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的痛在龍昭風心口盤踞,似有一把鋸齒在拉扯,想把心口某樣東西給剝離掉。
這種無法形容的痛意在心口蔓延,讓他連看她最後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那手不知伸出去多少次,可最後除了抖着,卻做不了什麼事,就似失去知覺一般。
爲何要痛?
爲何要不捨?
爲何要想着她?
爲何要後悔?
無數個‘爲何’像一張大網罩在龍昭風的頭頂,他猛的雙手抱着頭,忍不住狂躁又痛心的嘶吼了一聲。
“啊——”
放下雙手,他目光怨恨的盯着木棺,痛聲咆哮:“你這個死女人,爲何要來招惹本王?本王上輩子欠了你什麼,要你如此對待本王?你說你要銀子,本王給
!你說你嫌本王髒,可是你他媽的知道嗎,本王自從有了你以後沒碰過任何一個女人!你還有何不知足的?!你他媽的不是最了不起嗎,就幾個殺手而已,你竟然也會死!你他媽的死就死,爲何死了還要折磨本王?!死女人,你缺德!你沒心沒肺!你就不是個東西!你既然要死,爲何不把本王一起帶上......”
直到罵到自己提不上氣來,龍昭風才頹廢的癱坐在地上,仰頭吸了吸鼻子,他眸光暗淡無光的看着死氣沉沉的木棺。突然又呢喃起來:
“本王知道你不喜歡本王,甚至一點都不想在這裡生活,你裝着迎合本王,你以爲本王看不出來?就你這些小心思,你以爲你能瞞得過本王?本王只是不想拆穿你而已......本王承認,以前對你是有些過分,可本王也在儘量的彌補你,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留在本王身邊哪裡不好了?本王現在也只有你一個女人,你說嫌本王髒,你可知道本王每次上牀之前要洗多少次?可你還是嫌棄......到底本王還有哪做的不好的?”
院子外,衆多瀝王府的家丁下人尋聲而來,見瀝王爺在靈堂裡內咆哮,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勸阻,全都圍擠在院牆外偷偷往裡看。
看得衆人目瞪口呆,看得衆人感動不已,看得衆人都忍不住的替冀王爺悲慟。
沒想到風流的冀王爺還有如此癡情的一刻。那樣的情深意重,再鐵石心腸的人怕是都會感動。
可惜......那位姑娘太短命了!
要是活着,依照冀王爺如此癡情的摸樣,後半輩子肯定是富貴榮華想之不盡啊!
。。。。。。
七公主府
龍蕭美看着不請自來的客人,明麗動人的臉上頓時涌出不悅,尖尖的下巴微微一擡,既傲氣又顯得有些不甘示弱
。
“二王嫂的架子可真大,出個門而已,竟然隨身帶如此多的侍衛,不知道二王嫂到本宮府中來有何要事?”
葉小暖朝兩名侍衛遞去一眼,兩侍衛什麼話都沒說,徑直走向龍蕭美,突然伸手一人架起她一條胳膊——
“混賬東西!你們膽敢碰本宮!放開——”對於侍衛的碰觸,龍蕭美十分的反感和嫌惡,頓時就忍不住的大罵起來。
可她這樣嬌生慣養的女人怎可能是兩名身強體壯的侍衛的對手?
龍蕭美身後的丫鬟跟着驚呼起來,結果嘴巴只發出一個音,就被另外的一名侍衛給打暈了過去。
隨即,從瀝王府來的侍衛除了幾人在廳堂裡,其餘的全守在廳門外,嚴肅待命,不準任何人靠近。
葉小暖冷着臉,無視她的吵罵,從一名侍衛腰中抽出一把長劍,看着女人傲慢十足的臉,她眸光泛着猩紅,宛若鬼魅附身一般渾身充滿了陰戾之氣。
“你要做什麼——啊——你、你竟敢——”腹中一痛,憤怒、不甘、仇視、痛苦紛紛爬上了龍蕭美精緻的美臉,讓她變得有些猙獰起來。
“龍蕭美!本王妃這輩子最記恨陰險毒辣的人。特別是像你這種喜歡在人背後暗箱操控的人!”抽出刺在龍蕭美腹中的長劍,葉小暖眼底沒有一絲同情,全是對她的痛恨,那冰冷的嗓音更像是前來討債的幽靈纔有,
“前有南宮芙、三公主仗勢欺人,你不思進取、不引以爲戒,反而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在背後扇陰風、點鬼火......蒼月國八公主與你有何怨何仇,讓你甘願爲別人出謀劃策、置她於死地?你在對她起殺心的時候可有想過,她若死了,會給金陵國帶來怎樣影響?!
你如此不顧兩國和睦關係,試問,你有何資格存活在金陵國之中?你對得起父皇給你的這個高貴無比的身份麼?如此這般,你不如死了算了!”
沒錯,她是想替春兒報仇!可是對於這個七公主,她更是替自家瀝哥感到憤怒!
蒼月國和金陵國兩國因爲月揚晨和龍瀝師兄弟的關係,一直都邦交友好,算得上是兄弟之邦,可是這七公主卻如此作惡,讓人不殺都不解氣
!
金陵國明面上雖說不是自家瀝哥主事,可是金陵國的安定繁榮卻與她瀝哥有着莫大的關係。她沒法想象,若是月珠真的死在金陵國,會有怎樣的後果!
兩國之間還有和平、和睦可言嗎?
她家瀝哥又該如何處理?
大師兄又該如何處理自己親妹的死?
這些,作爲七公主,不可能不知道......
鮮血不斷的從龍蕭美腹中涌出,疼痛讓她整個人虛弱下來,可那雙美目卻凌厲的瞪着葉小暖,宣示着她的憤怒。
“葉小暖......你仗着有人爲你撐腰......就對本宮濫用私刑、置本宮於死地......父皇知道......定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葉小暖嚼着冷笑,陰森森的看着她,“本王妃就濫用私刑了,那又如何?能除了你這種人,本王妃解氣!”
朝倆侍衛擡了擡手,“放開吧。我們走。”
她已經給了她一劍,死了,算她活該,沒死,算她命大!
。。。。。。
當龍易天幾人趕來的時候,龍蕭美已經躺在牀上昏迷不醒了。
得知是葉小暖親自下的手,兩對夫妻怎麼都不敢相信。
在他們眼中,葉小暖做事向來進退有度,平日裡對所有的人也是善待有加,溫和有禮,怎麼會如此衝動的舉劍殺人呢?
閩蘭欣留在公主府,暫時的替龍蕭美療傷,算是保住了她的一條性命。
而龍易天和閩蘭欣、墨孟則是又趕回了瀝王府,想了解事實的前因後果。
。。。。。。
瀝王府
靈堂四周,越來越多的人圍攏觀看
。
冀王府的李管家和瀝王府的周管家還有伊秀珍聚在一起,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李管家,要不你去勸勸冀王爺吧?畢竟死者爲大,如今冀王爺這般,只怕是會影響到死者亡靈不安哪。”周管家皺着眉頭好言相勸道。法師還等着做法呢,結果冀王爺把靈堂霸佔了不說,還不準任何人靠近半步,這、這叫什麼事啊?那靈堂是王妃讓人佈置的,據說木棺裡躺着的是王妃的舊友,若是王妃回來看到此景,肯定會責怪他的。
冀王府的李管家一臉的爲難:“周兄弟,小弟也很爲難啊!”嘆了一口氣,“我們王爺對那女子是動了幾分真情的。得知她去世,王爺他這心裡肯定不好受,周兄弟、伊姑娘,你們就多擔待擔待些吧,我替我們王爺在這裡謝過你們兩位了。”
伊秀珍愁眉不展,不是因爲李管家說情的話,而是她覺得事情太過蹊蹺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這冀王爺是何身份,怎的會和一名鄉下女子有如此情深意切的感情?不是她看不起那躺在木棺裡的女孩,相反的,她對那名女孩很是敬重,她的捨身真的很偉大,讓人佩服、感動,可是事關冀王爺,他們之間不管從哪裡看,都是不可能的啊!
“李管家,冀王爺是何時喜歡上春兒的?”心裡堆滿了疑惑,伊秀珍忍不住的問道。
李管家皺着眉頭,連連嘆氣,感嘆死者的早逝也感嘆自家主子的用情。他沒去注意伊秀珍口中的‘春兒’兩字,對於紫玉尺的名字,他是沒有問過的,只知道他們主子喜歡的是那個叫紫小姐的女子。
“實不相瞞,王爺從何時喜歡上紫小姐的,我們並不知情,只知道王爺把人帶到冀王府之後,對紫小姐的態度就異於她人,整日想着法子哄紫小姐開心。”
紫小姐?伊秀珍心中大駭,神色驟然大變。
那木棺裡睡的哪裡是紫小姐!?
“怎的了,伊姑娘?”李管家不解的看着伊秀珍驟然突變的臉。
伊秀珍回過神來,朝院子裡的木棺一指,哭笑不得的朝他說道:“李管家,那棺材裡躺的可不是紫小姐,而是我們王妃的一位舊友
!”
啊?!
不管李管家呆了,周管家同樣也呆了。“......?!”
倆老管家反應過來之後,同樣神色大變,剛準備進院裡想對某個悲慟的王爺說清楚,就見葉小暖匆匆朝這邊走來。
“小的拜見瀝王妃。”李管家躬身朝葉小暖行了一禮。
“王妃,您回來了?”伊秀珍和周管家也有禮的喚道。
葉小暖皺着眉頭看着三人,再看了一眼院子裡的情景,問道:“怎的回事?本王妃這纔出去一會兒,誰讓冀王爺到這裡來的?”
伊秀珍知道葉小暖因爲春兒的事心情不好,這會兒怕她再氣上加氣,於是就主動的解釋道:“王妃,是這樣的,冀王爺聽說今日有名姑娘死了,以爲是紫小姐,這會兒正在哀弔呢。我們也是剛知道冀王爺誤會了,還沒來得及向冀王爺說明是誤會,您就回來了。”
聞言,葉小暖嘴角狠抽,頭頂掉下密密麻麻的黑線:“......?!”
搞什麼啊!
這種事也能搞出誤會來?!
看熱鬧的衆人看到葉小暖回來,立馬做鳥獸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反正熱鬧他們已經看夠了,沒必要留下來捱罵了。
擡腳,葉小暖走進了院子,看着坐在地上頹廢的男人,她心裡突然複雜起來。
眼看的男子,沒有了平日裡的風雅之氣,渾身上下就似被一種名爲‘哀痛’的東西纏繞着,頹廢得讓人不敢相信這就是平日裡意氣風華、瀟灑肆意的冀王爺。
“喜歡她,爲何不向她表明心意?”紫小姐能決然的離去,想必並不知道這男人的真實心意吧?
聽到她的聲音,龍昭風無力的擡了擡眼,原本邪肆的桃花眼此刻失去了迷人的光澤,裝着很深的痛意和不捨。
“表明心意又如何,她現在能聽得見麼?”將視線慢慢的轉移到木棺之上,那嗓音低沉嘶啞
。
葉小暖對他真是服了。
其實她可以繼續讓他誤會下去的,這樣他跟紫小姐就再也不會糾纏不清了。
可是看着他心傷難過的摸樣,她又於心不忍。
她答應紫小姐或許是太沖動了,可誰知道這男人會對紫小姐動真情?
不知道那紫小姐看到冀王爺這番摸樣,還會走得那麼幹脆嗎?
“本王想把她帶回冀王府。”突然的,龍昭風從地上起身說道。
葉小暖睜大眼,想都沒想的拒絕:“不行!”
春兒是爲了她們母女倆而死的,怎麼能讓別人將她安葬?
“不行?”龍昭風眯着眼斜睨了過來,那悲慟的神色讓他渾身仿若處於冰裂的邊緣,指着木棺,直接朝葉小暖低吼道,“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要將她安葬,爲何不行?你說,爲何不行?!”
葉小暖真是想哭又想笑,在感情面前智商爲零,說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枉自他聰明一世,結果卻糊塗成這樣......他都不看對方一眼,隨便對着一個女人就嚷是他的女人,這樣的男人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
“你打開看看,看她是你的女人麼?”葉小暖挑了挑眉,帶着一抹嘲諷的笑意。
龍昭風頓時像受了天大的刺激般,悲痛的眸子怒瞪了一眼葉小暖,隨即雙手抓住棺材蓋邊沿——
誰說不是他女人,那死女人本就是他的女人,誰敢不承認他定不會繞過他!
只是當他充滿痛色的眸子在看到棺材裡的人時,突然整個人都僵愣住了。
“這、這、這......”一向口齒伶俐的男人破開荒的口吃起來。
葉小暖走過去將他拉開,垂眸看了一眼安靜躺着的人,眼眶又開始泛出淚花
。
“春兒,打擾到你睡覺了,對不起......是冀王誤會了,你別怪他好麼?姐姐會盡早讓你入土爲安的......”
合上棺材蓋,葉小暖還來不及擦眼淚,龍昭風突然伸手將她雙肩抓住用力的搖晃起來,激動而急切的問道:“她呢?她呢?她去哪了!快告訴本王,她去哪了?她不是跟你們一起出去的嗎?爲何不見她人影?告訴本王,你快告訴本王啊!”
葉小暖被他搖晃得都想吐了。
伸手一把將他推開,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垂眸說道:“紫小姐走了。”
走了?
龍昭風從悲慟到激動,這會兒聽到葉小暖簡短的話,讓他本就空白的腦子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什麼意思?她走哪去了?”
“不知道。”葉小暖不敢看他,低着頭小聲說道,“我們遇到殺手時......太混亂,後來才發現她不見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說實話,從剛纔這個男人對紫小姐的態度,她知道要是說了實話,這男人肯定會弄死她。
聞言,龍昭風突然轉身——
“站住!”葉小暖察覺到他的舉動,趕緊喝住他。
“我要去找她回來!”似是知道葉小暖要問什麼,龍昭風背對着她沉沉的出聲。
他是該氣的,氣那個女人再次的不告而別!可是此刻他發不出氣來,她沒死已經是對他最好的安慰了。
只要她還活着,他就要把她找回來......哪怕搶,也要搶到手!
“龍昭風,你傻不傻?”葉小暖也制止他,只是帶着嘲諷的朝他的背影笑道,“你連她心裡怎麼想的你都不知道,你追上了又能如何?你已經抓住她一次了,你以爲她還會傻傻的再讓你抓住?就算你這次又把她抓回來,可是有用嗎?她還是會跑還是會離開。你又何必讓她再對你生厭生恨?”
緩緩的轉過身體,龍昭風眯着眼一臉寒霜的朝她走了過來,高大的身軀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沉聲問道:“可是她對你說了什麼?”
葉小暖揚脣笑了,擡頭迎視着他審視的目光:“她何須對我說什麼,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的心不在你身上
。可是你卻自以爲是的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她的身上,你可有問過她喜歡你?你可有親口對她說喜歡?你可有親口對她承諾什麼?
你以爲只要你喜歡,別人就該留在你身邊?你別忘了她是個人,是個有思想的人,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動物隨你處置!她有家、有父親,怎麼可能爲了一個連承諾、連表白都沒有的男人留下?是你,你願意麼?”
“夠了!”龍昭風眼底驟然聚起一股駭氣。
葉小暖的話無疑是戳到了他的痛處,讓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仿若面前的女子就是那個‘她’一般,他忍不住的咆哮起來:“本王有何不好?你說,跟着本王有何不好?難道本王還能虧待人?你要不要去問問看,以前跟着本王的女人有哪個說過本王半句不是?”
葉小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無比同情的看着他:“龍昭風,你行行吧!她跟你那些女人不一樣的,難道你眼瞎了嗎,連這都看不出來?在感情面前,你太過自大、自負,你以爲每個女人都一樣,只要是你龍昭風,別人都應該對你俯首稱臣、對你癡心愛慕?如果是這樣,那你何必找上她?直接找其他的女人豈不是更好?感情面前,沒有強弱之分、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能有的只是平等相待。你懂嗎?你要是連這些都不懂,你憑什麼要求別人喜歡你?你憑什麼要求別人留在你身邊?”
“我......”
就在龍昭風握着雙拳不知該如何反駁時,龍易天帶着趙孀、墨孟走進了院子,身後跟着一大幫侍衛。
葉小暖眸光一沉,心中瞭然的她繞過龍昭風,迎了過去。
“兒媳拜見父皇、母后,拜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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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二更!】下午要帶女兒去配眼鏡,剩下的幾千字只能晚上回來再碼了。可能就比較晚,妞們可以明天再看。涼子堅決不斷萬更,加油!