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茗熹,作爲佟記茶點鋪唯一合法繼承人的七歲小孩,被佟老闆的剎那認慫給誤了終身,小小年紀就輕易地被賣到了窯子......啊不,是賣到了四海鏢局總鏢頭的府邸——宇文府,爲奴爲僕了。
“來,這是宇文府的管家。你就……你就叫他王爺爺好了。” 清風將她領到老管家那,讓她簽字畫押,順便領套工作服,“咋們這的廚房,缺個幫廚,我瞧着你也能幹點什麼了,你就去那吧。”
“嗯......”小茗領到了工作服就穿上身試了一下。這桃粉色的衣服看起來有些老舊,裙襬長長,袖子也長長。隨便甩了兩下子,一句“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差點沒唱出來。
“那個......管家爺爺,我穿這個是要演旦角嗎?”
管家爺爺抓了抓腦袋:“誒......這個吧。孩子,你看啊,上個幫廚是個二十五歲的老姑娘,回去嫁人啦,這衣服也沒破,本來想着下一個來了接着穿能省不少錢呢,沒想到是個小孩子。”
小茗皺着眉頭,這......腳都看不到,怎麼走路呢?
“王叔,新來的幫廚呢?”這時門口進來了一個胖大娘,嗓子有些粗,手裡還拿着一把大菜刀四處轉悠。
“趙姨,這兒呢,這兒呢。”王叔朝她揮了揮手,又指了指小茗。
趙姨走過來,看了看小茗。小臉肉呼呼的,扎着兩個微微泛黃的小發髻,黑亮的眼睛賊溜溜的,模樣很機靈。胖大娘很滿意新來的小孩,但是喜怒不形於色,她板着臉,拉着小茗就要走:“愣着幹哈,幹活去!”
小茗被長長的裙襬絆了一下,給大娘磕了個響頭,疼的七葷八素。就着現在的姿勢自嘲地說了一句:“給大娘行禮了。”
胖大娘見這孩子居然對自己行如此大禮,心中甚是歡喜,但喜怒不形於色,她嚴厲地呵斥,道:“嘿,路都走不好!怎麼幹活!”
“誒呦喂,大娘,我也很想工作呀,可這衣服太大了,沒法穿啊。”小茗用淚汪汪的小狗眼神,無辜地盯着胖大娘。胖大娘感覺自己的母性靈魂受到了暴擊,但喜怒不形於色,她思考了一下,手起刀落,袖子和裙襬就短了一截:“走!幹活!”
從此宇文府裡多了一個穿着破爛的半截袖,半截裙,又是劈柴生火又是打水掃地的小姑娘。這個宇文老爺不知是懶得找人還是缺那麼幾個臭錢,這廚房恨不得把小茗劈成幾瓣來用。早聞東瀛有一秘術,習得者可分出數個與自己相同的人,任憑指揮。小茗現在只恨自己年紀太小,還沒有機會能去東瀛一探究竟。
小茗雖然也是窮人家的孩子,父親也沒少奴役自己,可是也從來沒幹過這麼多粗活,這麼苦過啊。一日復一日,過去了好一段日子。小茗想出去而不得,翻牆還要被胖大娘揍,起早貪黑,手腳起泡。終於在她心不在焉的抱着柴火走過園子裡迷路的時候,一屁股坐到地上,哇的一下就哭了。
不曾想,這正是宇文少爺居住的翠竹苑。從書房出來透氣的少爺剛走到院子的長廊上,就聽見了小茗悽悽慘慘慼戚的哭聲。
“喂,怎麼是你啊,你怎麼啦?”宇文燁走過去踢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小茗。
小茗一開始還委屈巴巴的想買個慘,一看來人正是那天的小屁孩,立刻抹了把鼻涕,兇了起來:“放我出去!”
宇文燁一翻白眼毫不示弱地兇了回去:“這你想都不要想!是你先把我的長命鎖弄丟的,欠債還錢,你不會不知道吧?”
小茗聽着,哇的又哭了起來:“我爹爲什麼這麼對我呀,我是不是撿來的呀。娘啊,你在天之靈,可憐可憐我吧。”
宇文燁看着這小姑娘竟哭得如此傷心,有些於心不忍:“那個......其實我們府裡也沒什麼不好的呀。”
小茗吸了吸鼻子:“我幹活歸幹活,我欠你錢我沒有怨言!……可也不能就這麼一直關着我啊。”小茗一邊拾掇柴火一邊咕噥着,“我還惦記着張叔的糖葫蘆,李嬸的豆腐花,二牛的木偶戲,阿黑的小餈粑,二天樓的醬肘子,回香居的燒鵝......”
“等等等等,你剛纔說的都是什麼東西呀?”這一個個新鮮的名詞成功勾起了宇文少爺的好奇心。
“好吃的,好玩的。”小茗神情消沉,默默轉身,“你一個大戶人家,肯定沒少吃。”
“我......我從來沒聽說過。”宇文燁家教嚴,雖說是四海鏢局的孩子,但父母勵志將他培養成一代讀書人。每天不是在家研習,就是去私塾,最多也就到隔壁趙將軍家裡練練武。真正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更不要提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了。
小茗神情冷漠,並沒偶什麼感觸,道:“是這樣嗎?那真是怪可惜的呢。”
“那個……你能帶我去嗎?”
小茗撅起嘴氣憤的說:“去去去去去,天天被你們關着能去哪兒啊?睡吧,睡着了,想去哪兒都不成問題了。”
“別這樣嘛......”
小朋友終究是小朋友,有這種“高人”在側,怎麼能輕易放過這種玩耍的好機會,平時宇文夫人看得緊,總是說以後會有機會玩的,非要等自己學有所成通曉事理了之後才讓自己支配時間,鮮少有機會出去見世面。宇文少爺靈機一動一動動,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別走別走,我有個辦法。”宇文燁拉住轉身要走的小茗,“以後你按我說的做,不僅不用幹粗活,還能出去玩。”
一聽這話,小茗無神的雙眼瞬間注入星光:“當真?”
“待我回去給我娘說說,你就等着好消息吧。”說完便興致沖沖地跑上了迴廊。
忽然,宇文燁想起了什麼,又回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佟茗熹,茗茶的茗,什麼……熹微的熹。”小茗雖說聰明,但是因爲沒讀過什麼書,總也記不住自己的名字怎麼寫只能憑着記憶胡謅,“你又叫什麼?”
“宇文燁,燁彼心房,明明有融。”說完還很驕傲的揚了揚下巴。
“宇文燁……不知道什麼字,好奇怪的名字。”小茗面露難色地思考着,嘀嘀咕咕地評價這個名字。
宇文燁雖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猜測着她大概是在琢磨是那些字:“別擔心,過些日子我教你寫。”
告別了小茗,宇文燁馬上就跑到了宇文夫人面前。宇文夫人正在教自己妹妹學寫字,這個二小姐宇文灩甚是調皮,明明前一秒好好地寫着字,沒過一會就把墨潑得到處都是,弄得宇文夫人極爲頭疼。
“娘,我每日學習,好生苦悶。我看別人家都帶書童,我怎麼沒有?”宇文燁故作鬱悶,一邊玩着母親的繡花一邊抱怨起了這個事情。
宇文夫人愛子心切,沒有多想,反而是被宇文燁一語點醒。孩子畢竟小,天天四書五經的背誦確實煩悶,找個書童來陪讀,不僅可以多個玩伴,還能督促着學習。
“你瞧我,怎麼早沒想到這個。你若想找一個書童,過兩日,娘便給你招一個過來。”
“孃親我瞧着上次來的那個佟茗熹挺機靈,年齡也和我差不遠,不如就她吧。”宇文燁一本正經。
宇文夫人一時沒想起來:“佟茗熹?哪一位啊?”
“就是之前在街頭弄丟我長命鎖的那個姑娘。”
這麼一說,宇文夫人倒是猶豫了,略有些嫌棄地說:“她?她怕是大字不識一個。而且從小就這麼坑蒙拐騙的,品行不正。”
“我和她聊過幾句,她名字好聽,自己也尋得其中典故,不像是目不識丁之人。若孃親不放心,改天孃親可以親自考考她,合格了就用她吧,我不想辛苦娘再去招人。”宇文燁從小說話一直有條不紊,這回還故作擔心自己孃親操勞去掩蓋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讓宇文夫人動搖了些許。
看準了宇文夫人的搖擺不定,宇文燁就開始撒嬌耍潑,跟她軟磨硬泡起來,說出來的話一套又一套。一會兒心疼母親,一會兒對人不在於懲罰在於教化。宇文夫人覺得這孩子小小年紀說出這些話不容易,便對宇文燁點了頭,勉強算是答應了。
“你怎麼就非得跟着這小姑娘啊,我若是給你找一個正經人家的男孩同你一塊玩耍,不是更合適嗎?”宇文夫人還是有些頭疼,畢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學壞容易學好難,她是真擔心這佟茗熹半點宇文燁的好沒學了去,倒是將自家孩子引入了歧途。
宇文燁這一下子倒是有些詞窮了,想了想,確實不是隻有她佟茗熹一個人會玩,找一個男孩子或許更合適。但轉念一想,這小丫頭片子弄丟了自己的長命鎖,把她留在身邊好好教育教育才更有意思。
“孃親,這佟茗熹好歹知道壞在了哪兒,若是換了別人,說是正經人家倒未必真的是呢。”宇文燁說完,害怕自己無法繼續自圓其說,偷偷地從書桌底下伸手過去掐了自己妹妹的大腿一把。
宇文二小姐只覺得大腿肉疼,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哇”地就大哭起來。宇文夫人趕緊抱起來哄,忙着忙着就忘了自己心中的擔憂:“行吧,就依你。哎,你這妹妹真不省心,每天都能把這房子鬧個底朝天。我只期盼着這孩子能有你一半懂事就行。”
宇文燁開心地說道:“孃親不用擔心,妹妹一定會是個好姑娘的。我先回房看書啦。”
說完便跑了出去,一臉的洋洋得意,心裡想着:佟茗熹,你好好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