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陣馬蹄聲駛來,兩女一男每人一騎快馬,爲首的一位女子一身白衣,面若明珠,一頭青絲簡單的用黑色絲帶束着,隨着馬兒的腳步肆意在空中飛揚。身後兩人一人身穿黑衫,看樣子是位下屬。另一位身着紅裙,是一位面紅齒白的妙人。
“尊主,前邊就到均州了,等過了均州在行幾日便到了漢壽城了。”東方復揚鞭追上夜久。
“好,東方、凌玉,咱們就到均州打尖休息。待明日再啓程前往漢壽。”夜久一甩馬鞭,直奔均州而去。
正午時分,均州城門。
“快點,都死啦?給我快點。”“你,你,你,磨蹭什麼呢?快點!”一個手拿鞭子的男子,在抽打一羣年輕男子,臉上搽着厚厚的粉,頭上插着沉甸甸的金步搖,一身俗氣的大紫色綢裙。
“爹爹,您輕點,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能不能歇會兒,公子已經走了一個上午了,馬上就要進城了,我們這個樣子實在是走不動了。“一個身材中等的十幾歲的男孩子說道。
那紫衣男人拿鞭子指着那男孩子說道“呸,還把自己當大家公子呢?”又指向他旁邊的藍衣男子,“喂!我說靳大公子,你別給我矯情!別以爲現在是在你家花園,想走會兒想歇會兒,告訴你,你現在是官倌兒,到了這兒,我不管你以前是什麼大家公子,都得給我打起精神着點。我還執着你賣個好價錢,給老爹我掙錢呢。快點!”
“來,公子您慢點。”那小男孩子扶起那藍衣男子,“公子您別難過,夫人一定沒事,要不是贓官當道,夫人怎麼會蒙冤入獄,連您都……”說着說着,便抽噎起來。
夜久一行人剛剛趕到城門,便看到這一幕,雖然已經接受了這個女尊世界,但看到這麼多男子哭哭啼啼的,多少有些不能接受。然而在這羣懦弱的男子之中,有一道藍色身影倔強的站立着。他不同於其他男子的懦弱,並沒有因爲老鴇的抽打而唯唯諾諾。
夜久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不禁多看了幾眼,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怨恨,卻帶着堅韌、不屈。好久沒有見過那麼堅定的眼神。走了好久夜久心裡仍記得那雙清澈堅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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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州城內最大的客棧——留客居二樓。
“東方,這也是咱們劍殺的?”
“尊主,是,這的老掌櫃還是老尊主留用的。”見夜久問起,東方復提議道“尊主,要不要叫上來,讓她認認主子。”
“這就不用了,還有出來了就不要叫我尊主了,叫夜久便可。”
“那怎麼使得。”兩人急急否認,“尊主,您若怕人發現,從今天起我倆叫您主子可行?”東方建議說。
夜久知道自小訓練的她們有很嚴的規矩,也不再勉強。“罷了,就隨你們吧。”說完拿書斜靠在椅子上,凌玉早拿着一個軟墊走來放在夜久後背,調了調位置,好讓夜久看的舒服些。
見夜久不想再談,東方復輕輕在凌玉耳邊說了些什麼便出門離去,凌玉隨手從包袱裡拿出針線,就着燈光繡起夜久前不久給的花樣。
“凌玉,今天中午城門口的那些男子是什麼人。”久不出聲的夜久問道。
“呀!”凌玉輕呼,手一抖針紮在手指上,含了含手指“主子您還沒睡?”夜久搖搖頭,
“尊主,您不知道麼?”凌玉走到夜久身邊,拔下頭上的簪子撥了撥蠟燭。見夜久搖搖頭,說“那些應該是官倌兒,就是家裡的親人或主子犯法了,被牽連的。”
凌玉一頓,“不過,我看這些人應該官家的家眷,您看那藍衣公子了嗎?定是大家公子,那氣質不是一般人家的啊。”
“那他們這些人是被送去哪?”
“他們吶?不就是被送到小倌兒館就是送到邊疆當軍倌。不管到哪,也逃不了當小倌的命。”
“那能買下他們嗎?”
“買?那就是小倌館之間的交易了,像他們這種官倌兒,一輩子是不能被贖身的。”
“是麼”夜久想起今天那個倔強身影,因家裡人的過失就要一輩子拴在那樣的地方,不覺有些憐惜起來。
咯吱,門被輕輕推開,去而復返的東方走進屋內,“主子,天還不晚,要不要屬下陪您去均州城裡轉轉,雖是不比漢壽城的繁華,也是可以轉轉玩玩的。”
“也好,出去,走走也不錯。”夜久站起身,伸伸僵直的身子,走到凌玉身邊,看看他繡了一半的玫瑰, “凌玉,別繡了,一同去吧。”
“主子,怎麼還帶他,一個男子總是拋頭露面的不好。”一聽要帶凌玉,東方復有些不大樂意。
“哼,怎麼不好了,本公子那不能見人了?”眼見兩人馬上要掐起來了,夜久立即起身出門,這一路已不是第一次了,有事沒事這兩個人就掐,開始夜久還勸一勸,後來竟連勸也懶得勸。
見主子出門,兩個人也不再爭論,急忙跟了上去。
作爲江夏朝第二大郡城,夜間的均城還是很熱鬧,夜市上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賣小吃的,雜耍的,說評書的,很是熱鬧。旁邊也有當街附近春樓的小倌兒嬌聲叫着攬客。
三人在人羣中走走停停,也很是愜意。
突然一陣哭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只見前方不遠處有一羣人圍在一起。三人擠了進去。
原來是那羣官倌兒要被趕去驛站,但路上被均州的第一大惡霸,這均州郡守的三女兒看見了,當時那女子已經喝的滿身酒氣,舌頭都已經捋不直了。偏要裡面的一位公子陪她吃飯,雖說這羣人是要做官倌兒的,但也是要到漢壽城才能拍賣,現在還是罪犯,那老鴇也知此人得罪不起,但這些罪犯如少一個,他也是沒辦法交代的。
那郡守的三女兒見那老鴇不放人,便派人來搶,這一搶可倒好,一拉一拽中,一位公子的腳給崴了,哭的哭鬧的鬧,惹來一羣人圍觀。
路人甲:“誒,老四你聽說了嗎?大文豪靳藍犯了死罪了,聽說全家女的要被殺,男的被賣到官倌呢!”
路人乙:“是麼?就是那個大文人靳藍?誒,是什麼罪啊?”
“那可就不知道了。她家那個小公子好像也要被賣到京裡呢。”
“哎!真只可惜啊,那可是有名的才子啊。”
夜久見白天那藍衣男子也在其中,雖沒有被搶去,不過衣服也被拽破了幾處,有些潦倒的坐在地上。五月的春天雖已不冷,但晚上還是略有寒意,見白天那男孩子幫那藍衣男子攏了攏衣服。卻仍是有些冷的發抖。
夜久走到那藍衣男子身邊,脫下外套披在那人身上,“春夜地寒,公子還是起身吧。”夜久輕輕扶起那男子。
旁邊小侍看到此景,“你是什麼登徒子,也來碰我們公子的身子!哼,閃開。”
“夏竹,不可。”藍衣男子喝退小童,向夜久福了福身子,“靳昭謝小姐贈衣。”說完便轉身隨衆男子離去。
夜久看着那藍色身影漸漸遠去,靳昭,靳昭!不知日後能否再見。願日後相見你不再如此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