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我只能留在房裡面,忐忑不安的等待施不仁的到來。
期間我試着去解開被阻擋的炁能,但累出一身汗,卻一無所獲。
時間漸漸的推移到了傍晚,洋洋灑灑的大雪終於停下,窗外銀裝素裹,儘管天色昏暗,但雪地反射的光線依然很好。
“門主到!”
就這時,外面忽然一聲高喊,讓我的心驟然繃緊。
我站起來,發現院子的大門已經打開了,三人正往屋子走來,爲首的一人披着一件黑色大氅,嘴裡叼着一個菸斗,身後緊跟着三個人;一個是頭戴人字包巾的樊三谷,一個全身影在黑袍之下高大男子,還有一個手裡提着佛珠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讓我感覺有些熟悉,不是她本人,是她的臉,曾經和在神農架外遇見的另外一個年輕女子眉目有些相似。而那個年輕女人疑似施長庚的情人;也正是她讓我無意間引爆了趕屍門的內部矛盾。
很快房間門便打開了,四個人一前一後進來。
爲首的不用介紹,我也知道是赫赫有名的趕屍門門主,施不仁了!
胖子跟我說過,說施家掌控趕屍門已經很多代了,是趕屍門內的第一大家族,底蘊非常雄厚,而且沒有任何衰落的跡象,依然蓬勃向上。這點從施不仁名下三子一女,個個人中龍鳳便可知一二。
年輕後輩也許實力不如老一輩,但卻代表了一個家族,一個姓氏或者一個勢力的發展勢頭。如果後輩子弟不行,前輩再厲害也無用,因爲後繼無人!
奇門之人的壽命其實不比普通人長多少,畢竟奇門乃逆天行事,老天爺是不允許有過於長壽的老妖怪出現。苗寨的苗巫能活一百五六已是十分驚人了。
我打量着施不仁,他長的一點都不像是南方的男子,反而像影視劇裡面的東北大鬍子,濃眉大眼,身材也很高,只是比較黑,滿臉虯髯,嘴裡還叼着一根半尺來長、易拉罐那麼大斗的菸斗。
我懷疑裡面能裝下半斤菸絲。
“嘿嘿。”施不仁看着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烏黑的煙燻牙。
我嚥了一口唾沫,道:“施門主,你抓我來這到底想做什麼?”
施不仁笑吟吟的,口鼻頓時如同燒了柴火的竈,濃煙直冒,老遠就能聞到嗆人的煙味,久久才道:“沒什麼,就是想請你幫個忙,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幫忙?”我一陣奇怪,道:“貴派人才濟濟,怎麼會需要我這個敵人來幫忙?”我着重在敵人二字上咬的格外重。
“敵人?哈哈哈!”施不仁哈哈一樂,聲音頗爲粗狂,震得玻璃窗錚錚作響,笑道:“我倒不認爲我們之間是敵人,就算是,也可以化敵爲友嘛。”
“殺子之仇也能化解?”
我眯了眯眼,這個施不仁要麼是城府太深,要麼是變態,爲了利益什麼都可以放棄;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人就太可怕了。殺父之仇尚且不共戴天,殺子之仇只會更盛,只要是有舔犢之情的人,都不可能說出化解二字。
“爲什麼不能?”
施不仁一張手,笑道:“天宇對戰與你,不敵被殺,那是他命該如此,怨不得誰,況且我已經派人替他報仇了,只是沒成功而已,那也是命。”
我頓時無語問蒼天,心道這傢伙到底是人還是甲屍?還有沒有正常的人類情感?
“那可是你的親子。”我提醒他一句,感覺和自己談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不可理喻的行屍走肉。
“你知道怎麼培育蠱蟲嗎?”施不仁沒有接話,而是反問了我一個問題。
我一愣,緩緩點頭。
施不仁從嘴裡拿下菸斗,道:“蠱乃蟲中之王,從百蟲開始,廝殺、吞噬,優勝劣汰,到最後剩下的那隻,才能成爲蠱。”
我聽得後脊背開始發涼,道:“這是什麼意思?”
施不仁咧嘴一笑,道:“養兒育女其實和養蠱是差不多的,活下來的纔是人中之龍,活不下來的,那就是他的命。”
“你把養育兒女視同養蠱?”我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
“這有何稀奇?”施不仁吐了一口煙,道:“人之初始,便與億萬同類競賽,遊的最快、運氣最好、最強大的那個才能降臨人間,遠勝於養蠱之慘烈,不是嗎?”
“這……”我無語問蒼天,心道這個施不仁到底是不是個正常人?這種話是正常人說的出來嗎?還有沒有最基本的人倫?同時我也嚴重懷疑,搞不好他是故意這麼說,藉此來打消我的疑慮。
施不仁似乎明白我在想什麼,笑笑,道:“來日方長,我們可以慢慢互相瞭解的。”
說完他拍了拍手,就見一個身裹着白袍的少女低頭走了進來,恭敬的站在施不仁身側,怯怯的道:“父親。”
“你好生伺候馬春。”施不仁拔了一口煙道。
“是。”少女的聲音明顯顫抖了一下,雙手互捏在一起,指節骨發白。
施不仁又看我一眼,咧嘴一笑,轉身離開,整個過程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看身旁的少女一眼,視如空氣。
我被他這一出弄的有些懵,這個少女口口聲聲喊施不仁父親,應該是施不仁的女兒,但他命令她伺候我,明顯是當侍女使,又和身份有些不相符。
很快施不仁便帶人離開了,房門也被關上;看着眼前至始至終低着頭的少女,我問:“你和施不仁是什麼關係?”
少女聽到我的聲音,略顯嬌弱的身軀微微一抖,頓了一下才道:“他是我……我父親?”
“父親?”我微微皺眉,疑惑道:“他收養了你?”
按照常理,恐怕只有收養的女兒纔會被當成下人使用,親生不太可能,但一想到施不仁剛纔那番話,又不是很確定了。
“不……不是,是親……親生的。”少女彷彿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把這句話說出口,手指節捏的更用力了。
我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麼了,親生兒女拿來當下人?這個施不仁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想了一下,我完全想不通,便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少女身上,道:“你叫什麼名字,擡起頭來。”
“我叫施……小媚。”
少女聲如蚊訥,手指捏了兩下,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稍顯稚嫩的臉;面如桃花,雙眸似水,柳眉修長,俏生生的,完全夠得上美少女的標準,按照現在流行的打分標準,完全可以夠得上九分,和毒蝴蝶苗苗是一個級別的。
只是桃花臉薄難藏淚,柳葉眉長易覺愁,她臉上沒什麼血色,隱隱然有些蒼白,眉目之間多有愁容,怯生生的。
“多大了?”我又問,感覺她肯定不大。
“十……十八。”施小媚又低下了頭,小聲回答道。
我微微皺眉,年僅十八,和自己足足夠得上一個代差。
頓了頓,我問:“你們趕屍門沒有下人了嗎?爲什麼派你來伺候我?你父親派你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之前明明有兩個侍女的,而且一看就是很職業,遠比眼前這個怯生生的少女強。
施小媚渾身一顫,搖搖頭,不說話了;也不知道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
既如此,那你下去吧,我有手有腳不需要人伺候,之前這裡有兩個侍女,叫她們來就行了。”我衝她揮了揮手,施不仁絕對是別有用心,弄不好這個少女怯生生的是裝的,臥底。
“不要趕我走!”哪知道少女一聽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帶着濃重的哭音道:“如果您趕我走,父親知道了,會殺了我的。”
“什麼?”我本能的以爲自己聽錯了,道:“你再說一遍?”
少女渾身都在打顫,哀求道:“父親讓我來伺候您,如果您不滿意,他會殺了我的,求求您別趕我走,求求您了。”
說着話她急切的擡起頭來,咬着嘴脣,雙眸中眼淚水打着轉。
我心中萬千羊駝狂奔而過,大罵這施不仁到底是人還是畜生?
殺親生女兒?
我不太敢相信,雖然沒在施小媚身上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但實在難以想象一個父親竟然會對親身女兒威脅下毒手。
這太匪夷所思了,完全無法理喻。
同時我也更加確定,施不仁在我身上的圖謀一定很大,大到能讓他不顧人倫,至少也是逢場作戲。
我沉默了,少女見此,稍顯稚嫩的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了,牙齒因爲太過用力,嘴脣都破血了,豆大的眼淚簌簌落下。
“你起來吧,我不趕你就是了。”我見她不像作假的樣子,心微微一軟。
“謝公子,謝公子。”施小媚一抹眼淚,站了起來,又低下了頭,一雙小手就好像沒地方放了,互相捏着,骨節又捏的發白。
想了一下,我指着火爐旁邊一張皮椅道:“你別站着了,坐那吧。”
施小媚點頭,小步快走走了過去坐下,屁股卻只坐了半邊,依舊低着頭。
之後我試着問了她幾個關於施不仁的問題,但她都是搖頭不說話,臉上顯現出驚懼之色。
我頓時瞭然,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說。
同時我也疑惑了,施不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又在圖謀着什麼?和我又什麼關係?
可想了半天,我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很快,外面的天色便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外面的寨子都上了燈,星星點點的連起來一大片。
沒多久門外傳來敲門聲,我一愣,喊了一聲進來,開門走進來三個人女子,其中兩個正是之前的兩個侍女,一個手上端着水,一個提着膳食盒,另外一個則端着一疊乾淨的衣物。
“公子,晚膳和沐浴的新衣已經準備好了,您請慢用,如果有什麼別的需要儘管吩咐,我們將竭盡全力滿足您。”端着膳食的女子說了一聲,見我沒別的吩咐,三人便放下東西,轉身出門又離開了。
我聞着膳食盒裡面的飯菜香,頓時覺的飢腸轆轆。
話說年夜飯吃了一半便出了一連串的事,都大年初四了,新年第一餐還沒吃。
想了想,決定不管了,填飽肚子再說,反正已經落在了施不仁手上,他若是要害我,方法和機會多的是,完全沒必要在膳食裡面動什麼手腳。
於是我洗漱了一番,洗完之後,膳食盒已經被施小媚打開了,她將裡面的食物端出來放在了桌上,還給我倒了酒。
我坐下,灌了一杯酒,拿起筷子便吃,七菜一湯,葷素搭配,很可口,量大份足。
施小媚則怯生生的在一旁幫我倒酒,我看了她一眼,遞過去一碗飯,道:“你也別站着了,坐下一起吃吧。”
施小媚點頭,坐下緩緩端起飯碗陪着,但她的筷子,卻只伸向面前的那一盤素菜。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