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紫霞的家三層小樓,上面蓋瓦,在整個龍嶴村算的上是還可以的房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葉紫霞的父親葉清水身體狀況已經大不如前,一則是由於病痛之後的後遺症,再一個就是因爲葉紫霞的關係,說實話,得知女兒竟然成了人人口中的小三,他在一開始的好幾天可是天天吃不下飯的,很難受,很無助。
母親黃慧英也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一輩子將面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不錯,是女兒的本事救活了自己的丈夫,可比起女兒帶給自己的羞辱,她還是覺得有愧於整個老葉家,畢竟,葉紫霞是她生下來的閨女。
弟弟葉雲飛十五歲,半大的小子,可馬小天也看的出來,對於這個姐姐的到來,他並不是十分的開心,要不是記掛着姐姐口袋裡的那些錢,他,未必就會認這個姐,農村人,將女人的這種操守看的比什麼都重要,一個家庭出了這樣一個女人,對他們來講,那就是奇恥大辱,可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去調查,去探明一切,女兒,到底是不是這種人?他們只知道聽信讒言,一次次的誤會,到了現在,心中的那種陰霾還是揮之不去。
本以爲自己的女兒會一個人回來,或多或少老人家心裡面還好受一些,可現在葉紫霞竟然帶上了馬小天三人,一時之間,更讓老父親葉清水有了一種家醜外揚的嫌疑,面對池塘邊那些婦女們的聲音,這個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的男人只能將頭深深的低着,葉紫霞,讓他丟盡了臉。
馬小天三人作爲配角,坐在一旁,一臉氣呼呼被那幫池塘大嬸感染的蘇黎黎此時也平靜了下來,秉着原來就是客的原則,黃慧英還是給馬小天三人打上了一杯茶,上了一點瓜子糖果之類的點心,葉清水對面而坐,“各位,喝茶,吃東西。”
馬小天笑着點點頭,端起了茶水。
葉紫霞坐在父親的身邊,再怎麼樣,眼前的兩個人都是生她養她的父母,雖然說有誤會,可她還是忍住,問道:“爸,最近身體怎麼樣?還好嗎?”
葉清水點點頭,“下不了地,還過的去,不過……”
說完,搖着頭,看的出來,這個男人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將面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他們也肯定是到了一種山窮水盡的地步,要不然他們死都不會跟葉紫霞聯繫,雖然說女兒是他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可比起村裡的閒言閒語,有時候,人還是會選擇懦弱的去逃避。
“紫霞,這些,都是你……”
黃慧英在旁邊問了一句,她很想問是不是葉紫霞的同事,可一想,女兒做的是不光彩的事情,這些人呢,是不是也跟女兒一樣,男的拉皮,條,女的,小三?
一個女人出去還沒有半年,就能一次性拿出三十萬,而且事後葉紫霞也解釋過,是她的老闆給她的,可是沒有人信,換作是其他人也不會相信,人都是自私的,沒有在你身上榨取到一點東西,就能給你三十萬?這可能嗎?葉紫霞身上有什麼?工作能力算不上強,文憑呢,只是一個小小的中專,她靠的是什麼?或許也只能是自己的臉蛋跟身體,葉清水也黃慧英也妥協了,他們覺得,村裡的人說的對,女兒,就是丟盡了臉換取了父親的這條老命,命撿回來了,面對的卻是一個村嘲笑的眼光,從那個時候開始,葉清水都很少出門,甚至葉雲飛都失去了很多的朋友,現實的殘酷讓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做錯了什麼,看到女兒的這一切,葉清水是心痛的,只不過看着葉紫霞穿的不好不壞,人也不好不壞,看的出來,她還是生活的很好,這一刻,兩人就更加的不是滋味了。
“紫霞!”葉清水嘆了一口氣,也彷彿鼓足了身上所有的勁,面對着馬小天三人,艱難的說道:“爸沒用,真的一點都沒用,命,要你來救,現在呢,或許又要你來搭救老葉家了。”
葉紫霞握着自己父親的手,這一刻,她看的出來,葉清水其實也是思念女兒的,只不過有的時候,面子大於天啊。
“爸,我是葉家的一份子,有什麼事,你應該早就跟我說。”
葉清水搖搖頭,葉紫霞的錢在他看來,那都是骯髒不堪的,如果不是逼上梁山,他,死活不肯走出這一步,可現在,恰恰就是逼上梁山的時候了。
黃慧英隱隱的有了眼淚,“紫霞,吃飯了沒有?媽去給你做。”
“媽,我們已經吃了飯了。”
葉紫霞說完,看着自己的弟弟葉雲飛,半大的小夥子也有一米六五了,很青澀,可看葉紫霞的目光卻總是那樣的不自然。
“爸,你在電話裡面說家裡缺錢,缺多少錢啊?還有我們欠二伯的,到底多少?”
葉清水看着坐在對面的三個陌生人,此時此刻那裡開的了口,自己這個女兒,他很想抱着她大哭一場,三年多,就以爲心中的那個面子,他死活不跟女兒聯繫,可到頭來,女兒好像一絲都沒有怪罪,要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那個電話可是打的很突兀很突兀,甚至有太多的殘忍,紫霞,帶好錢,要不就別來,葉清水能夠想象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女兒恐怕早已經心碎了。
可有時候,對不起抱歉之類的話,葉清水跟黃慧英卻始終說不出口,而且,葉紫霞在外面做別人的情婦好像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們村甚至有人還說出了一切,你家的女兒,就是堪海集團董事長的情婦,堪海集團是誰的葉清水不知道,一輩子本本分分的老農民卻是一絲一毫的都不敢去爭辯。
很多的事情也漸漸的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之中。
“爸,到底欠多少?”
葉清水不做聲,黃慧英也在一旁唉聲嘆氣。
“姐姐,至少需要十萬!”
一旁的葉雲飛突然冒出一句,“家裡一分錢都沒有了,做房子的時候欠二伯四萬,我上高中,補差費要三萬,剩下三萬家裡用,十萬,一分不能少。”
“住口!”
葉清水大吼一聲,猛的一巴掌扇在了葉雲飛的臉頰上,“有你這樣跟姐說話的嗎?混蛋!”
葉雲飛不但沒有哭泣,反而笑了起來,“爸,我說的是事實,沒有這些錢,我們怎麼過,二伯也會逼我們的,我不讀書,我們葉家更加沒有出頭之日,再說了,姐有錢,姐根本不缺這些錢。”
“住口……”
葉清水急劇的咳嗽了起來,漲紅着臉頰,葉雲飛卻是站的筆直,一點不畏懼老父親的滿臉怒色。
馬小天動容了,這他孃的還算是弟弟嗎?這樣跟自己的姐姐說話,這番話,他不知道傷的葉紫霞有多深,有多痛,蘇黎黎看不下去了,正準備站起來好好的跟這個半大的小子理論,黃暴力卻是一把抓住她,三人是客,何況人家這是家事,能忍就要忍,不是嗎?
“姐,你看着辦吧,你不給,我們全家都活不了,你看,二伯也來了。”
順着葉雲飛的話,果然門口已經走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跟葉清水長相頗爲相似,應該就是葉紫霞的二伯葉清河,另外一個則是他的老婆李金秀。
“紫霞回來了?”
二伯葉清河微笑着走了進來,後面的李金秀呢,卻是一臉的不高興,看的出來,對於李清水這一家的這筆四萬鉅款,他們可逼的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是現在葉清水身體不好,小孩子也還小,如果不在葉紫霞的身上榨取,這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希望得到呢。
“二伯。”葉紫霞叫了一句。
葉清河呢,也不客氣,一把坐了下來,拿起自己的一根香菸點燃了起來,對於馬小天三個所謂的客人卻是不屑一顧,從他獨自抽菸的姿態看,已經很明顯了,拿了這筆錢,他就打算跟這個弟弟一刀兩斷,什麼同根生,都是放屁,結了婚,自己做自己的日子,自己養活自己的家庭,一步步的掙扎着,這纔是生活,很真實,生活不是電視劇,不是兄弟情,結了婚之後,有的兄弟就不是兄弟了。
葉清河抽着煙,一口接着一口,旁邊的李金秀猛的對着他的手臂就是一掐。
“幹嘛?”
葉清河問了一句。
李金秀使了使眼色,這個男人也只有硬着頭皮上了,他使勁的抽完最後一口煙,面色陰沉,卻還是艱難的開了口。
“紫霞啊,二伯家的情況呢,你也是知道的,今年國慶節呢,你堂哥還要訂婚,說實話,二伯家裡也困難,這四萬塊錢呢,還是你家做房子的時候我借給你們的,這麼多年,也該還吧?”
雖然說的很委婉,可誰都看的出來,聽的出來,今天不還,葉紫霞恐怕是走不出這個門了。
所有人都看着,包括葉清水跟黃慧英,還有那個剛剛還在大言不慚的臭小子葉雲飛,他們第一時間都將葉紫霞推到了最無助的境界。
蘇黎黎幾乎就要忍不住了,黃暴力呢,總感覺找不到發火的理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葉清河有錯嗎?一點都沒錯,而葉紫霞呢,難道就一定要揹負這個責任?說實話,秉着天地良心,秉着還是這個家的女兒,葉紫霞還真是有這個責任,所以馬小天也沒有動,只是看着,指甲卻是死死的抓住旁邊的椅子,什麼叫着痛苦,他終於體會到了,如果說蕭成死了,蕭雨很無助是讓人心酸的話,那此時此刻的葉紫霞呢,或許更加讓人看的辛酸,馬小天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女孩這麼多年是怎麼樣熬過來的。
葉紫霞,她真的比誰都苦,被親人逼着,誤會着,有苦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