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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天色已經大亮,外頭,晴陽正好,滿地的雪,照的整個世界都變得亮堂起來。

手機裡躺了很多未讀信息,來來回回都是依依的,她大概是怕我寂寞,其中一條,是來自宮久燁的,很簡短,只有新年快樂四個字。

我沒有回,只給依依打了個電話過去,給她拜了個年。

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忙着團圓,路上,行人很少。

我在小院裡堆了一個雪人,樣子有些醜,不過我很喜歡,因爲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慕九言。

然後,我去給我爸媽掃了墓,在墓園,恰巧遇到了也在掃墓的二叔他們一家。

若是以往,他們肯定是會疾言厲色地來驅趕我的,可這一次,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夏穀雨甚至還很平和地和我打了聲招呼。

而向來視我爲眼中釘的二嬸,也主動叫了我一聲,她那隻眼睛看起來是徹底廢了,到現在還蒙着眼罩。

作爲小輩,既然長輩已經開口叫人了,我自然沒有不理的道理。

也是這一天,我才知道原來爺爺公墓的位置和我爸媽的不過是前後排。

二叔看起來一下子蒼老了很多,後來下山回去的途中,夏穀雨趁二叔二嬸不注意,告訴了我一些他們家裡的情況。

大概是二叔在外面有了人,還大意地把公司的賬本交給那女人來打理,結果人家卷着錢跟別人跑了。

後來,還是二嬸變賣了家裡所有的東西,才把這個大窟窿給填上,不過公司還是撐不下去了,估計很快就會宣告破產,我媽爸原本留給我的,後來被他們訛去的那套房子也很可能被拍賣後抵債。

很奇怪,夏穀雨跟我說這些的時候,語氣里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那感覺就跟在說別人家的事一樣。

這跟原來那個一點就着,沒點分寸的夏穀雨,一點也不像。

也可能是這一年裡,他們家經歷的事遠比她告訴我的還要複雜,也是這些經歷讓她改變了吧。

“夏小滿,我和你鬥了二十幾年了,再鬥下去其實挺沒勁的,我已經決定過完年就南下去大城市闖一闖,下一次見面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們握手言和吧。”

山腳下,我向他們告別的時候,夏穀雨忽然伸出手,對我說。

我看着她擺在我面前的那隻手,終究還是沒有交握上去。

“什麼時候回來,我請你吃飯,一個人在外注意安全。”

夏穀雨聽了,笑了一聲,也不覺得尷尬,只是把手收了回去,然後很隨意地向我擺了擺手,轉身就走向停在不遠處的大衆。

我也沒多做逗留,轉身就打車回家。

爸媽多年努力打拼的事業,到最後還是化爲了泡影,說不難過,是假的。

可是我明白,就算二叔沒有把家裡的廠子奪去,就憑我,我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把公司經營起來。

就結果上而言,應該差不多吧。

初五的時候,依依叫我去封城家吃飯,我沒有拒絕,也把之前給秦歡買的禮物給帶了過去,一直擱屋裡頭我都快忘了,前兩天一個人在家無聊,整理了一下,才又翻着了。

事實上,以封城的家底,我買的這些東西看起來着實寒酸。

不過不都是說禮輕情意重麼,所以我還是厚着臉皮帶了過去。

依依看到之後很高興地收下了,封城在一旁抱着女兒,什麼也沒說,不過從兩個人的眼神交流之間看得出來,關係還算融洽。

離依依出月子還有幾天時間,封城盯她盯得很緊,就連依依上洗手間,他都得不放心地在外頭叮囑:“把暖燈都開起來,記着別用碰冷水。”

那感覺,就跟他除了秦歡,又多了個女兒似的。

一個極度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一夕之間居然變成了管家公,看起來着實有些好笑,不過,我更多的還是爲依依感覺到高興。

這說明,封城是真的在意她的,而且不是一般般的在意。

一頓飯,我看的比吃得多,看依依和封城之間的互動,我知道,他們離修成正果不遠了。

還有五天秦歡就正式滿月了,依依把辦滿月酒的時間和地點告訴了我,讓我務必要參加,也是在秦歡滿月酒當天,在依依的授意下,我在衆多賓客的見證下正式成了秦歡的乾媽。

於是,還沒結婚的我,有了自己的女兒。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直到二月的某一天,一個男人忽然找上了我。

他說他是我租住的那間出租屋的房東,之前沈天一爲我交的房租已經到期,爲了表明自己的身份,他給我看了房產證以及之前從沈天一那裡收的租金的收據,所以,換句話說,他是來收租的。

而讓我感覺到萬分尷尬的是,因爲之前去f國的揮霍,再加上過年期間的開銷,以及秦歡滿月酒上送的那個大紅包,我早就把之前在慕氏上班時攢的那一點可憐的工資花了個一乾二淨。

本來就已經連吃土都吃不起了,更別說是交房租!

當然,事實上我還是有選擇的,比如慕九言留下來的卡,比如向依依求助,不過,我的臉皮還沒那麼厚就是了。

後來,善良的房東給了我一星期的寬限時間,在這一星期裡面,我到處找工作,不過依舊處處碰壁,在鹽城要找一份付得起房租還養得起自己的工作,還是一如既往地難。

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我意外的接到了來自宋一弦的電話,他在很不高明地和我東拉西扯了好一會兒之後,問我:“夏小滿,你知道我們村子裡的教育資源有多稀缺,去年我出資在村子裡辦了所小學,可是卻沒有老師願意來教學。這眼看着寒假都快過去了,卻因爲沒有老師,要開不了學了……夏小滿,你願意來這邊教書嗎?我知道忽然這樣問你是很唐突,可是我是在找不到其他人了……”

宋一弦的話說到後頭,越來越輕,也越來越結巴,我幾乎能想象電話那頭,他那副尷尬得不能自已的樣子。

我只問了他一個問題:“學校提供住宿嗎?”

宋一弦愣了一下,連聲回答:“提供提供!我已經給教室宿舍裝了熱水器還有空調,什麼都有了,真的!”

“那行,如果你不怕我教壞學生的話,我去。”

“真是太好了!夏小滿,你現在在鹽城嗎?什麼時候過來方便,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認得路,你現在是大忙人了,去忙你的事吧。我也沒多少行李,兩天後就出發。”

兩天後,剛好是我和房東給我的一星期時間的最後一天,我把鑰匙交還給他以後,拉了一箱子行李,就去了長途車站。

我要回村裡教書這件事,我只告訴了依依,她雖然很捨不得我,但最後還是支持我的決定,只是說她和封城結婚的時候,請我一定要來,我答應了她。

我買了票,上了車就通知了宋一弦,正常的話,應該隔天清晨就能到鎮上,宋一弦說他到時候會去鎮上接我,然後直接帶我去學校宿舍,這一回,我沒有拒絕。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麼回事,我剛剛和宋一弦掛了電話,宮久燁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我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那個名字,猶豫了一下,猜想也有可能是慕恩借他的手機打來的,於是就接了起來。

然而,事實證明是我想太多,打電話給我的人就是宮久燁本人。

電話一接通,他低沉的聲音就從那頭傳了過來:“夏小滿,我以爲你不會接我電話。”

我垂了垂眸,不帶感情地道:“沒事的話,我掛了。”

“他和季夢嵐的婚禮就在後天,我訂了明天的機票,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愣了一下,最後對他說:“宮先生,我看起來像是腦子有病的女人嗎?他們結婚我去幹什麼?”

“夏小滿,你現在對我說話還真是越來越不客氣了啊。”電話那頭,宮久燁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無奈,“你去了,至少能讓他知道你已經徹底不在意了,也不在乎他了不是?”

“宮先生,不是每個人都膚淺到會相信這種表面上看到的事,也不是每個人都無聊到會用這種方式去向另外一個人表明些什麼。”

“你是說我膚淺又無聊?”

“很高興,雖然你膚淺又無聊,不過至少還有自知之明,也不是一無是處。”

我想宮久燁應該是被我氣炸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我也不在乎他到底被氣成了什麼樣,跟他說了一聲“再見”之後,就直接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宮久燁又打了過來,不過我沒接,一連三個都是。

宮久燁可能是直到我已經打定主意不接他電話了,轉而發了個短信過來:“你在哪兒?”

我還是沒有理會,然後信息接二連三地跳了進來。

“夏小滿,只要你還活着,我就能把你給找出來。”

“夏小滿,慕恩的後媽你當定了。”

後面還有幾條,我都懶得看,直接刪了,然後把他拉入了黑名單。

我感覺這人肯定是在他前妻那兒受到過什麼刺激,怎麼自我感覺這麼良好呢!

好吧,我承認我也挺不厚道的,畢竟之前無論他是出於什麼目的,都算是幫過我的,我這麼做很有過河拆橋的嫌疑。

怪就怪他那天晚上的那個吻,這讓我着實對他和顏悅色不起來。

無所謂了,過河拆橋就過河拆橋吧,反正這世界上討厭我的人多了去了,再多他一個也不算多。

我已經二十九歲了,很快就要三十了,一個三十歲的女人,也是該學會不要再那麼在乎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評價了。

人活着,不是活給別人看的,有時候,自私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車子到鎮上的時候,宋一弦早就在車站出口等我了,大冬天的,他穿了一件軍綠色的大棉襖,看起來格外顯眼。

一見到他,我就忍不住取笑他:“宋一弦,你現在可是宋老闆了,怎麼還穿成這樣?你這件棉襖好些年了吧!”

我記得他大一的時候,一到冬天穿的就是它,也不帶換的。

他靦腆地撓了撓後腦勺:“習慣了。”

宋一弦這一回開了一輛小皮卡來,路上,他告訴我說,皮卡裝運東西比較方便,而且便宜。

我笑話他一點做老闆的架勢也沒有,他卻說,他本來就不是什麼老闆,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不是屬於他的,他只是代爲保管而已。

他一直堅信,慕九言會回來,他到時候會把一切都還給他,到後面,他還問我慕九言的近況,說他最近都聯繫不上他了。

我只告訴他,他去了很遠的地方,短期內恐怕不會再回來。

“所以宋一弦,你恐怕還得做這個老闆好一陣子。”

宋一弦看了我一眼,支支吾吾地說:“其實學長出事之前,他就把一部分股份轉到了你的名下,夏小滿……”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打斷他:“宋一弦,我不要,繼續拿這些錢去做你現在做的事,這樣很好。”

頓了頓,我又說:“當然,我來這裡教書的工資和補貼還是要給我的。”

我們村有多窮我是知道的,其他人不願意來這裡教書,除了地處偏僻以外,工資低也是個重要原因。

不,準確來說,財政根本出不起這部分費用,所以我猜,我來教書的工資多半應該是宋一弦補貼的。

宋一弦聽了,連聲答應:“夏小滿,其實我沒想到你真會來,我當時也是實在找不到其他人,纔想試試的……”

“我因爲交不起房租被房東趕出來了,我一時半刻在鹽城也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你的邀請,幫了我大忙了。”

聽到我的話,宋一弦看起來顯得很高興,我笑了笑,心想他還是和之前一樣單純,基本上是別人說什麼信什麼,也不知道他這種性格到底是好是壞。

不過目前看起來,老天疼好人這句話是沒有錯的,至少到目前爲止,宋一弦遇到的都是對他沒有什麼歹念的人。

宋一弦說的教師宿舍雖然和常人理解中的宿舍樓有一定差距,但是已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

雖然是平房,但是好歹是水泥牆的,不是以前那種泥堆的老房子。

正如宋一弦所言,宿舍裡裝了熱水器也裝了空調,甚至還有網絡,環境雖然不能和大城市裡面的教師宿舍相比,不過和村子裡的其他房子相比,這裡已經堪比豪宅。

後來我瞭解到,宋一弦辦的這所學校,是完全的義務學校,不收一點學費,包括水電,教材和教學費用,都是由宋一弦來支出。

所以,修一條路,辦這樣一所學校,幾乎已經花光了宋一弦賺來的很大一部分錢,所以現在如果學校要繼續運行下去的話,他必須很努力的賺更多的錢。

這也是宋一弦自己沒辦法在這學校裡執教的重要原因之一,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着實是不擅長和旁人相處,要他講一節課恐怕會讓他休克。

距離開學的時間還有幾天,我從宋一弦那裡要來了教學課本之後,開始學着備課。

我雖然答應了來教書,可事實上,我對教書育人這件事還真的是一點都不懂,而且,來了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宋一弦真的沒有騙我,整個學校現在除了我沒有其他教師,也就是說,我一個人得較孩子們所有基本課程的內容。

剛認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但是後來,當我接觸到那些質樸而努力的孩子們時,我忽然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們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在這裡度過的那兩年時光,他們讓我想起了當時還是趙鐵生的景盛。

教書的日子很辛苦,爲了備課,我幾乎每天的睡眠時間都不足五個小時,而最讓我頭疼的是體育課程,我的運動細胞本來就差,讓我教體育簡直讓我想死。

不過開學後兩個月,宋一弦那裡傳來了好消息,說是有個同樣從鹽城來的志願者,願意來學校教書,是個男老師。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心裡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也就意味着,以後的課程終於有人可以和我共同分擔了,而體育這門課程,應該不會再落在我身上了吧。

於是,從那天開始,我就天天盼着這位男老師的到來。

四月底的時候,這位男老師終於姍姍來遲。

人是宋一弦接來的,他們來的時候剛好是週日,所以我正在宿舍裡備課,看到宋一弦的小皮卡停在宿舍外,我就猜到可能是我的戰友來了,興匆匆地迎了出去。

讓我沒想到的是,從宋一弦的皮卡上下來的除了一個男人之外,還有一個小男孩兒。

因爲宋一弦停車時的方向問題,他們下車的時候剛好是背對着我的。

那時候,男人似乎正在和宋一弦介紹自己身旁的小男孩:“抱歉宋先生,事先沒有跟你打招呼,這是我的兒子,今年八歲,剛上二年級,因爲我是單身父親,所以不得不把他帶在身邊。不過他英語還不錯,也許能幫得上忙。”

宋一弦哪敢有什麼說辭,連連說了一些感謝的話。

但是,我總覺得這男人的聲音聽起來莫名有些熟悉,而且他身旁的那個男孩……

雖然身高上有點對不上,可是那姿態,也怎麼看怎麼眼熟!

正在我在內心無比糾結的時候,那對父子已經在宋一弦的帶領下朝我這頭走了過來,我終於看清了他們的容貌,那一刻,我心裡頓時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還不等我發作,那對父子顯然也已經發現了我的存在,小的那個直接像火箭炮一樣向我衝了過來:“夏小滿,嗚嗚嗚,我好想你!你好壞,給你打電話都打不通,也不回信息,我還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慕恩死死地撲在我懷裡,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宮久燁看起來像是沒事人一樣,只是信步走了過來,雲淡風輕地跟我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了,已經過去快五個月了吧。

“你怎麼會來?”我皺眉,很不贊同他的做法,“還把慕恩帶來,他不用上學嗎?”

他卻是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你不是在這兒教書麼?把他交給你,比交給外面那些人放心。至於我來這兒的原因,你不知道?”

言下之意是,他真的是追着我來的?

“宮先生,我以爲我已經把我的意思非常明確地傳達給你了!”

“嗯,非常明確。不過你的意思對我來說不重要。”

我無語:“那什麼才重要?”

他理所當然地答:“當然是我的意思。”

這男人……簡直沒救了!!

我轉頭,看向站在一旁一臉懵逼的宋一弦,對他說:“宋一弦,你把他們送回去。”

“啊?”宋一弦看起來更懵了,“夏小滿,這村子裡好不容易來個志願者願意來教書的,你之前還一直盼着他能早點來的啊……”

“那是因爲我不知道這個人是他!!”

如果早知道來的人是宮久燁,我就算是自己一個人累死,也不會同意和他共事的!

而且作爲華慷董事長的男人跑來這種破山村教書當志願者,難道真的是忽然思想覺悟變得高尚起來,想要爲國家爲社會多盡一份力來了?說實話,比起當志願者,他捐一筆錢出來還比較實際。

我剛剛這般想着,宋一弦就對我說:“夏小滿,我是不知道你和宮老師之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可是我想,一定是誤會。你看,宮老師這回不止自己來當志願者,他還用自己的積蓄,給學校買了二十臺電腦,還有很多課外教程!這麼有愛心又有社會責任感的人,不會是壞人的。”

看着宋一弦那一臉的耿直,我忍不住那手指去戳他:“宋一弦,在你眼裡還有誰是壞人?”

宋一弦絲毫不理會我的惱羞成怒,依舊耿直地道:“反正宮先生是好人。”

停頓了一下,他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我:“夏小滿,我們學校需要更多優秀的教師,也需要這些資源……所以你能不能先放下個人恩怨,和宮老師好好相處?拜託了夏小滿!”

看他那一臉的鄭重其事,好像我再說什麼反對的話,就是無理取鬧似的。

再加上慕恩還抱着我的大腿,一直“夏小滿夏小滿”的叫着,擡起頭,還是一副淚眼汪汪的樣子,就跟我是拋妻棄子的狠心女人一樣。

雖然很無奈,但是在那種情況之下,我只能在心裡暗罵了幾聲,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宋一弦幫着宮久燁把他們的行李搬到了我隔壁的宿舍裡。

四月底的天已經有些熱了,不過因爲是在山裡,所以早晚氣溫還是有點低。

雖然我不喜歡宮久燁這個人,但是看在他生病了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而且慕恩也會遭殃的份上,我還是在中午的時候提醒他要把屋子裡的被子拿出來曬一曬,最好曬兩牀,夜裡會冷。

宮久燁聽了,沒有說什麼,不過卻照做了。

除此之外,自從宋一弦走後,宮久燁並沒有主動跟我搭什麼話,進了屋之後就打開電腦查閱起資料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備課,這讓我不由得感覺鬆了一口氣。

倒是慕恩一直往我屋裡頭跑,纏着我跟我說話。

不得不說,宮久燁的到來真的爲我分擔了很大一部分的擔子,而且,他教起書來比我像樣多了。

以至於到了後來,基本上成了我輔助,他主講的狀態。

山裡的條件很艱苦,我本以爲像他這種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肯定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帶着慕恩滾回鹽城去的,可是,他們父子在這邊一待就是兩個月,而期間,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都沒有喊過一聲苦。

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宮久燁儼然已經成了學校裡所有孩子心目中無所不能的超人,而慕恩也成了孩子中間最具威望的那一個,基本上是處於一呼百應的狀態。

換句話說,自從這對父子來了之後,我在學校裡面的地位是一落千丈,這隱隱的讓我感覺到有些失落,不過更多的,卻是欣慰。

但是這種欣慰之中,還是帶着很多不安,因爲我太清楚,宮久燁並不會在這裡久留,他不屬於這裡,遲早會離開,到時候,也不知道這些孩子會怎麼樣。

就是在這種狀態之下,時間進入了七月,就在這個學期接近尾聲的時候,這個向來很少有外人來訪的小山村,又來了兩個我意想不到的人物。

那一天早晨的第一堂課,輪到我教英語,也許是讓喜悅衝昏了頭腦,又也許是事發突然,這一回,宋一弦甚至沒有提前和我打招呼,他就那樣領着那對男女突兀地出現在課堂上。

“同學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學校又要來兩位優秀的老師。這一位是季夢嵐季老師,而站在她身邊的這位是他的丈夫,慕九言慕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