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清醒時尋點乾糧和水充飢,其餘時間便昏睡在牀,耳聽得屋後的竹林“簌簌”作響,不時夾雜着一兩聲清脆的鳥鳴,還有夜風悠閒的嘶聲,半夢半醒之間,時光飛逝,轉眼已過了將近半月了。
經過這許多天的休息,夏夜的傷已差不多完全好了,再不像前些日子時而眩暈時而發熱了。這天午後,但覺屋外清風陣陣,百鳥啁啾,經不住這美景的誘惑,夏夜翻身而起,取了一套乾淨的藍色綢衫換上,邁步出門,在溪水旁洗淨了臉面,直起身體,感受着徐徐清風,頓覺神清氣爽。
一時興致盎然,自腰間取出玉笛,按宮引商,清脆的笛音緩緩流出,婉轉悅耳,迴盪在青山綠水間,流瀉着歡欣無限……
一曲奏畢,還未來得及放下笛子,耳邊便響起了掌聲,夏夜回頭,只見身後一丈處立着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大約二十來歲的樣子,面貌很是英俊,此時正微笑着緩步向她走來。
夏夜看着他走近,在她身前兩尺處站定,始終未曾出聲,也未改變任何表情。
“師妹,你吹的曲子還真是好聽呢,怎麼我以前從未聽過”那男子笑着開口道。
夏夜不答,只緊緊地看住來人的臉。
來人正是夏夜的同門師兄——冬雨。
夏夜的師父共收了四名弟子,春寒、夏夜、秋落、冬雨,確切地說,這四人也正是“泊魂”這個殺手組織裡所有的成員。夏夜本來排行第二,但因爲其餘的三位都是男子,且年紀都長於夏夜,所以平時春寒、秋落、冬雨三位都稱夏夜爲“師妹”。
此時夏夜面前的這位正是被她稱作“雨師兄”的冬雨。
冬雨見夏夜不答,只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了,訕訕地道:“以前聽師妹吹起的都是些很憂傷的曲子,今日一曲卻包含着由衷的歡欣,我……我聽着真是開心……”說着瞄了一眼夏夜的表情,見她毫無反應,只得繼續道:“師妹原該時時開心些纔對……對了,你怎麼一個人住到了這裡,你……還好麼?”
“你找我何事?”夏夜終於開口道。
“沒事,就是好久不曾看見你,有些擔心,找了你好長時間,現在終於找到了。”冬雨依然微笑。
“什麼事?”夏夜語氣不變。
“我這麼遠尋了你來,你不準備讓我進屋歇息歇息麼?”冬雨笑容不改。
夏夜再不說話,邁步朝竹屋走去,冬雨急忙跟在她身後,一前一後進了屋。
冬雨一眼瞅見牀邊桌上換下的血跡斑斑的紗布以及牀頭那沾滿血跡被撕破的白色內衫,立刻急忙而又緊張地問道:“你又受傷了麼?”
夏夜沒有回答他,但是那冷冰冰的臉色卻分明已經告訴了他:這樣再正常不過的事沒有必要再提。
冬雨不再開口,只細細打量着夏夜渾身上下,確認目前沒有問題以後,才放心的收回目光,徑自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左顧右盼,將這間小屋前後左右看了個遍。
夏夜也不再理他,走到牀邊坐下,大概覺着困了,便斜倚在牀頭。
冬雨看了看她,沒話找話道:“這個地方的風景可真好,難得你竟尋了這樣的一處好風光,如果能和喜歡的人在這裡每天看白雲滿天,聽溪水鳴蟬,怕是住一輩子也不會悶的。”
“一個人在這裡住一輩子更好。”夏夜接口。
“一個人?那多寂寞,連說話都找不着對象。”冬雨不以爲然。
“你今天來不是爲了欣賞風景的吧?”夏夜不想說多餘的話。
冬雨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師妹,你就不能和和氣氣、平心靜氣地陪我說會話麼?”
夏夜轉過了視線,直起身,走到門邊,背對着冬雨說道:“別忘了你我的身份!”
冬雨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望着門邊那抹藍色的背影,只覺心底的憂傷在一點點蔓延,他就這樣看着那背影,如此地飄逸出塵,如此地修長乾淨,一時之間竟有些癡了……
夏夜等了許久也聽不到冬雨的下文,便不再回頭,直接步出門外。溪水邊長着一顆野生的杏樹,值此時節,正花盛枝茂,一樹的潔白。夏夜徑直走到這樹下,臨水而立,眺望遠處那雲煙氤氳中的山巒。
身後腳步聲響,夏夜也不轉身,依然癡癡地望着遠處。冬雨立在夏夜身後也是默默無言。剛纔夏夜邁步一走他便回過神來,緊接着也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