉必定還有更重要的理由。
他面上鎮定自若,心思卻彷彿已然流轉了數圈,過了好一會兒,脣邊才若有似無地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