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禮?”
我微微一怔,朱橙給出的回答偏偏是我預料之外的,“胡蘭她還有什麼需要送禮的地方?”
“對,你們應該不知道吧,胡蘭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在這裡,甚至是在國內站穩腳跟,所以他所謀得的大筆的錢全部都變現了,只有一樣例外。”
朱橙頓了頓,擡眼看我,“茶樓。”
茶樓?朱橙還有一棟茶樓?
我陷入思索,這怎麼想也都不是一件合理的現象,把錢投資在一棟茶樓上,顯然就也將胡蘭自己綁在了原地。
既然如同朱橙所說的胡蘭早有預謀的話,那她又爲什麼要做這種事自束手腳的事情?
難不成是用來洗白錢的來路?
可之前朱橙明明也說過,胡蘭似乎根本就不缺這種路子,很少見她在這方面下力氣。
那麼……
我愕然的擡頭跟她確認,“難不成你說的送禮,是指胡蘭將這一棟茶樓都送了出去!”
“對!”
她肯定的話音落下,我不免沉默下來。
居然真的是這樣,聽着這麼不合理的事情,反而纔是事情的真相。
也許在找到證據確認事實之前,我不應該急着先入爲主的去下定論。
“這棟茶樓的法人是誰?”一邊的陳栩忽然插嘴問道。
顯然他也是跟我想到了一處,如果胡蘭在這一方面對朱橙毫無信任可言的話,她又沒有可能親自去處理這些。
那麼她就極有可能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做她真正的手臂。
朱橙在胡蘭心裡的位置,也就更要降低不止一個位次。
她從頭到尾,都不過是胡蘭一早找好的墊腳石,替罪羊。
朱橙臉色忽然一變,顯然到了這個時候,也想明白了各種關鍵。
“……茶樓的法人,我不知道是誰,雖然我幫胡蘭打理一切她的財產走向,但我偏偏沒有見過這茶樓的相關證件。”
我正要泄氣,忽然聽她畫風一轉,“除了有一次,我似乎湊巧撞見了她和一個陌生人,在家中討論關於茶樓收益的事情。”
陌生人?
那不是極有可能麼,像胡蘭這麼謹慎小心的人,只失誤了一次,讓朱橙撞見應該已經算是十分難得了。
畢竟朱橙的職務來說,想要避開她還是太難。
見並非是完全斷了線索,我心中一喜,追問道。
“你當初對那個人印象深嗎?知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朱橙微微搖搖頭,隨即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個男人的長相很有特點。”
她似乎回憶了一下,篤定的描述起來。
“他很乾瘦,不是特別年輕了但年紀也不算大,總是帶着一副眼鏡有些駝背,重點是——他和胡蘭有些像。”
這不就是說的綁架我的人,那個胡蘭弟弟麼!
這話無意間正巧對上了我之前的經歷,我一扭頭,果然就見也見過胡蘭弟弟的陳栩,表情肅然的看着我。
我們兩人顯然想到了一處去,我嘆口氣,“你說的人,我也許認識,他應該是胡蘭的弟弟。”
如果是他的話,那麼就不奇怪了。
他能夠聽從姐姐的話抓我,也能爲了
救走胡蘭,襲擊陳栩,那麼爲了姐姐處理茶樓,也就順理成章不足爲奇。
誰想,我話音剛落,朱橙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古怪起來,她單獨看了我兩眼,奇怪道:“你剛纔說什麼?胡蘭她還有一個弟弟?”
“對啊,雖然我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是基本是無誤的了。”
我點頭,對於那個看起來一臉頹廢之氣的男人,我總是隱約覺得他和胡蘭還是有些本質上的不同。
即使在他偷襲了陳栩之後,或許是因爲當初那句歉意的脣語?
但是之於他與胡蘭的關係,我想我是絕對沒有看錯的,何況還有陳栩也是如此認爲。
“那就奇了怪了……”朱橙幾乎是自然自語的道,“爲什麼我記得,胡蘭跟我說過幾次,她從小就是個孤身一人的孤兒呢?”
“什麼!”
胡蘭怎麼會是個孤兒?
“她說她是從孤兒院裡長大的孩子,小時候被人短暫的領養過一段時間,後來那戶人家又因爲有了自己的孩子,將她重新送回了孤兒院,所以幾乎是沒有任何親人的,又怎麼可能會冒出來一個親弟弟呢?”
朱橙的聲音不大,但是每一字一句,都清晰無比的印刻入了我的耳中。
我的脊背一陣發涼,格外的心驚起來。
如果胡蘭真的如同朱橙所說的那樣,是一個一直以孤兒示人的身份,那那個男人,那個和她長得無比相像的男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究竟是誰?!
我因爲緊張下意識的抓緊了陳栩的袖子,他將袖子抽走,擡手反握住了我的手。
大手裡有些乾燥的溫暖,能夠稍微的驅趕一些我心底的寒氣。
我惶然不安的看着陳栩,他的眼底也有一絲意外,卻完全沒有慌亂之意。
這無疑對我來說,是一份很大的慰藉。
我知道這個時候在這個地點,無論如何也不是能夠給我時間,讓我自己適應平復心情的時候。
就暗自咬了牙,盡力將那詭異之感,忘在腦後直面問題。
“你說的胡蘭的那個弟弟,會不會是忽然冒出來的?或者是胡蘭找人扮演的?”
朱橙猜疑道,顯然也是被這番對話中,忽然挖掘出的真相嚇得不輕。
我搖搖頭,“雖然我也希望如此,可是不論是看胡蘭和那個男人之間的相處,還是他們的長相樣貌,甚至是你說的那個真正能夠接觸到胡蘭那些產業的男人,都完全的符合無一例外。”
陳栩也跟着頜首,下了定性。
“伊伊說的沒錯,我想,胡蘭她應該是真的有一個,你所不知道的弟弟。”
朱橙的雙眼驟縮,將原本就蠟黃的臉色,襯得越發的難看起來。
“並且,他很有可能一直隱藏着身份,躲在暗處躲在胡蘭的周圍,像是一個影子也像是一個古時候的暗衛那般,爲胡蘭處理一切她無法自己處理,或者是藉以他人之手的麻煩事。”
陳栩沉聲道,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就像是她不方便自己綁架伊伊,所以讓那個男人出手一樣。”
有了基本的例子赤裸裸的直觀展現在我們面前,我和朱橙都不約而同的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之前還提在嗓子眼的心臟,開始漸漸的
下沉,直直的沉在了谷底。
過了良久,大家纔將這個事實消化完畢。
“你說……”我忽然想到:“或許胡蘭她沒有說謊呢?”
“什麼意思?”陳栩一怔。
我躊躇了下,整理了一下自己亂成一團的思路,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就像是朱橙之前說的,胡蘭確實是從孤兒院長大的,也確實一直以爲自己是一個孤兒,艱難的長大了。”
“一直以爲自己是?”陳栩敏感的察覺到了我的用語。
我點點頭,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在她長到了一定年齡的時候,忽然有一羣人,或者是有這麼一個男人出現,告訴她其實她不是一個孤兒,她有一個家族,或者至少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弟弟。
並且他們有意想要找回她,但是她需要爲家族做一些事情。”
“你是說!”
朱橙失聲道:“胡蘭有可能並非是主事人,而是她的身後還有真正的主使,甚至有可能僅僅是她的弟弟,都是在背地裡操縱她的人!”
“對,但這不過是我的一個猜想而已,還不能夠正時這就是事實。”
我輕嘆一聲,認真的道,“尤其……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只知道依附姐姐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在那個時候傷到你?”
我看着陳栩若有所思的臉,將之前未說完的話補全:“即使是偷襲,可對象畢竟是你。”
“……若真的是這樣,那事情就比我們想象中,還要糟糕許多了。”
朱橙喃喃失語起來,眼底之前的光澤,頓時黯淡了下來。
我看着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安慰什麼。
我知道朱橙的此時此刻在想什麼,她心裡明白,胡蘭那邊越是複雜,越是深不可測,她能夠獲救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她的眼神越是陷越深,幾乎已經是枯死了,卻忽然在那道光芒即將觸及谷底的時候,一下子有了一種迴光返照一樣的光芒。
朱橙像是想起了什麼執念的希望,她忽然幾步朝我跑來。
陳栩反應飛快的,長臂一伸,將我向他的身後扯了一把。
高大的身影擋在我的面前,幾乎將我遮擋了個嚴嚴實實。
我一怔,愣愣的擡頭看着他,一時間心底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在慢慢的釀製着。
“不,你別誤會,我不是想要傷害她,我,我是有時求姚伊伊。”
朱橙反應過來,咬牙難堪的解釋道。
“那就這樣說,你不能離她太近。”
陳栩的話帶着些冰冷冷不近人情的寒意,聽了朱橙的這一套說辭,似乎也完全沒有一點的動搖和妥協。
我看不清前面的樣子,只隱約覺得兩個人似乎對峙了一下,還是朱橙率先打破了僵持。
她頹然的退了回去,“我知道了。”
然後陳栩才讓開了一邊,我有些感動,悄然看他一眼,陳栩的神情卻沒有什麼變化,仍然是時刻從容不迫的樣子。
……傲嬌體質。
我暗自槽了一句,就見朱橙眼巴巴的看着我,眼底忽然就滲出了一些水意。
她說:“姚伊伊,我求求你了,跟東黎說吧,讓他不要管我了,讓他自己……保命要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