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混爲一談
喝空了茶,將茶盞往桌上一擱,臨月不再多說什麼,在鳳梧和川影稍顯冷漠的注視下,閒庭信步一般走出了大殿。
背影如畫,神情輕鬆,腳步悠哉。
半點也沒有緊張之感。
站在天階上,眺望遠處此起彼伏的山巒,臨月眸心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嘴角淡勾,身子瞬間一動,如鬼魅一般漂移着離開。
一剎那,空曠的天地之間,似乎有危險的氣息涌動,但是那些高手們卻並未輕易現身。
因爲他們知道,鳳凰山上的活物,絕對不會是敵人。
在臨月身影消失在眼前的瞬間,鳳梧和川影都略感意外,兩人不由又對視了一眼,隨即,鳳梧面上浮現一抹興味之色,“似乎……有點意思。”
“沒有內力,這速度卻是不慢。”川影若有所思地斂眸,慢慢喝着手中的茶。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放慢了速度,好給臨月更多的藏身時間,川影眸心的色澤卻是起了不易察覺的一點變化,似是在思索。
“沒有內力,就算輕功如何拔尖,也支撐不了太久,這個道理她不會不懂。”鳳梧慢悠悠地說着,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表情亦是有些古怪,“但是我有點奇怪,她使出的似乎並不是尋常的輕功。”
川影沒說話,不疾不徐地喝完了手上的茶,將茶盞放下,才擡眼看向鳳梧,“主人覺得,皇上現在的態度怎麼樣?”
“什麼態度?”鳳梧疑惑地看着他,不解他爲什麼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你是說,鳳棲對這個姑娘?”
“不是。”川影搖頭,語氣淡然地道,“少主對您的態度。”
鳳梧沉默了一下,略略扯脣淡笑,笑容卻多了些許溫度,“鳳棲對我,能有什麼態度?”
川影皺眉。
“他性子本就驕傲,驕傲的人總是有些彆扭的。”鳳梧輕笑,“難不成你還期待他抱着我撒嬌?”
川影嘴角一抽。
撒嬌?
再往前倒推十年,那也不是鳳棲會做的事情。
“少主和臨月姑娘在路上遭到了一番刺殺。”川影眉頭微蹙,稟報着自己剛得到的消息,“雖然以往每隔一段時間,少主都會遇上刺殺,委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但是這一次,動靜搞得卻頗有點大,幕後之人足足派出了三百多頂尖的死士。”
鳳梧眉梢微動,淡笑,“是嗎?”
三百多頂尖死士,不管對於誰來說,都算得上是一個大手筆了。
“屬下猜測,少主必然是知道了幕後主使是誰,而且,這番回去鳳蒼,應該就會着手清理。”川影說着,眉頭輕皺,“主人會插手嗎?”
“鳳蒼現在的主子是鳳棲,我爲什麼要插手?”鳳梧對他的這個問題表示奇怪,“就算我插手,有用嗎?”
“如果主人真的出面,少主應該會手下留情幾分。”川影實話實說。
“給誰留情?”鳳梧冷笑,“如果不是鳳棲自保能力強,那三百死士難道要不了他的命嗎?那時候,可有人想着對鳳棲手下留情?”
川影沉默。
“既然敢生出野心,就要做好隨時喪命的準備。”鳳梧淡淡說道,“不先解決內亂,又要如何應付其他國家的蠢蠢欲動?”
川影聞言,沉默了須臾,心裡已經明白了鳳梧的意思。
“主人當初留下了這些爛攤子給少主,現在有後悔嗎?”
“後悔?”鳳梧緩緩勾脣,脣邊露出了些許意味深長的笑意,“我若是留給他一片清平盛世,帝都那幾大家族,會真正服他嗎?”
川影想了想,道:“少主自有辦法讓人臣服。”
“但是,沒有什麼比殺人更直接有效的立威方法了。”鳳梧道,“作爲一個帝王,最需要的就是殺伐果斷,雷厲風行,尤其是面對那幾只老狐狸,鳳棲在這一點上完全不需要我操心。而那些藏不住野心的人,就是留給他立威用的棋子。”
川影脣角微揚,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通透的笑容,“主人的意思屬下明白了幾分,不過……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一個原因吧?”
“什麼原因?”鳳梧道。
“難道不是爲了讓少主發泄一下?”川影垂眼,輕輕嘆息了一聲,“少主這些年所受的磨練——在您眼裡是磨練,在少主眼裡可並不是,他心裡有怨也是正常的。所以,您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發泄一下心裡的鬱悶。”
鳳梧緩緩轉頭,看着這個跟在身邊已有近三十年的男子,他曾經的暗衛,如今雖然還是屬下,但是一起經歷過的風雨無數,說是朋友知己也不爲過了。
也只有他,能看透他一言一行中所隱藏的深意,也只有他,敢在他面前無所畏懼地說着這樣的一番話。
“川影,你給我記着一句話。”鳳梧漫不經心地以茶蓋颳着杯沿,垂眼看着杯中茶水剔透的色澤,“鳳氏皇族不管在什麼時候,永遠都只能有一個主子,其他人,不管是我的兒子也好,女兒也罷,甚至是我曾經的妻妾兄弟,鳳棲的叔伯長輩,只要膽敢生出不該有的異心,那麼他就只能是鳳蒼的罪人,唯一的結局——就是死路一條。”
川影聞言,心下瞬間清晰而敞亮。
鳳梧的這番話分明只有一個意思,他的所有妻妾兒女——除了鳳棲之外,所有人都已無關緊要。
那些人的生死命運,完全掌握在鳳棲的手裡。
所以,以後鳳氏皇族裡不管發生何事,他都不會干涉鳳棲的決定。
“可以出去了。”收回視線,鳳梧淡淡望向殿外空曠的偌大天地,“你們的比試已經開始,兩個時辰之內若是找不着那個小丫頭,這幾十年的修爲,可抵不住一朝顏面盡失。”
雖然他並不認爲,那個驕傲的姑娘真的會有贏的可能。
川影卻輕淡地笑了笑,“如果屬下真的找不着她,主人應該感到高興纔是。”
“高興?”鳳梧搖頭,“高興是一回事,你丟臉是另外一回事,不能混爲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