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這話就不對了,你現在的衣服還算得上好看,人卻少了幾分靈氣。相信在霜霜的手筆之下,你定然能大放光彩,讓衆人側目……嗯,霜霜,不要用胭脂當暗器,我好不突然帶出來的。好好,不是側目,是矚目。“
本來想與這幾位大人商量事情的朱鐵來到帳篷門口,卻不小心聽到這一幕鬧劇,哭笑不得,不知道是不是該這時候進去。他這一遲疑,影子就在帳篷上映了出來。誰知道本來熱鬧無比的帳篷突然寂靜,兩把長劍居然同時從帳篷裡穿了出來,一左一右擦着朱鐵的肚子穿過,讓他動彈不得!
“誰?“朱霜霜的聲音剛纔還甜美無比,現在竟然冰冷得只剩下殺氣。朱鐵大驚,這才真正收了輕視之心,明白爲什麼皇上一定要這兩個人來主持這次事件。
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還保持如此警覺,瞬間判斷形勢並一招制住自己,這兩個人,比自己的武功絕對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是我,朱鐵。“驚訝歸驚訝,朱鐵的心理素質也很強悍,只是冷靜地回答了一聲,並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不止一次出生入死的他很清楚,如果自己還意圖還手的話,下一秒劍就不會出現在他的頸邊了。
只會從他後心穿出,直通到前面。
般若和朱霜霜都聽出是他的聲音,齊齊收了劍。朱霜霜還親自拉開了帳篷的門,笑吟吟地招呼他進來:“下一次說一聲啊,差點誤傷了你。“
前一秒還冷若冰霜,現在卻又如沐春風,這個女子到底是有着非凡的情緒控制能力……還是她的心思就是變得如此之快?想到朱霜霜皇后娘娘的身份,朱鐵很自然地傾向於第一種答案。但並不熟悉朱霜霜的他沒想到,其實朱霜霜……真的只是一個把情緒都寫在臉上的簡單女子。
說話間他已經走了進來,突然看到身着吉服、像一個五彩大燈籠的韋廣暉,還差一點嚇得說不出話。朱霜霜把他的表情認爲是驚喜,還樂呵呵地問他的意見:“朱鐵你看,我把他打扮得怎麼樣?“
韋廣暉的眼睛裡都要噴出火來,朱鐵一看就知道他對自己的裝扮很不滿意。但是朱霜霜可是能隨手斬落自己人頭的危險人物……朱鐵想了半天,決定委屈韋廣暉,賠笑着說道:“娘娘打扮得極好。“
在那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韋廣暉的頭上,好像生生冒出了幾縷黑煙……
“我就說嘛!“朱霜霜顯然對他的回答很滿意,這時候纔想起來問來的他意,“不是說明天一起集合就行了?怎麼又過來了?“
朱鐵也是剛剛接到新的通報,才急忙過來報給朱霜霜知道:“是新的任務,宮裡傳來的。“
“宮裡?他做到了?“朱霜霜還沒顧得上問新的情況,先是一陣驚喜。她早就知道韋辰今晚要突宮,雖說他的行動一向是十拿九穩,但畢竟是身涉險地,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現在終於得到情報,她不由得喜形於色。
朱鐵的臉色卻不大好,他已經看過密報,憂心忡忡地說道:“皇上奪回了皇宮,但時王爺卻被蕭逸之救走了,只怕明天會對咱們軍中下手。所以皇上請娘娘幫一個忙。“
朱霜霜的神色嚴肅起來:“蕭逸之劫走了韋時?那還真是麻煩了……辰怎麼說?“
朱鐵假裝沒有聽到她對韋辰的暱稱,有些遲疑地說道:“皇上說……請您想辦法,讓蕭逸之追殺您。“
天明,軍容整,晨風寒。
朱霜霜整裝肅容,鳳服加身,款款入轎。在她的身側,韋廣暉也打扮得齊齊整整,坐到了另一邊轎子裡。兩頂轎子同時起程,身後是聲勢震天的黎國大軍。
經過前一夜的奔波佈置,將領們終於把兵力入城的順序調整了清楚。說是調整也不算確切,在禮法之中,先後左右都極爲講究,誰先入城,就意味着誰的力量更佔優,這些都是出生入死的將領當然誰都不願落後。更何況,誰也不知道在這些人之中,還有沒有韋時埋下的棋子,朱鐵也不敢大意。在整夜的研究之後,他乾脆通知城門,九座城門開放五座,同時由城門進京!
這是何等壯大的氣勢,爲中的便是已經沒了大將的徵北軍。朱鐵雖然設了他的副將爲臨時將軍,但並不對這支軍隊完全放心,乾脆由自己來領頭,也省了別的將領的口舌。隨着城門依次大開,兩頂明黃大轎當先擡入,大軍緩隨。轎子一入城,就有無數的百姓圍了過來。這等熱鬧已經多年沒有見過,今天一大早就聽到京城裡四處都是鞭炮聲,一夜之間,到處都是明王爺娶親的告示,讓這些事不關己的百姓們也難得興奮了起來。
“快來看快來看,明王爺出轎子了!“
“呀,果然是皇上的親弟弟,好威風!“
“看來明王爺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他的臉紅得,興奮了吧?“
“可不是嘛!說起來,那朱家二小姐我還遠遠看過幾眼,幾次都是策馬而過,英姿颯爽,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哈哈,聽說明王爺也是好武的人,不知道他們夫妻倆誰勝誰負呢?“
隨着韋廣暉心不甘情不願地下轎上馬,這些議論之聲漸漸大了起來,韋廣暉只想快點奔到宮裡,走完這一套儀程,無奈朱鐵牢牢地牽着他的馬頭,他也只能無奈地聽着。
昨天夜裡,在他的極力堅持下,朱霜霜終於放棄了給他化濃妝的願望,但還是淡淡地抹上了幾道腮紅,說是他最近營養不良,臉色有些蒼白,會讓人覺得他害怕娶朱子玉回家。韋廣暉想自己已經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就沒再和她硬爭,誰知道朱霜霜居然把他的臉色抹得異常的紅!
“罷了罷了,新郎倌都是喜氣洋洋的,看着吉利。“朱鐵很是明白韋廣暉的心思,但想着皇上在這位皇后娘娘手裡都沒得到什麼好處,韋廣暉又能抗爭到什麼程度?所以他也只報着看熱鬧的心態,淡然勸了兩句。可惜他的掩飾功夫做得不到家,眼中的淡淡笑意還是流露了出來,看得韋廣暉直想策馬直撞上眼前的城牆。
這些人還在小聲地猜站,有些好事的年輕人已經對着轎子喊了起來。京城中,人人背影複雜,這個人可能與尚書沾親帶故,那個人可能是閣老的親朋故舊。既然百姓們互相之間都得罪不起,也就互不招惹,所以權貴仗勢欺人的事情並不多,這些百姓的膽子也漸漸越來越大。明知道那轎子裡坐的必定是大人物,也一點都不避諱地起鬨,請轎子裡的人現身。
“我們等了這麼久了,好歹讓我們一飽眼福啊!“
“什麼眼福,說不定就是一老頭子!“
“切,那讓我們看看衣服也好,你不知道我華衣軒缺的就是衣服樣式嗎?“
“哈哈王老闆,你這大話說得……就算你看清楚了,這違制的衣服你敢做?“
“切!你以爲我會被你嚇着?我當然……不敢!“
“哈哈哈哈……“笑聲在一旁此起彼伏着,京城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那些街邊小店的老闆也都棄了鋪子,自己出來看熱鬧。他們本以爲自己就是再怎麼說,轎中的人也不會受到影響,誰知道轎簾微微一動,一隻潔如白玉的手,居然從轎子裡伸了出來!
“有人有人!是個女人!“有眼尖的人看到,趕緊喊了出來。誰知道他剛剛一喊,那手直接縮回了轎子裡,讓圍觀的人空歡喜了一場。但就在那一瞬間,轎中的朱霜霜卻清楚地感受到,她周圍的氣息倏然變了!
這種感覺……不會錯,那是十足的殺氣!朱霜霜精心妝飾的明眸流光閃過,她自己練習了一下笑容,這才緩緩地挑開轎窗上的小簾,把自己的面容露了出來!
“這……這……“馬上就有人看清了她的面孔,有不認識的,只道是美若天仙,但更有認識她的人,卻反而嚇得說不出話來。
很少有人見到過皇后的真面目,便是有,也都是各位朝臣,不會混在百姓之中。真正能識得她的,都是去會翠倩樓的人!
可是翠倩樓裡的舞女,怎麼會出現在皇家的轎子裡?那些人都是天子腳下的,好像頓時都明白了什麼事情,眼睛睜得極大,嘴巴卻閉得更緊,再也不肯開口,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個美若天仙的女子。一時之間街上幾乎沒了聲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朱霜霜的國色天香吸引,寂靜得能聽到風吹過她髮飾上流蘇的聲音。
“這樣大的場面,蕭逸之真能看到她嗎?“韋廣暉看已經沒人注意他了,心裡居然頗爲開心,大鬆了一口氣,卻又擔心起朱霜霜的安危起來。昨天韋辰的信一到,他就第一個跳出來反對,那一次朱霜霜摔下懸崖的事還歷歷在目,在他心裡,蕭逸之纔是唯一能威脅到朱霜霜的人。
可是朱霜霜決定的事,連韋辰都反對不得,他的反對自然無效。何況了爲保險,般若還扮成了侍衛,就藏在朱霜霜的轎子裡。如果蕭逸之真的不顧一切動手,他也可以和朱霜霜一起把他制住。
這在朱霜霜看來已經是雙保險了,但韋廣暉還是止不住地着急。
“明王爺不必擔心,以蕭大人的能力,絕對可以收到信息。“朱鐵卻不知道韋廣暉是不想讓蕭逸之盯上朱霜霜,自以爲是在安慰他,卻把他弄得更爲焦急。
那些百姓還在眼神不錯地盯着朱霜霜,一個個呆得像是見到了仙子下凡。但在人羣之中,卻有一道目光格外不同尋常,那不是普通的驚豔,而是……一分沉默,二分不捨,三分狠厲,四分憤恨!
“感覺到了嗎?“雖然藏身在轎子裡並不舒服,但般若的感覺還是一如既往地靈敏。
“嗯,絕對是他,沒有錯。這麼遠都能感受到他的殺機,這絕對不是一般的殺手能做到的。而且殺手不應該有這麼多的情緒。“朱霜霜現在的狀態纔是一個真正的殺手,在前世的時候,引誘別的殺手先出手再獵殺,這是她經常領到的差事,現在做起來居然沒有一絲陌生,反而多了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