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甫一點頭,哈哈一笑,他本無殺姜飛龍之意,只是怕他礙手礙腳,今見李志剛不再負隅頑抗,心裡踏實了許多。於是將手槍掖在腰間,走到八個家丁中,一個個推宮活血,依次解開穴道,然後,命人上前將李志剛的雙手綁得結結實實。
這次,李來甫帶着八個家丁出來,本就是奉了老爺王仁德之命捉拿在外落單的李志剛,而且要秘密進行。倒是少爺王永昌聽到李志剛去追被和尚劫去的新娘子後,偷偷的囑咐李來甫:最好連新娘子也弄到手。如今事情辦的真不圓滿,卻也算完成了老爺的命令。至於少爺那兒,只好撒個謊說沒見到新娘子了。
於是他打着哈哈走到李志剛身前,說:“志剛啊!鄉里鄉親的,你放心,我們老爺只是想請你去問個話,我李來甫純屬奉命行事,你可別多心啊!”
姜飛龍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捉住一個黑衣人(即王文本)大叫:“你們快放了李志剛,不然的話這小子的命不保了。”
那王文本看到脖頸之前有把明晃晃的紅櫻槍的鐵槍頭,眼睛發暈,一泡熱尿嘩嘩地順着褲腿往下淌。
李來甫本又拔出了手槍,一見是最膽小最窩囊的王文本被抓,禁不住放聲大笑,衆人也不約而同地大笑不止。(姜飛龍說到這兒時,王文本插了一句:“什麼狗屁弟兄。”)李來甫與衆手下竟然不管王文本的死活,押着李志剛竟自去了。
姜飛龍看到於事無補,就有些灰心喪氣,一時大意,王文本趁機逃跑,姜飛龍咬着牙拖着傷腿拼命追趕,最後兩人一起墜入道旁深潭中。
李志林、姜飛龍、王文本一行三人獨騎,中午時分回到了洙河岸邊的劉家泊村。屈指算來,李志林已離開家鄉五年多了。河還是那條河,村還是那個村,人還是那些人。李志林看着這一切,感觸頗多。腳步緩慢地從依然倒地的“廣糧門”牌坊走過時,他的淚再也止不住了。
走過破舊不堪的大街,李志林不時與羸弱的村民打着招呼。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霹靂般的大吼:“真的是俺三哥回來了。”
李志林三人閃目觀看。從一個小巷裡跑出兩個人,當先一人膀大腰圓,個頭兒與李志林一般樣高人一等。正是老四高鬆。
他跑過來一把抱住李志林震天般地叫:“三哥,你可想死俺了。”說着衝李志林的胸膛連擂了兩下,回頭向後邊跟來的那人道:“小李瓊,這一次你沒騙俺,算你小子交運,這頓老拳先記帳上,要不然你高興衝俺打一頓,俺保準不換手。”
後面那人與高鬆年紀相當,個小體瘦,他名叫李瓊,常與高鬆一塊玩耍。李志林一直叫他五弟。
李志林見高鬆的樣子,心下高興,道:“四弟,快帶我去見大哥。”
高鬆道:“二嫂被你師姐救回來了,現在在李大叔家,你去看一下吧!俺去叫大哥。”
李志林道:“也好!”他在心裡本想問:我師姐還在吧?又一想:一會兒就知道了,何必多言。當下轉頭向李金泉家走去。
李瓊快步報信去了。
李志林走到自家門前時,見街門之上貼着紅紅的兩個“喜”字,心裡一暖。再往前不遠到了大爹李金泉家,街門大開,他將馬繫到門外的大槐樹上,伸手點了王文本的穴道,然後背起姜飛龍,道:“姜大哥,這就是我大爹家。”姜飛龍點頭。
這時從門裡接二連三跑出一大羣人。當先一人正是大爹李金泉,他的頭上增了不少的花發。
李志林叫了一聲:“大爹,姜大哥受傷了。我先背進去吧!”
李金泉連聲叫:“好!李瓊,快去鎮上請馬大夫來。”李瓊應了聲去了。衆人依次進了屋。
安頓好姜飛龍後,李志林發現師姐真的不在,他的那個師兄許小虎也不在。還有,他從進門後就沒看到大媽,想是在二嫂的新房內,於是在妹妹李志紅的陪同下,李志林進了西屋新人的房間。只見二嫂一個人坐在炕上“坐福”,並沒有大媽的身影。
本地習俗姑娘出嫁無論是什麼季節都當穿棉衣,美其名曰“捂福。”待到新娘子進門時,幫廚的喜娘要適時揭開鍋蓋,使屋內蒸氣瀰漫,景物朦朧,這有一說,是怕“新媳婦進門瞅屋笆,又死騾子又死馬。”
新娘子上炕坐好後,喜娘便把煮好的小飯交給婆婆端上給新娘子吃,意思是婆婆伺侯你一陣子,媳婦伺侯婆婆一輩子。吃過小飯,新娘子便按確定的福神所在的方位,盤膝端坐,“坐福”就此開始了。這時候,鄰里百家便涌進來,擠在炕下“看媳婦”,新娘子只能緘口端坐,任人評頭論足。
李志林這下看清二嫂原來就是小時候常與四兄弟一起在河邊玩耍的鄰村的一個叫解英娟的姑娘。李志林笑着說:“娟姐,想不到你真的成了二嫂。”
解英娟紅了臉,想到小時候常與李志剛被小夥伴戲稱爲小兩口,如今真的變成了兩口,心裡甜滋滋的,可是不知道志剛現在在哪兒?真讓人揪心啊!
李志林退出新房後,悄悄問妹妹李志紅:“小妹,大媽在哪兒?”
李志紅一怔,道:“她、她……去了。”李志紅今年已十五歲了,她是李志剛的親妹妹。
李志林聽了李志紅的話,有點兒糊塗,追問:“去了?去哪兒了?”
李志紅一遲疑,道:“你去問爹。”
李志林見李志紅的神情難看,全不是在二嫂屋內歡喜的樣子,心覺不妙,迴轉身,找到李金泉尋問。
李金泉嘆了口氣,說:“你大媽五年前就死了。跟你師父留書村東大槐樹是一天,她臨死的時候還問起你呢!”
李志林大痛,一直以來,大媽對他特好,他是在大媽的懷裡長大的,他依稀夢中常夢到母親長得就和大媽很象很象。如今驚悉噩耗怎不讓人傷心啊!他痛苦地問:“大媽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