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林書合匆匆趕到鄴王府,虎蘭引他到墨羽樓,入室後看到屋裡人滿爲患,連向來孤傲的萬川莊莊主藍月靜也在。
“大哥!”林書玖看到寵愛她的大哥,開心地對他笑。
林書合收回心神,看向躺在牀上的小妹有點緊,急着走到牀邊探望情況:“玖兒,你腳還疼嗎,有沒有不舒服,想吃什麼……”
“大哥……”如果一直聽大哥唸叨會沒完沒了,林書玖心裡暖暖地,沒有覺得厭煩,擔心蘇茉的傷,想盡把她安置回林府,因此不得不打斷大哥的話,“別擔心我好嗎?蘇茉受傷了,正在發高燒了,由於某種原因她不能住在王府,麻煩大哥帶她回林府養傷。”
“蘇茉受傷了?”林書合吃驚,這才發現屋裡冷冰的地板上躺着蘇茉,有位很年輕的大夫在爲她把脈,蘇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靜靜地閉着眼睛,臉色慘白。
“大夫,蘇茉她……”
“噓!”張千羽怕麻煩,別吵二字省略,將食指豎在嘴上做出禁聲的手勢。
林書合點點頭,收聲看了眼小妹無聲地問了一句‘蘇茉沒什麼吧?’,得到小妹的點頭保證,吐了口氣,靜靜地立在一邊等結果。
連玉將一切看在眼裡,眼中慢慢浮現出恨意,冷幽幽的深眸讓人看不穿,一直盯着林書玖和林書合,他們的笑容很刺眼,像針一樣狠狠地刺進她心臟。
兄妹兩人都感到不友善的目光,默契地看向連玉。
連玉反應很快,斂了眼中的恨裡,用短促的時間調整好情緒,淡漠地與兩人目光相接,沒有心虛,坦然地露出淺笑,淡淡如水,很舒心。
兩人沒有懷疑,出於禮貌回她一笑。
連玉不再把目光放在兩人身上,偷偷地看向離她不遠的藍月靜。面對蘇桐墨,他太過冷靜,把無情的一面展現得淋漓盡致,蘇桐墨看人的眼光向來很準,他是個無心之人,不會爲她做任何事。
蘇茉的臉全部露出來,藍月靜有一瞬間愣神,彷彿看到一位故友,難以置信地俯視蘇茉,仔細看着她的臉,初看時有七分像,仔細看,兩人長着同樣的一張臉。蘇家大少蘇桐宇,一個已經死掉的故友。
想來是他眼花了,蘇家已經滿門抄斬,沒有一個活口,她也死了,他沒有見過面的未婚妻蘇桐墨。
藍月靜摸摸掛在腰間的紫玉,暗自嘲笑自己異想天開,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屋內寂靜地落針可聞,都在等張千羽把脈的結果,無形的壓力讓他有點緊張和尷尬,腦勺掛着大滴汗珠子表示無語,收回手結束把脈,起到外室讓丫環研墨開出一張藥方。
林書合跟着他出來,接了藥方向他作揖道謝:“謝謝張大夫!”
張千羽揮揮手省略客套話,轉進內室爲某人看腿:“把腿伸出來!”
“不是伸手嗎?”林書玖沒反應過來,遲疑地沒有動。
“不脈、看腿。”張千羽很懶,把能省掉的字全省掉,只說重點,不加修飾。
林書玖聽不明白,誤會他的意思,將看腿當成耍流氓,瞄準他的臉狠狠地打出一記漂亮左勾拳。
張千羽被她暴力出拳弄懵,反應不減,腦袋輕閃躲過左勾拳,怒憤地質問:“做麼?(做什麼的簡化)”
一字之差,意思完全不一樣,讓人容易產生誤會。
“做死!”林書玖被誤導,以雙拳直擊做出回答。
多年好友,南宮邪雖然明白張千羽的懶人物語,卻沒有幫忙的打算,他應該被人教訓改掉說話散懶的怪癖。
張千羽怕了她,堪堪避過襲擊,氣極敗壞地吼叫:“別再打了,你完全誤會我的意思。心思不要那麼邪惡,想些不該想的事情,你不是身處花樓……”
“張、千、羽……”
耳邊響起南宮邪陰冷的聲音,張千羽打個冷顫把沒說完的話吞進肚子裡,笑容很勉強地說:“你傷在腿上,看腿就好。”
察,原來是這意思!
林書玖很尷尬,瞪了眼說話奇怪的張千羽:“把話說清楚會死嗎,又不是語言智障,裝什麼精闢!切!”
張千羽煩躁地抓抓頭髮,理直氣壯地說:“因爲麻煩啊,我討厭麻煩!”
“吃飯也很麻煩,你能省嗎?上茅廁麻煩,你能拉在褳子上?見過懶的,沒見過比你還懶,懶人界的高崖之花!”林書玖抽動面部,面容黢黑微有囧態。
“你還讓不讓人看病?”張千羽被她的話嗆住,羞惱地吼叫一聲,看着一邊的虎蘭說,“把你家王妃的腳拿出來,仔細些!”
林書合很緊張,半抱住昏迷的蘇茉,盯着虎蘭,看着她慢慢將小妹的腿從被子裡移出來,整條大腿纏着白布,綁着幾塊直木板固定,傷勢很嚴重的樣子。
“玖兒,很疼嗎?”林書合不忍直視,顫着心肝問。
“啊……”張千羽剛按到大腿一處,林書玖馬上發出慘叫,額上開始流冷汗,狠狠地咬緊嘴脣忍住。
張千羽佩服她的忍耐,在她腿上摸摸敲敲好一陣子,只聽到幾聲悶哼,看到幾顆硬淚,換作旁人,早就哭天搶地。
她是女漢子!
“大夫,玖的腿怎麼樣了?”小妹已經咬破嘴脣,林書合看着心疼,希望大夫早點結束。
張千羽正在推拿,一揉一拉之間力道生猛,每做一次,林書玖擰眉一次嘴裡發出悶哼聲,讓旁人看着都疼。
“鬆嘴,咬着!”南宮邪看不下去她咬破嘴脣,拿出一枝短笛橫在她嘴邊。
林書玖痛色眸中亮過一點星火,望着他露出豔色的笑,張嘴咬住送來的短笛,有什麼東西變了,胸口涌出一股暖意。
笑容如夏日荷花,豔而奪目,南宮邪陷進她的笑容,沒有嫌棄和厭惡,一絲甜慢慢在心間流淌。
“好!”張千羽起身收手,懶懶地目光微有壓迫感警告不聽話的病患,“不動、不治、殘廢!”
屋內氣氛陰鬱起來,頭頂寒風呼嘯而過,衆人打個冷顫。
什麼意思?看眼神似乎在警告她,該有的長句被簡化成三個動詞,不明意義。
“我能抽他嗎?”抽抽嘴角,滿頭黑線落。
這個可以有!屋內所有人舉雙手贊同她,他們也討厭懶到不好好說話的人。
“又來!”張千羽瞪大雙眼,條件反射後退幾步與牀上的暴力女拉開距離,他排斥暴力,尤其是來自美人的暴力。
林書玖邪氣地笑,亮出森森白牙,陰冷地說:“以後說話敢偷工減料,哼哼哼……一拳打不死你!”說完亮亮拳頭警示。
張千羽瑟縮身子抖抖,斜眼瞧着看妻不嚴的南宮邪,一臉哀怨地說:“你,管管她!”
南宮邪看看正和大哥說話的她,淡漠地說出氣死大夫張的話:“挺好!”
“混蛋,別學我說話!”張千羽怒,抓抓頭髮急躁地走來走去。
“王爺……”林書玖表情很扭捏,交叉十指搓揉着,靦腆而羞澀地瞅着南宮邪,然後垂下頭盯着被子沒有後話。
想捉弄他?前車之鑑讓南宮邪黑着臉,抖着眼角等她耍花招。
哈哈哈哈,王爺曾經抱過她,哈哈哈……
心中在狂肆大笑,她的表情變得古里古怪,似在隱忍什麼,憋紅了一張病容,咬着牙突然擡頭直視南宮邪,張開雙臂驚世駭俗道:“王爺,抱抱!”
噗……一口老血膈應在南宮邪喉頭,整個人徹底石化,頭頂有烏鴉化麗飛過,風縷寒風颳過。
“小妹……”林書合被小妹的話囁住,瞪大雙眼無奈地提醒她收斂舉止。
什麼表情,不想抱拉倒!林書玖大受打擊,有些懷疑巧兒的話,保持張開雙臂的動作,樣子十分呆萌,內心在流淚。
“王爺,我舊病復發,想家了!”林書玖失落地如是說着,望望虎蘭不再奢求,“虎蘭,抱我出王府,我要回林府住上一段時間。”
舊事重提,南宮邪暗沉星眸,淡淡地看她,理所當然道:“本王陪你!”
“不要!”她會很尷尬,被拘束。
“巧兒,收拾幾件衣服,本王和王妃要在林府小住幾日。”南宮邪忽略她的話,對其藍月靜和張千羽冷淡道,“藍兄請回,你留下!”
張千羽被點名,厥嘴不滿:“憑什麼要聽你的?以後叫我張兄,禮待一點啦!”
“要本王抓你同行嗎?”南宮邪沒有表情,冷冷地盯他。
張千羽敗下陣來,擺擺手拒絕提議:“不……不用,我自己走!”
就這樣,林書合一個來,數人回,帶着兩個重傷員回林府,南宮邪與他同行,門童通報後,林絳煥與夫人帶着一羣丫環僕人匆匆趕到門口迎接。
“微臣見過鄴王爺!”
“林大人不必多禮!”南宮邪客套地應話,“王妃想家,本王特意送她回林府小住幾日,討饒了!”
“王爺請!”林絳煥心有餘悸,想起上次的事情,古板而嚴肅的臉露出慌亂,笑容勉強請宮邪進府。
將南宮邪讓進門內,林絳煥回頭看向闖禍不斷的災星,老臉全是怒意,眼神犀利而冰冷地盯着她。
不好,老頭兒生氣了!
目光相接,林書玖很尷尬很愧疚,不敢直面林老頭的苛責目光,垂頭輕聲打招呼:“爹,女兒回來了!”
女兒,刺耳的稱呼,刺得林絳煥老臉僵化,抽着眼角冷哼:“哼,等會兒再與你算賬!”
自從她代嫁進鄴王府,林府就沒有安寧祥和,他日日活在惡夢中,擔心東窗事發,林府上下幾十口人因欺君之罪滿門抄斬。近日她又連連闖禍,他每日心驚膽顫,頭髮都蒼白許多。
“老爺……”見氣氛不對,林母趕緊開口解圍。
林絳煥瞪了眼過分寵愛子女的妻子,第一次發火,對她低沉怒吼:“你閉嘴!”
林母瞠目結舌錯愕地看着發怒的相公,一時半會兒回不神。
“唉!”林絳煥長嘆一口氣,板着臉進府。如果這是林府劫,他認了。
是真的很生氣,連懼妻症都克服住。她不會再被殺一下吧?林書玖瞧瞧重傷的腿,沒有半分可以逃脫的自信。
“別擔心,爹不會再做上次的事。”林書合看出小妹的擔心,低頭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回頭對身後抱着蘇茉的虎蘭說,“跟我來!”
“是,林公子!”虎蘭應聲,跟着上林書合的腳步。
“娘,別難過,爹只是心煩,過段時間就好。順兒,送娘回去休息。”林書合柔聲安慰失落的孃親,望着門內漸漸淡去的背影,發現爹的頭髮又添了不少。
林書玖也已經發現林絳煥的改變,那頭突然增多的白髮像刀子一樣扎她的心,這人對她雖無好感曾經還對她生殺念,但是後來接受她後沒有再落井下石試着和她相處。
“娘!”發自真心的聲音。
林母心中一顫,摸摸她的頭慈愛地笑:“傻丫頭,別多想。閤兒,送玖兒回翠竹院。” шшш •тт kǎn •¢O
“謝謝娘!”林書玖甜甜地賣乖萌,低頭後心情無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