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它來洪村做什麼?”我奇怪道。
贔屓搖頭:“毫無疑問它是衝着你來的,它到洪村的第二天你便呱呱墜地了,而且是突然臨盆,就生在家裡。”
我點頭,這點早就在在蘇嶽奶奶嘴裡知道了,可疑問還是沒解決,孟婆鬼來到這裡,就真的什麼也沒做嗎?
贔屓似乎看出了我的疑問,道:“我只能確定孟婆鬼沒有在洪村害人,也沒有干涉洪村的因果秩序,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我心裡不禁感覺有些失望,孟婆鬼接近自己的動機依然迷霧重重,它二十四年前來到這裡,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是在我離開洪村在鎮裡上中學的時候離開的,那時候蘇嶽奶奶也正好壽盡過世。
期間有足足十幾年的時間,是一個很長的時間段;之後也不知道它是暫時離開了還是轉移了監視地點,比如在中學繼續監視我?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恐怕不光是初中,高中、大學它也一直在我身邊,附身在某個熟悉的人身上,而我卻渾然不覺!
甚至往極端了想,它是不是現在都還在我身邊?
化身成了我熟悉的某個人?
我心頭狂跳,一個個熟悉的人影在我腦海中劃過,但過了後卻空蕩蕩的,沒有任何頭緒,同時也讓我驚悚。
這個猜測有些嚇人。
話題沒辦法再繼續,抓了抓頭,我又想到了洪慶生一家,贔屓在洪村那麼長的時間,知道的應該會比我多,於是便問:“你對洪家怎麼看?”
贔屓沉吟了一下,說:“洪村本來都姓洪,但洪家老祖造下的因果太重,以至於洪家子嗣日漸凋零,如今僅剩唯一的血脈也要遠走他鄉避開這裡。”
我點點頭,又問:“那你知道洪慶生、海梅蓉倆夫婦去哪了嗎?”
贔屓搖頭:“不知道,他們曾經就離開過,但不知道爲什麼後來又回來了,而且是大着肚子回來的。”
“大着肚子?什麼時候?”我腦海中電光火閃。
洪慶生到目前爲止有一兒兩女,兒子洪安,也就是洪村詭事開始的時候,被丟進井裡的那個七個月大的嬰兒。它雖然早產了兩個月,卻白白胖胖的,精氣神格外足,名字還是我離開洪村之前給他取的。
此外還有兩個兒女,大女兒早夭,二女兒叫洪曉芸,是個傻子,十幾歲了連話都不會說,陳久同將我埋入散靈棺煉屍的時,就是她送我的千紙鶴救了我一命。
苗苗還錄到了我晚上夢囈喊她的名字。
贔屓沉默了一瞬,才道:“是洪慶生的大女兒,她……和你在同一天出生。”
“什麼?!”
我驚的站了起來。
洪慶生和海梅蓉曾經離開了洪村,結果大着肚子的時候又回來了,在村裡誕下了一個女兒,而且還是和我同一天出生的。
這算怎麼一回事?
巧合?
我心裡很快將這個可能排除,沒有巧合!如果是別的人家巧合我信,但洪家我不信,洪慶生一家本來就和自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
“你確定我和洪慶生的大女兒是在同一天出生?”我追問,生怕自己聽錯了。
“當然。”贔屓很肯定的點頭,道:“我的感應不會有錯的,她和你不光是同一天,連時辰都一樣,你們的八字是一樣的。”
“生辰八字一樣!”我被驚到了,沒想到追問孟婆鬼的事情,結
果卻從贔屓口裡知道了洪家身上遺落的線索。
洪慶生有一個大女兒我知道,是我爸媽閒聊的時候告訴我的,早夭,但我不知道她竟然和我在同一個天同一個時辰出生。
這已經絕對不是什麼巧合了,而是人爲的!
可隨後我又覺察到了不對勁,如果洪慶生的大女兒和我在同一天出生,沒道理我不知道呀?
洪村就這麼巴掌大點的地方,不要說生辰八字相同這種玄之又玄的巧合,就是誰家的母豬同一天下崽,第二天都能傳遍整個村。
兩小孩相差一個月出生都能被人津津樂道;山村的信息極度不發達,最不缺的就是張家長李家短的各種八卦。
可我卻根本不知道,洪村竟然有人和我在同一天同一個時辰出生。
贔屓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我能告訴你的是,洪慶生夫婦隱瞞了那個女兒真正的出生時間,延長了半個月;那個孩子是出生半個月之後纔對外宣佈生產的。”
“怎麼會這樣?”我無語了,洪慶生和海梅蓉背後,還隱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如果他們沒鬼,爲什麼要隱瞞大女兒的出生時間?要不是贔屓足夠強大能感應到,誰會知道這個秘密?洪家在老古井那邊獨門寡戶的,連個鄰居都沒有,晚上就算有嬰兒哭也沒人能聽得見。
天衣無縫!
“洪慶生的大女兒是在什麼時候夭折的?在那裡下的葬?”我急忙追問。
“大概在十二歲的時候,她並沒有在洪村成長,而是寄養在外地,後來回了一次洪村就夭折了。”贔屓道。
我是越聽越玄乎,洪慶生的大女兒竟然不是在洪村長大的,更詭異的是回來一次之後竟然就夭折了。這裡面的種種,透着一種令人汗毛炸立的驚悚,細思極恐。
“不會是被什麼東西給害了吧?”我嚥了口唾沫。
贔屓搖搖頭,很肯定是說:“不太可能,沒有什麼害人的東西能瞞過我的眼皮混進洪村。”
“那她葬在什麼地方呢?”我又問。
“沒有葬在洪村,具體是哪就不清楚了,肯定在外地。”贔屓道。
我心緒萬千,洪慶生一家的背後透着重重詭異,他們似乎知道一些什麼,在躲着洪村,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是躲着我!躲開我的生辰八字,躲開我身邊去了外地,哪怕是夭折了也不入祖墳,而是葬在了外地。
我久久都無法平靜下來,沒想到回來一趟洪村,卻發現之前的很多疑問並沒有消失或者解開,而是得到了延續。洪慶生的大女兒在躲着我,而我卻在夢裡喊過洪慶生二女兒的名字,無緣無故的。
這裡的事光想想就讓我心頭突突直跳,一定有一個秘密隱藏在後面,而且是大秘密,不輸於孟婆鬼身後的秘密。
這樣一來的話就有了兩條線,一條是孟婆鬼那邊,暫時只能在半步多守株待兔,希望它會出現,第二條就是洪慶生一家,是苗苗在辦;在神農架的時候,苗苗便說要開始着手調查洪慶生一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察到了一些什麼?
搖了搖頭,我將這些紛亂的思緒排除出腦袋,贔屓只呆在洪村,它知道的也有些侷限。不過即使如此,兩相一對照,得到的信息也足夠多了,至少多了一條線。
“對了,對陳久同這個人,你怎麼看?”我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既然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那就乾脆將存疑的人全部問個便好了。
陳久同這個人總感覺行事飄忽不定,自從洪村事件開始之後,他行事的動機就模模糊糊的,都可以解釋,但有一個特點,就是解釋的都很勉強。
我總感覺他背後也隱藏了一些什麼,離開洪村後他以趕屍門成員的身份數次現身,但之後卻“叛變”了趕屍門,將趕屍門小隊要刺殺我的消息透露給了我。
也正因如此,才讓徐爺他們設局將趕屍門小隊連同施長安一起幹掉,之後又引來施長庚,也做掉了。
我完全看不透他,也很難理解他行事的動機。他害過我,也救過我,有那麼點亦正亦邪的味道。
可這問題卻讓贔屓緩緩搖頭,說:“這個人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每年中元節的那一個月一定會外出,而且一走就是一整個月,之後又會在下月月初回來;年年如此,從無例外。”
“你是說每年七月鬼節他就會離開洪村,去外地一個月?”我問。
“對,很有規律。”贔屓點頭。
我徹底無語了,沒一個正常了人!
陳久同身後也存着疑,雖然並不清楚他到底在幹些什麼,但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吉事。七月鬼節不在家給陰間的老祖宗燒紙錢,年年跑出去做什麼?
這個人越挖越深了!
沉默了片刻,我還想繼續追問,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一聲雞鳴從村裡傳來。
破曉了!
贔屓眸光微微一凝,急忙對我說:“你快離開吧。”
“離開?這……還早呀。”我一陣奇怪,這時已經是年關了,天寒地凍,天色尚黑,就算村裡有人起早也不會注意到贔屓和我的,看贔屓的樣子,似乎急切的想要讓我走。
贔屓看着我,嚴肅道:“你身上的因果很重,子時之前破曉之後不可以出現在洪村,否則會業火會沿着你的因果燒向洪村,給洪村帶來災難!”
“什麼?!”我瞪圓了眼睛,腦海裡面一片空白。
贔屓的話竟然和夜遊神說的如出一轍,我追問夜遊神關於我身上的事,結果他說我身上因果太重,如果說了會被業火活活燒死,於是丟下我一溜煙跑了。
現在贔屓也這麼說!
還有前前後後幾個算命的也是,尤其是半步多那個鐵口神斷,一摸我的骨像頓時就嚇的從椅子上翻了下去,連店子都不要跑了,避我如避瘟神!
奇門之人最怕的,就是沾染上因果,我的身上的因果,竟然可以給整個洪村的人帶來災難!這得是多重的因果纔有這種恐怖的效果?從眼前贔屓嚴肅的話語來看,還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
“走吧,來日方長!”贔屓瞟了一眼天色,急忙對我說道。
“好!”
我嚥了一口唾沫,撿起包轉身朝河邊狂奔。
洪村有我的不捨的過去,有我關心的人;兄弟、父母,叔伯子侄,如果因爲自己的因果而給他們帶來災難,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我不知道災難會從何而來,但我相信因果,也相信贔屓;心裡不禁微微生疼,原本還想等天亮遠遠的看一眼父母,沒想到連這也成了奢望。
子時之前破曉之後,自己都不可以出現在洪村了。
至於見面,那就更加成了奢望!
我曾經以爲自己還能回到這裡,可現在卻發現回來變得禁忌重重。
自己能回來,卻再也回不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