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活動室,其實不過就是個密封的活動空間。由於是在七樓,透過窗戶還是能看到自己大概的位置。這裡是行政大樓後邊的住院部,位於整個精神病療養院的中央。二十多米的高度並不足以將療養院看透徹,不過音樂還是能在這個高度眺望遠處的漫漫黃沙。療養院的圍牆就是一道分水嶺,圍牆外連片的黃色連接着天與地,而圍牆內綠蔭悽悽,鳥語花香,令人猶如在夢裡。
在活動時的時間,終於能稍微喘口氣了。身上只穿着單薄的病人服,裡邊就連內褲都沒給我留一條,光潔溜溜的,很不舒服。七樓的人似乎很零碎,至少連續幾天我都沒有在這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間中看到別外的患者。
老女人林芷顏曾在我腿上一個隱蔽的地方,將定位器注入了皮下組織。原本以爲一輩子都用不上,沒想到還真有用武之地。自己被關的房間里根本就沒有信號,我在活動室的窗戶下試了試,信號射是射出去了,可看狀況,似乎外界有某種阻隔電訊的儀器。
放風的時間每次只有半個小時,比呆監獄還難受。每天這半個小時猶如天堂。知道現在我才清楚,原來幸福不過就是如此簡單的事情。
窗外耀眼的陽光是那麼的親切,就算隔着窗戶玻璃灑在身上,都有種救贖感。
就這樣,我在柔軟空無一物的白色房間以及活動室之間連續切換了好幾天。易古沒有出現,也沒有醫生來治療我。看到最多的臉孔,就是花癡小護士和王姐。
直到第六次進活動室,我終於看到了裡邊多了一個人。
一個大約只有十多歲的女孩,很漂亮,披肩秀輕輕地零散垂落,秀婷的瓜子臉,長長的睫毛下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神。她也穿着真空的白色病人服,苗條的身材將病人服顯得略有些寬大。
這個女孩,怎麼覺得有些眼熟?
終於碰到了醫護人員以外的人,我略有些激動。觀察了片刻後,準備去女孩身上套些話,搞清楚狀況。
別一個易古將我陷害進來後就沒了消息,彷彿我真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病人。最近幾天就連隔着監視攝像頭的視線也沒傳遞出來過。我,似乎被徹徹底底的遺忘了。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我完全無法判斷自己的處境。可危險的感覺,卻真真切切的越來越靠近。
如果再不做些什麼,或許在某一天,自己真的會人間蒸掉。不過在這之前,我肯定會在那白色的房間裡自己將自己給折騰瘋!
“喂,我覺得你有些眼熟,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我走到女孩身旁,坐下,搭訕了一句爛大街的話。說這番話的時候自己都有些臉紅,雖然我確實覺得她有些面熟。
女孩緩緩偏過頭來看我,她的長垂在臉側,滿臉的迷茫,似乎真的在努力思索我和她是不是真的見過面。隔了很久,這個明顯有些天然呆的女孩才微微搖頭:“我沒見過你。”
看着她呆呆的表情,我撓了撓頭:“現在我們算認識了吧?介紹一下,我叫夜不語,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女孩愣愣的重複着我的話:“對啊,我叫什麼?嗯,等等,我要仔細想一想。”
暈死,果然不愧是正宗的精神病患者,就連自己的名字也給忘掉了。
話說,她這張臉,我是真在哪裡見過似的,簡直就要呼之慾啊出了。唉,最近被關在那什麼都沒有的病房中,我估計也要到了崩潰的邊緣,否則過目不忘的腦袋怎麼會變得碎片化呢?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叫白顏。”女孩敲着自己的小腦袋,好不容易纔想出了自己的名字,她開心的笑起來,甜美的笑容看得我一愣。那笑容真誠、單純、無暇,就連這略微顯得有些陰森詭異的活動室也在她的笑容裡變得散出聖潔的光澤。
“你呆在這裡多久了?”我撓了撓頭,自己被她那一笑弄得心跳厲害。天然呆不算是精神病的一種吧?我怎麼就看不出她哪裡有病呢?
“很久了。”叫白顏的女孩眨巴着眼睛,用手指抵着紅潤的下嘴脣:“久到顏顏已經記不清了。啊,你叫什麼名字?”
暈,這女孩根本就沒有聽到我的自我介紹,我聳了聳肩膀,重新介紹道:“我叫夜不語。”
“好奇怪的名字。”女孩又笑了。
這女孩的笑點還真不是一般的低,我很無奈。自己的名字那裡算是奇怪了,真要說奇怪的話,她的名字更有吐槽的價值吧。白顏,她老爸老媽是畫家嗎?喜歡白顏色嗎?給她取了這麼有想象力的名字。
“白顏,七樓上,只有我們倆嗎?”我將岔開的思維收攏,開始了自己搭話的目的。
“當然不是,還有其他人。”白顏輕輕搖頭。
“你的意思是,這裡還有其他病人?”我撐着頭,又問。其實這句話有些多餘,偌大的活動室,應該也不止倆個人纔對。或許是各有各的活動時間。但,我總覺得這裡瀰漫着一些古怪的氣氛,從照顧我的花癡小護士以及王姐的交談中,也感到七樓,似乎在整個精神病療養院中都有着特殊的地位。
所以,我需要信息來判斷,自己究竟被關在了哪種類型和級別的地方,也好爲以後的逃亡做準備。
“當然有其他人。”白顏掰着指頭,一個接近二十歲的女孩做出只有兩三歲小孩子的動作,居然令我有種毫不唐突的錯覺。這天然呆的智力,似乎也明顯有問題。
“有個老爺爺,還有個老奶奶,還有別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很多人。”女孩將十個指頭都掰完了,貌似還覺得不夠,腦袋擺了擺尋找了片刻,乾脆拉着我的手繼續數起來。
白顏的手略有些冰冷,但柔軟的令我不知爲何有種心頭酸的感覺。真是古怪的情緒,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