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森.克拉克是健談的人,尤其在尼日利亞見到威廉,兩個英國佬爽朗的笑聲甚至超過了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
“克拉克先生,聽你的口音像是諾丁漢人?”威廉和克拉克並肩坐在一起。
“是的,我在那裡陪伴祖母度過了令人難忘的童年,那個時候我們的生活並不富裕,9歲開始我就騎着腳踏車送報紙,每次祖母都會往口袋裡塞一些她烤的點心。”克拉克目光神往,彷彿又回到了充滿歡聲笑語的童年。
“指揮官先生,我以前也是一名士兵,在海軍效力,我還喜歡跳傘,雖然那是離開軍隊以後的事了。”克拉克展示着自己的肱二頭肌,眨眼問威廉“海上,空中,我是不是也可以算是兩棲特種兵了?”
威廉和身邊的老兵們大笑,紛紛點頭,伸出大拇指。
“爲什麼來尼日利亞?這裡的的條件太糟糕了。”威廉一步步試探,他必須和克拉克這個老鄉搞好關係,他們像被空投到荒無人煙,猛獸出沒的小島,身爲安全聯絡員的克拉克可能是他們諾亞方舟。
克拉克擡頭起,鼻翼微張,似乎在盡情享受着清新的空氣,迷人的花香“我喜歡尼日利亞,它是非洲的脈搏。生活在這裡就像生活在探險大片裡一樣,非常刺激。”
通過閒聊,威廉逐漸對克拉克有了一些瞭解。克拉克是一名前英國皇家海軍士兵,他在海軍服役12年,雖無顯赫功勳,但忠於職守。退役後他投身到跳傘運動中,他在西班牙開辦過私人跳傘運動學校,回到英國後擔任過英國國家跳傘隊教練,連續6年參加英國跳傘錦標賽(加入錦標賽名稱),最差的名次是第七名。退役的克拉克從事過很多職業,每次和老朋友聚會,他們經常會開玩笑問他“我們該稱呼你克拉克教練還是克拉克經理?或者忠誠的克拉克?”因爲克拉克不僅擔任過跳傘教練,皇室貴族的貼身護衛,還在雪佛龍公司安哥拉的分公司擔任過質檢部經理一職。
兩年後克拉克來到了尼日利亞的尼日爾三角洲,開始了新的承包人工作。他的工作是埃科油田的安全聯絡員,肩負調查調整摩羅石油公司在戰略性海上油田的安全需求,包括保衛‘海鷹’號等23個橙色浮動採油平臺的安全。
“我們快到了。”克拉克看着直升機外浩渺的水波,指着遠處說:“看,那就是尼日爾三角洲大名鼎鼎的紅樹林。”
威廉起身極目遠望,尼日爾河如同呼嘯的白馬從天地間狂奔而來,水波滾滾,飄渺的霧氣彷彿縈繞在白馬四周的綢緞,飄飄蕩蕩。遠處令人眼花繚亂的無數河道分支中矗立着很多倔強的紅樹,像是一朵朵漂浮在水面的紅色蓮花,展示着強勁的生命力,河水減弱後它們將會變成一支支巨傘,籠罩河面。近處的紅樹林錯落有秩,宛如連綿不絕的紅色雲朵圍繞着尼日爾河。
尼日爾河是彩霞圍繞的白色飛馬,紅樹林是與白色飛馬爲伴的紅蓮花。
直升機在庫利科羅(Koulikoro)港口降落,港口有一艘名叫‘自由的拳頭’的治安船等着他們。‘自由的拳頭’船身長250英尺,隸屬於摩羅石油公司。摩羅石油公司擁有世界上最大的爲石油和天然氣工業提供服務的船隊。
克拉克管理着3艘‘自由的拳頭’這樣的治安船,它們在衆多的橙色採油平臺附近巡邏。每艘治安船上有30名尼日利亞海軍士兵和20名來自非洲的普通僱傭軍。
克拉克帶着威廉,陶野等人在船上轉了一圈,船體剛剛經過維修,柵欄和門上的油漆還散發着汽油味。尼日利亞海軍士兵和僱傭兵們在甲板上列隊歡迎。此外,船上還有一名船長,兩名工程師和幾名維修工作人員,61歲的船長蘭德里來自美國加州,兩名工程師分別來自保加利亞和洪都拉斯。他們全部由摩羅石油公司支付薪酬。走過這些人的面前威廉不禁皺眉,他聞到海軍士兵們的嘴裡有濃烈的酒精味,幾名士兵甚至站不穩腳跟,不斷朝他傻笑。非洲傭兵們的情況好一些,他們沒有飲酒,但他們太瘦了,威廉懷疑他們剛從缺糧重災區招募而來。
“克拉克先生,他們就是您賴以保護摩羅石油公司利益的武器?”陶野流露出不滿,他看見腳下最少有十幾個燃燒到過濾嘴的菸頭。
克拉克笑着說:“MEDN的主要目標是陸地上的油田和煉油廠,這裡靠近入海口,水流湍急,不適合作戰。試圖襲擊採油平臺或者綁架人質的多是其他部落的勇士,我需要讓他們看見數量足夠多的士兵和他們手裡的槍就足夠了。”
“醉醺醺的稻草人。”庫尼朝海軍士兵們吹了聲口哨,他們竟然同時露出滿足的微笑。
‘海鷹’號採油平臺像是一個巨大的橙子在水面微微搖擺,‘自由的拳頭’靠近時圍攏在四周的幾十快艇和皮划艇紛紛離開。通過望遠鏡,威廉看見了肩頭扛着火箭筒和AK47的本地土著。
“火箭筒,AK,他們和索馬里海盜是近親。”庫尼說完引來一陣輕笑,他說的沒錯,索馬里海盜也是習慣3,5個乘坐一條快艇,用火箭筒襲擊過往的船隻。
接近‘海鷹’號採油平臺不到半個小時幾十艘快艇和皮划艇再次圍攏過來,在距離‘海鷹’4海里左右的位置遊蕩。
克拉克從掏出半截雪茄,點燃,叼在嘴上說:“別擔心,指揮官先生,這些人是伊喬族人。
尼日爾河中下游的湖區居住着捕魚爲生波左(Bozo) 、索摩(Somono)、索可人(Sorko)、傑巴(Jebba) 和伊喬人(Ijo),摩羅石油公司在尼日爾三角洲大規模開採石油擾亂了他們的正常生活,日趨嚴重的污染讓魚羣數量驟減,很多稀有魚類已經滅絕。伊喬族經常會給MEDN提供各種幫助,參與MEDN的行動,偶爾也會主動進攻採油平臺,綁架工程師,以獲取贖金。
忽然颳起了大風,船體輕輕搖晃,水面波光粼粼。
“威廉指揮官,情況有點不妙,我們被包圍了。”站在船頭的克拉克拿着望遠鏡,發出顫抖的聲音。
威廉跑過去,通過望遠鏡觀察水面的眼睛立即瞪圓了。幾十艘快艇和皮划艇更遠的地方最少有超過200艘的快艇從附近的紅樹林裡衝出來,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快艇全部被塗成濃黑色,每艘快艇的船頭豎着一支紅色三角旗,快艇上的人穿着寬大的黑色短袍,樣式類似美國軍方制式的短風衣。
“伊加族武
士!上帝啊,怎麼會是他們?”克拉克驚慌失措地看着威廉,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衆多的伊加族武士。
黑色短袍是伊加族武士傳統服裝,舒巴迪組建MEDN後,讓所有解放組織成員全部穿着伊加族武士的傳統服裝,並把軍旗和快艇的顏色定爲黑色。MEDN被尼日利亞政府軍成爲‘黑色夢魘’,黑色出現時所有人都會膽戰心驚。
密密麻麻的黑色總是這樣肆無忌憚地在尼日爾三角洲出現,橫掃一切。這本是屬於他們的土地。
庫尼快速檢查着彈夾,嗓子裡咕噥着“綁架我吧,炸掉平臺太浪費了,綁架我吧。”
其他人也有着和庫尼一樣的憂慮,如果MEDN成員想要毀掉‘自由的拳頭’和‘海鷹’號,他們將無一生還,綁架則好的多。
威廉的怒吼在空中飛揚“船隻向左前方前進,防止誤傷‘海鷹’。吉娜,通知洛斐中校,我們中埋伏了。海軍,船上的傭兵,爆破小組控制右舷弦,其他人控制左舷,狙擊手射殺對方指揮官和火箭筒手!所有人準備戰鬥!”
黑桃小組的人在船上來回奔跑,各自選擇射擊位,尼日利亞的海軍士兵卻原地不動。
“快!戰鬥就要開始了。”威廉在咆哮。
“對不起,指揮官先生,我們投降了。”醉醺醺的海軍軍官攤開雙手。
“你說什麼?”威廉愣住了,戰鬥還沒打響,尼日利亞的海軍士兵已經投降。
海軍軍官掏出手槍對準了威廉“我們沒有你們豐厚的酬勞,摩羅公司給我們的佣金不足以換取我們的生命。現在,我請求你指揮官先生,如果你要戰鬥請離開‘自由的拳頭’,我們不想做陪葬品。”
黑桃小組的成員啞然,這纔是拿錢不辦事,地道的傭兵。
威廉苦笑,偷偷給陶野和菲爾德使了個眼色,他走到海軍軍官面前說:“我不想送死,但是咱們總得做做樣子,收起你的槍,小心走火。”
不知是酒精還是威廉的笑容麻痹了海軍軍官,他收起了手槍,示意他的士兵們也收起了槍。
陶野,菲爾德等人悄悄圍攏過去。
手槍收起的剎那陶野的拳頭到了,殺豬般的嚎叫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海軍軍官重重摔在甲板上,他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下巴被打碎了。
甲板上一陣大亂,很快恢復了平靜,黑桃小組控制了局面,30尼日利亞海軍以各種詭異而痛苦的姿勢躺在甲板上,非洲的傭兵們站在遠處,看傻了眼。
“他媽的,看看稻草人的武器。”德林用腳勾起一條槍,卸下彈夾看看,丟給了威廉。
威廉接過彈夾一看,空的,所有的彈夾都是空的。
名副其實的稻草人。
“捆起來,丟進儲藏室,船被擊沉的話儲藏室就是你們的墳墓。”威廉不顧海軍士兵們哀求的眼神下達命令。
一直在聯絡洛斐中校的吉娜快步走到威廉身邊,低聲耳語“我們和外界的聯絡都被切斷了。”
威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知道,黑桃小組被當做誘餌拋棄了。
漂浮在水面的黑色斑點越發密集,靠近,如同蓄勢待發的龐大蟻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