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沉 與君共看長流水 002
千城伸手,推向他的胸口,卻是再次被他裹進懷裡,“我說,我說……”
千城便也不再掙扎,就靜靜地伏在他的胸口,等着他繼續。
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響在頭頂:“那日,我將你當成了假千城給了你一箭,你一直昏『迷』不醒……”
沙啞低沉的嗓音,絞着心痛,他頓了頓,似乎還在沉澱當時的情緒,過了一會兒才接着說道:“我一直在等你醒來,可是,我的身體卻每況愈下,毒發得越來越頻繁,也一次比一次嚴重,我知道,我的時日不多了,而吳生卻遲遲沒有被找到。後來,是三哥,三哥有張千年寒玉牀,寒玉牀雖不能從根本上解毒,卻可以抑制毒『性』的發作……”
寒玉牀汊?
千城一愣,想起曾經自己月盈霜發作時,蘇墨風也用此方法抑制過她的毒。
緩緩從他的懷裡擡起頭,她看着他,幽幽開口,“那你爲何不告訴我?即使那時我在昏『迷』,後來我醒了,你也可以告訴我啊!”
而且她還問過蘇墨風,她如此『逼』問蘇墨風,她問他是不是死了,蘇墨風卻都沒有告訴她朕。
蘇墨沉淡淡勾了脣角,搖頭,“因爲寒玉牀只能抑制,不能解毒,所以,我根本不能離開寒玉牀,離開了它,我就是一個廢人、一個死人……”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他怎麼可以讓她看到他那個樣子?他怎麼可以讓她擔心難過?他怎麼可以讓她一輩子守着一個活死人?
“所以,你不想連累我,所以,你一絲的消息都不給我,所以,你讓蘇墨風也瞞着我?是嗎?”
千城紅着眼睛看着他,一瞬不瞬,目光灼灼。
腦海中浮起他毒發的樣子。
一顆心痛到顫抖,可也有氣,也有惱。
這個男人,這樣一個男人,就像一隻驕傲的孔雀,永遠只讓人看到前面的光鮮,卻沒有人知道他背後的傷痛。
她主動伸出手,將他環抱住,臉輕輕靠在他的胸口,“可是,蘇墨沉,你知道嗎?你這種自以爲是的保護對我來說,纔是最大的傷害,如果不能見到你,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沒有你的消息,如果這世界沒有你,你覺得我能活得安逸嗎?”
“千城……”
她聽到了他胸腔裡面震『蕩』的聲音。
“後來呢?後來你的毒是怎麼解的?”
能離開寒玉牀,安然無恙地來到這裡,毒是解了的吧?
“是你的父親,他知道怎樣可以找到吳生。”
染飛?
千城一震,愕然擡起頭,看着他。
蘇墨沉擡手,將她垂落到額前的一縷碎髮輕輕順到耳後,接着道:“你的父親和吳生曾經是秘門師兄弟,薛家滅門之後,兩人私下也偶有秘密來往。”
“難怪……我怎麼沒有想到?”千城突然低呼。
“什麼?”
“難怪當日,他給我畫像,明明你沒有和我站在一起,明明海棠樹下就我一人,他愣是將你也畫了進去,而且,而且……”
“而且我們兩人的姿勢和你曾經跟蕭寒的姿勢一模一樣,是嗎?”蘇墨沉挑眉,白璧纖長的手指隨隨指了指她的脖子,黑眸中的光亮一點一點聚集,燦若星辰。
是啊!他肯定在將軍府見過這個項鍊,千城點頭,猛地意識到什麼,愕然擡頭。
一顆心頓時天崩地裂,她睜着大大的眸子看着蘇墨沉,“你……你……”
他說什麼?他方纔說什麼?他說跟她和蕭寒的姿勢一模一樣!
蘇墨沉輕輕一笑,“對,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千城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呼吸都艱難了起來。
“知道我就是蕭寒咯。”男人微微上揚的尾音,透着愉悅。
千城再次被震得不能呼吸,伸手抓住他的袍袖,微微喘息,“你怎麼知道的?因爲看到我脖子上的項鍊嗎?還是說……你……有些什麼記憶?”
蘇墨沉搖搖頭,擡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是方芳告訴我的。”
“方芳……”千城有些失落。
也是,蕭寒是他的下世,他怎麼可能會有蕭寒的記憶呢?
也不知道方芳跟他說了什麼,想了想,又道:“那你信嗎?”
“信,我信!”
他不假思索,口氣篤定。
曾經他不信,經歷了這麼多,他信了,這世上就是有很多冥冥之中註定的東西,就好比他與她,穿過千年也能相遇;就好比他在毒發昏『迷』的時候,似乎還到過她的那個世界,當時,意識很淺薄,他似乎看到了一層一層堆疊起來的房子,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一個像巨蟲一樣疾馳的馬車,這些景緻她曾經畫過,他知道,那並不屬於這裡。
他和她在一起兩年多,是她讓他知道,人,原來可以有那麼多濃烈的情緒,悲,大悲;痛,大痛;喜,大喜;甚至連怒,都是極怒。
二十年來,能讓他有如此七情六慾的人,只有她,只有她一人。
他如何不信?
“千城,你應該早跟我說的……”溫熱乾燥的大手輕輕捧起她的臉,發現面前的人兒早已淚溼了滿面。
“別哭!”蘇墨沉眸『色』一痛,指腹一點一點拭着她臉上的『潮』溼,笑道:“那麼久沒見,你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水做的人兒一樣,瑾兒都該笑話你了。”
“你——”千城又氣又惱,粉拳落在他的胸口,嗔怒道:“還不是你,淨惹人哭。”
梨花帶雨的模樣,委屈至極,不帶一絲做作,嬌憨可愛。
蘇墨沉低低笑了起來,將她的小手握住,一拉扣在懷裡,“是是是,都是爲夫的錯。”
兩人又溫存了一會兒,千城這纔想起正事。
“對了,方纔的事還沒說完呢!是我父親找吳生要的解『藥』嗎?”
既然他如此處心積慮下毒,又怎會輕易將解『藥』交出,即使兩人曾經是師兄弟。
“是我父皇和你父親一起去找吳生拿的解『藥』。”說到這裡,蘇墨沉的聲音明顯低沉了下去,隱隱透着一絲憂傷,“我父皇說,一切皆是因他而起,這是他和薛家的恩怨,就應該由他來了結。”
看着他凝重蒼涼的樣子,千城驀地心頭一跳,覺得事情肯定不會那麼簡單,抿了抿脣,顫聲道:“然後呢?吳生就給了嗎?他的條件是什麼?”
“父皇的命!”
千城一震。
“後來,你父親說情,父皇又自毀了雙目,吳生才交出解『藥』。”
蘇墨沉口氣極淡,千城卻是聽得心口一撞,驚得不行,“自毀雙目?”
“嗯!”
蘇墨沉微微眯着眸子,滿目哀涼。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日,那個他叫了二十多年父皇、又怨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將解『藥』給他時候的情景,當時,男人一身的風塵僕僕,眼睛被白布纏着,白布上面殷紅斑斑,男人已看不到他,而他卻可以看到男人。
男人說,沉兒,這輩子,爲父虧欠你太多,好在有生之年,還能爲你做一點事。
那一刻,男人是笑着的,而他,卻哭了。
“蘇墨沉”
看着男人從未有過的失神模樣,千城伸出手臂,將他抱緊。
她知道他的痛。
雖然這些年,文帝對他不好,但在他的心裡,文帝一直是他的父親。
“我沒事!”
蘇墨沉彎脣笑了笑。
陡然,一股刺鼻的焦味兒傳了過來,兩人同時聞到了,對視了一眼,千城驀地臉『色』一變,大叫:“啊!完了,完了,我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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