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足了三個時辰,楚遙才微微轉醒,睡眼惺忪地睜眼,望着南謹軒發呆。
“醒了?”坐在書案前的南謹軒察覺到她的視線,便放下公文,起身走到牀邊,含笑地看着她,“還睡麼?”
楚遙搖搖頭,雖然還有點困,但其實她是餓了。
“不睡了。”她坐起來,身邊那人已經自然地拿過她的衣衫披到了她的身上,服侍她更衣了。
“怎麼了?”南謹軒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見她面上怔怔的,連動作都有些僵硬,不由得奇怪起來。
“叫清歡進來就好……”楚遙面上劃過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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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謹軒明白了她的意思,淡然一笑:“沒關係,我來就好。”
兩人磨蹭了一會兒,楚遙就在一陣雲裡霧裡中坐到了梳妝檯前,見他還要上前爲她梳頭,她頓時驚訝了:“你會?”
她身後那人卻但笑不語,修長的手指在她發間穿梭,動作雖不嫺熟,卻也看得出來並不是半點都不會的,爲她簡單地挽起了髮髻,他又繞到了她面前,拿起眉筆爲她畫眉。
兩人得視線在空中交撞在一起,如絲如縷地癡纏着,讓她有了些許的晃神。
她雖貴爲公主,也有着大多數女子的心思,想要找一個舉案齊眉的男子共度一生。那時她知道父皇經常會爲母后畫眉的事十分羨慕,便讓南慕封早晨爲她畫眉,然而他卻總是藉口要上早朝而推拒,直到很久以後她才明白,原來一切不過是“扮君來爲己畫眉,妾卻非君夢中情”,從那以後她便再也不提畫眉的事了。
沒有想到,第一個爲她畫眉的人,竟是南謹軒。
“以後,我日日爲你畫眉,可好?”他笑看着她,他極少同她說這樣的甜言蜜語,但是他每次說出一句,都會讓她的心甜蜜許久。
“好。”楚遙勾出一抹淺笑,真好,這一世與他相伴。
有時連楚遙都覺得詫異,這一世兩人明明沒有見過幾面,偶爾碰上也只是匆匆說幾句便錯開,但是他們的相處卻越來越自然,自然得……就彷彿已經在一起許多年了似的。
兩人又在屋子裡墨跡了許久,直到清歡來敲門,兩人才默契地相視一笑,讓清歡將晚膳送去外屋,南謹軒輕摟着她,走到外屋。
“我三哥他們還沒回來麼?”楚遙好奇地問道。
“殿下派了人回來過了,說是江北侯府請他過去用膳,會晚些回來。”清歡應道。
聽到江北侯府幾個字,楚遙忍不住蹙了眉,偏頭問南謹軒:“江北侯過世了,如今江北侯府誰做主?”
“江北侯是有嫡子的,照理說該是江北侯這個兒子繼承侯爵,只是江北侯在世時並沒有上奏朝廷冊立世子……”後面的話,南謹軒也就不往下繼續說了。
“這下江北侯府該熱鬧了。”楚遙掩嘴輕笑,也頓時明白景央月有意攀上謹軒的用意了,謹軒是三哥身邊的人,若是有三哥爲他們姐弟背書,這侯爵之位還是能讓她的兄弟坐上去的。
“三哥怎麼考慮的?”楚遙其實對江北侯府真心沒什麼興趣,只是不想三哥趟了這趟渾水,畢竟江北侯府雖說沒什麼勢力,但是到底是太后孃家的親戚,他們還是少沾爲妙。
見她一臉擔憂,南謹軒連忙安撫她:“你放心,殿下心中有數。”
楚御烽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不然也不會被睿武帝視爲下一任儲君了,只是他還不夠狠,尤其是對皇室中人,缺少了一分狠勁,才讓他們覺得這位殿下好說話。
“江北侯,到底是怎麼死的?”這個問題一直盤旋在楚遙心裡,這會兒終於有機會讓她親自問一問了。
“狩獵,驚馬,墜馬而亡。”南謹軒說話向來簡短,說起江北侯的死因同樣如此。
“我記得以前母后提過,江北侯文不成武不就,從前在京城騎馬狩獵什麼的他也是想辦法推脫的,難不成他現在轉了性,又喜歡上狩獵了?”楚遙問道,眸中閃過了疑惑。
“江北侯是當場死亡的,那匹馬因爲受了驚便跑了,沒有追回來。”南謹軒想了想又道,“江北侯府的人說,這是意外。”
“好一個意外。”楚遙冷哼一聲,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意外,她頓了頓又道,“他不會是擋了誰的路了吧?”
南謹軒倏地眯眼,眸色如一片深沉的大海,陡然觸了暗礁,猛地縮緊。
“我記得,江北侯有一位庶弟,似乎在軍中頗有些威望……”像是沒發現他的異樣似的,楚遙偏着頭,換了話題。
“你是說景路朝?”江北侯府多是仗着景太后的關係才得了些有名無實的官職,若是要說當真是有點本事的,也只有江北侯的庶弟景路朝了,他確實是憑着自己的本事在軍中闖出來的,而且據說因爲他生母的關係,他和江北侯府的關係並不融洽。
“沒錯,就是他。他生母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被逐出江北侯府,景路朝不願意離開生母,但是卻被強硬地軟禁在侯府內,後來他生母得了重疾過世了,景路朝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從那以後,景路朝和老江北侯的關係就十分緊張,直到老江北侯去世,他就離開了江北侯府。”楚遙說道。
這件事楚遙也是從母后那裡聽說來的,江北侯府也算是景太后的孃家親戚,那時景太后爲了她的孃家人可沒少同睿武帝折騰,因而皇后對景家人也十分厭煩,畢竟誰都討厭沒本事還伸手討官的人。
但是這個景路朝,倒讓帝后頗有幾分欣賞,單憑他敢離開江北侯府隻身闖蕩軍營,就足以看出他的魄力了,景家歷代從文,從沒出過將士,更何況老江北侯從不把這個庶子放在眼裡,自然不會聚集家族的資源來爲他安排,最後卻只有他這一個人混出個人樣來,怎麼能不讓人欣賞一二?
“怎麼突然提起他了?”南謹軒對這位景副將也是有些瞭解的,是個性子耿直的人,後來娶了江北軍副將之女,便是因爲這件事差點把老江北侯氣得將他逐出家門。
“我聽母后提過,他生母原本很得老江北侯的寵愛,讓正妻十分嫉妒,才暗中設計陷害她,害得她被趕出了江北侯府。”楚遙挑眉回道,“老江北侯的這位正妻,可是太后娘娘的表妹。”
這麼說,此事同太后只怕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她這麼一說,南謹軒的目光微微一閃:“你的意思是?”
“其實我對這個江北侯府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這個景央月打你的主意,讓本公主很不爽。”楚遙傲嬌地仰起頭,瞥向南謹軒,大大地表達着自己的意思。
南謹軒勾出一抹微笑,十分淡定地點頭:“好,都依你的意思。”
要是景央月知道,她想接近南謹軒進而攀附三皇子的心願沒有達成,反而還成了一道催命符,定會後悔萬分的。
“這些年,江北侯府在江北做的事也事不少了,隨便拿出幾件來說,都足以叫整個江北侯府沒落的了。”楚遙說得十分隨意,“景路朝對老江北侯是有恨的,若不是他翻臉無情,也不會讓他生母重疾過世。”
“所以你斷定他不會出手相助?”南謹軒挑眉問道,他聽說這位在軍中風評極好,是個正直冷漠的人,若是江北侯府的人求到他的面前,只怕他未必能狠得下心來。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楚遙笑眯眯地,像一隻小狐狸。
南謹軒寵溺一笑,隨即點了點頭,這件小事他還是能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