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薯苗全部下完的這天午後,克蘭部落裡逐漸洋溢起了歡樂的氣氛。
農忙後的土民們已有意無意地三五成羣聚起了堆兒,嘻笑打葷隨處可見,這些當然都是已婚男女,彼此夫妻間只是隨笑而鬧,間中,見別人調笑自家老婆,立即反而鬧之,畢竟是合歡的日子,因此並不介意,而在歡鬧聲聲、孩童亂跑的曲折茅巷裡,時不時便有穿着鮮豔樹皮裙的姑娘出來閃去。
本來是歡快的日子,唐濤卻高興不起來。
他躺在涼塌上,反覆琢磨着該不該應約前往:如果不去,定會將卡羅置於尷尬境地,而最重要的卻是那個陌生的里拉,一個姑娘家初次約會遭到拒絕,在這裡,後果將不堪設想,自己豈不成了罪魁禍首?如果去,作爲侍官,當然要向雅爾莎說明情況,否則私自離樓畢竟不妥,最要命的是,明知道雅爾莎喜歡自己,卻巴巴巴跑去要求參加合歡會,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嘛?關鍵時刻更等於授人以柄甚至作繭自縛。
想來想去,自己真成了風箱裡的耗子,兩頭受氣!
正苦悶之際,莎麗的身影忽鄉然在眼前晃了晃,唐濤心頭一亮:何不將此事的取捨關係說與莎麗,讓她出個主意,但轉念想起她惱怒的模樣,心裡又騰地止住了。
翻來覆去想得頭腦發脹,仍沒有其他辦法,眼看到了與卡羅約定的時間,唐濤終於頭皮一硬出了官室,擡頭間,反而輕鬆了:莎麗門上耷拉着一個拳頭大的繩疙瘩,人不知跑哪裡去了。
走吧,回來挨批也認了,畢竟,這事與里拉的未來相比,實在不值一提。再說,這次合歡會上,說不定還能見到菲婭呢——唐濤心裡突然長出了一把砍刀,噼裡啪啦將紛繁的思緒剁了個滿天飛。
官樓離上次遇到卡羅的地方不遠,一路上,各種狀態的土民們見侍官臨村,忙吆喝着打招呼,看樣子,自己近兩個月的工作,土民們還是比較滿意的——滿不滿意,眼光不一樣。
此間,更有三三兩兩的靚裙姑娘對他指指點點,眼中分明閃動着異樣的光彩。
然而,眼看到了約定地點,仍不見卡羅的人影,正疑惑時,他不知從哪裡冒在了身後,嗨的一聲拍了一下唐濤的肩膀:“基裡哈!”
唐濤轉身見是他,雙眉一皺,責道:“卡羅,你怎麼像個幽靈,老是在背後!”
“什麼,幽靈?”卡羅嗆了一下碩大的鼻子,訝道,“基裡哈,你見過像我這麼好的幽靈嗎?”
唐濤懶得和他貧,納悶道:“怎麼不見莎麗?”
“你、你還想着我的莎麗啊!”卡羅眉頭一皺,有點發毛,“你不會船上田裡兩頭佔吧?”
唐濤嫌煩地掃了他一眼,便將出門前的愁緒說了,卡羅一聽,這才揚起腦袋古怪地呼了口長氣:“你想得太多了基裡哈,在這裡,我們平民都可以隨便尋歡,何況你是官員,放心吧,這事沒人會干涉…”說着鼓勵地一拍他的肩膀,嘻嘻壞笑,“接下來,就看你的鳥兒了!”
聽卡羅這樣一說,唐濤這才稍稍有點放心了。
就這樣,兩人說着笑着,踏着坑坑窪窪的斜巷向西而行,穿過了茅屋散落的村莊,前面,便是一片幽亮的林子。
這時,太陽漸漸落下了山,燦爛的霞光中,唐濤掃望着身邊不計其數的奇木異卉,心情也隨之變得se彩斑斕,很自然猜起了這個叫里拉的姑娘是何等模樣,以及和菲婭比起來怎麼樣。
“卡羅,這個里拉,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唐濤忍不住問道。
卡羅一頓:“你是說家庭嗎?”見唐濤不置可否,直道,“當然,里拉爲人善良,但不太愛說話,不過心裡對人很熱情,他爸爸呢,是村裡的樹皮匠,哥哥已經結婚,還有一個姐姐,前年染上花病死了,才交了五個男朋友,哎,真可惜!”
唐濤一激靈,臉se大變:“花病!”
“是啊,就是這裡的病,”卡羅眼睛忽閃着指了指自己的裙襠,又不屑道,“在島上,這事很多的,也沒人過海去治,最重要的是,沒人付得起那麼多貝殼財產。”卡羅說到這裡,一定身,看向唐濤,惟恐他多想似的肅然道,“不過你放心,里拉從沒約過會,這是第一次,但願你這個侍官能爲她帶來開婚好運。”
卡羅的一席看小說^.V.^請到話,說得唐濤七上八下,心說在經濟發達的國家和地區,這事倒不稀罕,沒想到這偏遠荒蠻之地,依然逃脫不了恐怖的性疾,但轉念又覺在情理之中,島上頻繁複雜,久而久之,自然會衍生出異情,不過想到里拉爲處女之身,心中便安定了許多。
夜幕,已經悄悄降臨。
克蘭部其實離朵司地界不是太遠,兩人在森林裡邊說邊走,待踩過了一條石蛋散亂的繞彎小溪而進入對岸的叢林時,唐濤憑直覺感到了氣氛有些異樣。
正尋思着,屁股上啪的一聲好像被人摑了一巴掌,沉沉的,轉身卻不見人,而這時的卡羅也忽然嘶叫了一聲,急忙護住了腿,唐濤驚疑間順手向發疼的屁股摸去,手指粘處,卻是一把帶着草腥味的黑泥坨,而當兩人反應時,周圍突然銳嘯四起,呼呼亂飛的黑泥坨自叢林的四面八方圍襲而來,噼噼啪啪砸在了驚惶亂轉的兩人身上,轉眼間,呼嘯飛舞的密集泥坨中,兩個早已變成了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