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要走,卻被夜鶯輕而易舉的拉了回來,轉了一圈,又到她的手裡,姿勢依舊。
“很顯然,你不相信我。”
“你也不相信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夜鶯低哼一聲,“你可真是奇怪,來這兒的人可都是尋歡作樂的,哪像你一樣,是來問問題的。若都如你一般,可不是要將我們累死?”
“你說過,我與他們不同。”
“是你的野心太大了。”
“我的事情你都知曉,而我對你卻全然不知,這樣對我很不公平,我不喜歡這樣。”
“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
“可我是人,世界是靠人來改造的。”
夜鶯有些不悅,“你是來刁難我的。”
“是你自己在刁難自己。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來自一個神秘的組織,你在爲這個組織辦事,夜鶯只是你矇混過關的面具而已。飛燕纔是你的真實身份。你那天就是在爲你的組織做事,結果出了紕漏,好在僥倖的活了下來。你在這裡做夜鶯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掩人耳目,瞞天過海,順道爲你的組織竊取重要信息。”
他趁夜鶯驚詫之際,突然伸手將她的衣服往左邊用力一扯,半個圓形的傷疤清晰可見。
夜鶯慌忙中推他一把,一面矯捷的扣好釦子,一面指着穆憶怒道,“來人吶,將這個無理的臭小子給我轟出去!”
她聲音剛落,就見三五個粗壯大漢從四周衝了過來,音樂戛然而止。
穆憶並不驚慌,反倒很是得意,“看來,我猜對了。”
他揚起頭對保安說,“我自己會走,不勞你們大駕。”
穆憶是從百樂門離開了,也許久不曾再踏入一步,可他的腦海裡卻會時不時的浮現出夜鶯的模樣,一會兒是楚楚可憐的驚弓之鳥,一會兒是伶俐能幹的飛燕,一會兒又變成了風情萬種的夜鶯。她果真是一個精通七十二變的孫悟空,而與此同時,她還像是一個懂得巫術的巫女,給他下了蠱。
“哥,你在想什麼?”
穆憶回過神兒,才發現自己已經盯着的手裡的文件看了好久,卻一個字都記得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對面的穆婷,訕訕的說,“沒想什麼,怎麼了?你怎麼還沒休息?”
穆婷有些擔憂,“哥,該是我問你怎麼這麼晚了還沒休息?是有什麼難題嗎?”
“哦,呃。。。是。。。是有些問題不大好解決,一不留神就想到深夜了,沒什麼,不必擔心。”
穆婷半信半疑, “哥,你最近總是會魂不守舍的,有什麼事情還不能告訴我的?”
“沒有,當然沒有,婷婷乖,趕快去休息,小心明天起來多了一雙熊貓眼。”
穆婷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玉手輕輕的半掩着嘴,“好吧,你也要早點睡。對了,明天婉兮姐約咱們出去,還是老地方。”
老地方?
“是德記茶樓。”穆婷見他一臉茫然,索性說了出來。
穆憶尷尬的笑了兩聲。
“明天見了阿晟,我可要好好的問問他,他那個爹爹怎好這麼奴役我哥哥,叫他半個月來這樣無精打采,跟失了魂兒似得。”
人生在世,就活着個靈魂,魂沒了,還有什麼趣味?
司徒晟對穆婷的追求一直都樂此不疲,他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雖然這並非是他一貫追女孩兒的手法,卻甘願在穆婷身上一試,一旦成功便是一輩子。
“咱們晚上去看電影如何?我知道有部新片子上映了,都是國內知名的花旦,瞧着不錯。怎麼樣啊婷婷。”司徒晟道。
“新片子?哼,能有什麼新意,不過是請幾個庸脂俗粉的上去將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歷史搬上熒幕以圖在博人眼球的同時狠賺一筆。就那《楊貴妃》演的,臺詞戲路都不搭調,還是第一花旦李小鳳演的呢。真是看不下去。”陸婉兮不住的吐槽。
司徒晟瞪她一眼,“你知道什麼,這次上映的可是根據莎士比亞名著改編的,是經典,怎能相提並論?”
“經典?什麼叫經典?就是請兩個皮囊不錯,又肯聽話的風塵女子?將其翻譯成蹩腳的中文臺詞?導演是誰?製片人是誰?”
“陸婉兮,你八成是來跟我擡槓的吧?怎麼就不能順着我說呢?我說東,你偏說西,你這是在攪局,你知道嗎?”
“我怎麼攪局啦?我說的那都是事實。”
穆婷實在忍不住,“好啦,你們倆就別吵了,每次出來你倆都得吵上半天,白白耽誤了這良辰美景。電影這東西,咱都是外行,看了也全當是熱鬧來的,只要它不偏離歷史,不侮辱原著,細節上也不必計較太多。”
“瞧瞧,瞧瞧,聽聽人家是怎麼說的。”司徒晟幸災樂禍的瞟了陸婉兮一眼,陸婉兮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氣的不說話。
“不過呢,我晚上是沒有空的,今晚我父親回來,我可不能被他發現我晚上出了門。”
司徒晟此時的心情好像那從一瀉而下的瀑布。
“也不會很晚,怎麼就不行?”
穆婷聳聳肩,“我也沒辦法,連我哥都不能出來的,是吧哥?”
三個人都覺的穆憶安靜的有點離譜,被穆婷這麼一說,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看過去,而穆憶卻遠遠的望着街對面百樂門前的畫報。
“哥,你在看什麼呢?”穆婷不解,拍了穆憶一下,也扒着窗口望了望。
穆憶回過神,怔怔的看了看穆婷,“啊?沒什麼。”
穆婷和陸婉兮都很疑惑,唯有司徒晟瞥着嘴邪邪的笑了笑。
穆憶爲了緩解尷尬氣氛,伸起手,“我看你們都說餓了,來點兒茶點幫你們墊墊。”
這時候,剛好了來了一位服務生,穆憶剛要張口點餐,卻被眼前的“服務生”驚到了。
“請問有什麼需要?”“服務生”倒是很有禮貌。
穆婷什麼都沒看出來,叫了南瓜酥和綠豆糕。穆憶頓了頓,“再要一份榛子糕。”
穆婷一愣,“榛子糕?哥,你要這個做什麼?你不是不喜歡吃榛子的嗎?”
穆憶笑笑,“我聽聞這德記茶樓新推出了這榛子糕,廣受好評,而且是出自一位才貌雙全的姑娘,所以就打算嚐嚐,看看是不是空有虛名。”
陸婉兮也一時不解,看看穆憶,又看看那“服務生”。司徒晟瞧着穆憶的神情,狡黠的笑笑,也道,“對對,我也來一份,不吃白不吃。”
穆憶待那“服務生”走後,藉口如廁,悄悄的來到廚房。正巧碰上那“服務生”在準備糕點。
“今天我是該叫你飛燕,還是夜鶯,還是。。。”他又上下打量了夜鶯一番,戲謔道,“小丫頭?”
夜鶯面色羞赧,趁着身邊沒人,將門死死的關閉。
“叫什麼都好,隨你便,只要。。。”
“只要我別戳穿你的身份?”
夜鶯猶豫着點點頭。
“哪個身份?是你神秘組織的身份還是你做歌女的身份?亦或是,你這個服務生的身份?”穆憶又仔細的看了遍此時不施粉黛,輕裝素裹的夜鶯,沒有飛燕的英姿颯爽,沒有夜鶯的婀娜嫵媚,只有真正屬於她自己的清麗溫婉。她太讓他疑惑了,對他而言,她就像是一座迷宮,一個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